离开三里坡后不久,秦柯便停下车冲出去好一阵狂吐。
从一开始那具尸体被挖出来的时候他的胃里便已经开始翻滚,当保安的切下娄良的手指时那种感觉又更加剧烈了。直到离开三里坡,他就再也忍受不住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了。
秦柯将车藏在防空洞中,又辗转回到了市区。
做完这一切后,距离他离开三里坡差不多过去了一个小时。回到尤鹿家中,秦柯也在电视中看到了一则关于周元的插播新闻。
新闻大致内容如下——
‘现已确认721杀人案逃犯周元于今日凌晨一点逃离我省,我市市民可放心出行。’
尤鹿指尖夹着一根纤细的香烟,袅袅的青烟在她的发丝间游走舞动,桌上安安静静地躺着一根挂着血渍的小指。
“你答应帮我,却又不杀掉娄良,目的就是为了这个吧?”她问。
“对,否则的话就算杀了娄良拿到他的钱,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要像条狗一样满世界的逃。”
“如果…我说我反悔了呢?不论是一根手指还是五根手指都远远不够,我要亲眼看着他死。破坏了你的计划,你会怎么样,杀了我么?”
尤鹿紧盯着秦柯,拿烟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我不会杀你,但想要他死,也要等到他办完剩下的两件事。”
“你为什么要让他查自己的资料?”
尤鹿觉得周元不仅像通缉中所说的那样冷血,更是一个古怪的人。
秦柯正准备叫她不该问的就不要问,却听得房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两人对视一眼,尤鹿问秦柯“警察?”
秦柯摇了摇头。
那个声音就停在门后便不动了,没有敲门,也没有说话。显然不是警察,而是另外的更危险的人物。
但秦柯也没想到,那两个人竟然能够找到这来。
尤鹿和他说过,那天晚上,她看到了秦柯背包中的手枪便生出想要他帮忙杀掉娄良的想法,所以独自将秦柯从她所在的按摩店中带走,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这是一栋年龄至少有三十几年的老筒子楼,住在这的多是些上了年纪的人,并且连一部监控探头也没有,他们是怎么找到这来的?
接着,钥匙探入锁孔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两人耳中。
“走!”
秦柯一把拽起尤鹿的胳膊,往阳台方向冲去。
他记得很清楚,朝外的另一侧有露天的阳台连成一片,且中间没有墙体割断,虽然当中有一条二三十厘米的缝隙,但还是非常容易就能翻过去。
秦柯反锁上阳台门,深吸一口气转身踩在阳台边上纵身一跃滚落在隔壁的阳台上。
“快!”
尤鹿猜不到除了警察之外还会有谁在找‘周元’,但她也不敢停留,学着秦柯的样子猛地跳了过去。
秦柯抓住她的手将其拉过来,旋身一脚踢开了隔壁这家阳台上的老旧木门,在隔壁一对老夫妻震惊的注视下穿过卧室逃到了屋外。
而当他转过头的时候却看到闯进尤鹿家的那人也折返了出来,半边身子刚刚探出屋外。
秦柯想也不想,抬手便是一枪。
当然,对于从前连真枪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的秦柯来说,想要准确地命中目标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那颗子弹也不知道飞去了什么地方,但巨大的枪声却是震的门框都似乎晃了晃。
不过这也就足够了,秦柯的目的就是为了吓退那个追击而来的人,给自己逃跑争取时间。
接下来秦柯又连着开了两枪,一发子弹击中了画有小孩子涂鸦的墙壁,另一发子弹击中了走廊上摇摇晃晃的吊灯。
下一秒,秦柯和尤鹿逃命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转角处。
这种老式的筒子楼是没有电梯的,跑到三楼的时候,秦柯瞧准了楼下不知谁丢弃的一张床,拉住正准备继续向下跑的尤鹿只说了一句‘跳下去’便从楼梯间的窗子飞身一跃从三楼跳了下去。
他是清楚那两个人的可怕的,他们可不像警察,没有任何顾忌,为了杀掉目标可以不择手段。
而为了从他们手中逃脱,秦柯也不得不冒险行事直接从三楼跳下。
不明情况的尤鹿虽不清楚追上来的人是谁,但连她认为冷血的可怕的‘周元’都对其如此忌惮,也只好选择跟在秦柯身后跳了下去。
这一摔触动了秦柯肩头的伤口,他死死咬住牙关滚下那张差点被他撞塌的床回身举起枪对准了楼上。
那个人的身影也刚刚好出现在秦柯的视野当中。
昏黄的灯光下,那个人的身体被一件黑色的外套包裹着,身形纤细,脑后留着一束马尾。
秦柯抬手一枪将对方再次逼退,拉起尤鹿继续朝着远处狂奔而去。
当威胁彻底在黑暗中隐去,躲藏在郊外树林中的尤鹿甩开了秦柯的手,气喘吁吁地问道“那个人是谁?”
“我比你更想知道。”
方才秦柯向楼上看去的时候,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那个追到尤鹿家里的人,并非前一晚在旅馆想杀秦柯的人。
秦柯还记得他们的模样,一个瘦瘦高高,一个满脸凶相。
而今天晚上这个人身形纤细,却是个女人。那一把扎在脑后的头发,即使灯光很暗也是藏不住的。
“他们已经知道了你是谁,不想哪天晚上莫名其妙的被杀,就赶快离开皖海市。”
“我说过,要亲眼看着娄良咽气。”
尤鹿并非不惧怕死亡,但相较于仇恨来说,死亡于她而言似乎也没那么令人恐惧了。
这一点…和秦柯现在的遭遇有那么几分相似。或许,这也是秦柯开口劝她离开的原因。
“当然,我还记得你说一命换一命。既然你救了我,我就一定会杀掉娄良,只要他做完剩下的两件事。”
“杀人犯也会讲信用?”
秦柯没有与她争辩自己杀没杀人的事,因为那根本毫无意义。他只是笑了笑,回应道“杀一个是杀,杀两个是杀,有什么不能守信的。”
尤鹿的眼神颤了颤,低声说道“希望你能活着。”
话毕,尤鹿便离开了。
秦柯靠在树上,看着尤鹿的身影逐渐在视野中消失,他按住因摔伤而流血的伤口疼地咧了咧嘴。
其实秦柯根本不确定自己能否下得了手去杀人,但如果尤鹿也被那群人给盯上,几乎就预示了她剩余的生命将无比短暂。
一命换一命。
她救了秦柯一次,秦柯自然也不能就这么看着她为了仇恨连命也不要,尽管两人莫名地达成合作也只是各有所图。
捏着不断渗血的伤口,秦柯也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与此同时,那部用来存储娄良把柄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新闻你应该看到了,录音什么时候给我?”
“别急,还有另外两样东西呢。”
电话那头的娄良沉默了片刻,压低嗓音阴沉地说“凌晨四点,我会带上你要的资料,你答应我的东西呢?”
“拿到了我要的东西,自然有人会把录音交到你手上。另外,别忘了还有四根手指。而且四点我还在睡觉,明天上午八点,云海大桥见。”
凌晨四点大桥上空无一人,那时和娄良交易势必会很危险。
挂断电话,秦柯开始往云海大桥附近赶去。
他当然不会傻乎乎地真的在桥上和娄良见面,所以在约定时间到来之前,秦柯需要做一些准备。
今晚,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