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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对月暗踌躇

    花精闻言,回忆着,脸上露出一丝恐惧,道:“他……他非常强大,我们到了未央宫,直接发出挑战。他手下有两个使者,号称左右二使,每一人都不弱于田和。我与那前路先锋一道,抵住那阴灵左使。田和一人独战阴灵右使 。那黑袍老者与阴灵王激战,堪堪斗了十几回合。那阴灵王不知使个什么招数。”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脸上更多了一分恐惧。

    江延见状,轻轻握住她手,放近那火光,轻声道:“不要怕。 ”

    花精感受到手上的热量,心神略定,接着道:“那阴灵王使一杆长枪,望天一刺,那天边就咕嘟嘟的飞来一片乌云,盖住战场,放起一种黑色的神雷。那黑袍老者被劈了一下,便即踉踉跄跄的败下阵来,抓着田和,望东方逃了。”

    江延听到这里,也不由心惊,道:“他是阴灵,却能御使雷光,这倒真是奇了。”

    阴灵乃是死气凝结成的,天性阴寒,不喜阳气,故此连火焰都不敢接近,更不要说至刚至阳的雷霆。

    花精道:“修士突破炼体境后,已能称为鬼仙。喷云吐雾,发雷放电,原也不是稀奇之事。像那黑袍老者,前者在青龙山上,就曾唤来一朵黑云,盖住一方天地。”

    江延微微点头,又听那花精道:“但那阴灵王唤来的黑云,格外的沉重,格外的压迫。我现在想想,那似乎是一种针对生人的法术……”

    江延略微沉吟,点头道:“那阴灵王站在这一方小界的巅峰,有什么手段都不过分。”

    花精道:“我在那云下,也被劈了一道黑雷。当时只觉浑身一麻,没甚感觉。我又见那黑袍老者败走,也急忙望东逃。”

    江延道:“你法力是回事?”

    花精道:“我逃了半个时辰,只觉浑身渐渐无力,法力再不轮转,丹田便如干涸了一般。我渐渐恐惧,便找个地方,返观内照。却原来是上丹田被污了,魂魄中沾了黑气。修道之人神气相抱,才能生发法力,运用神通,我元神污了,故此没了法力。”

    江延皱眉道:“好厉害的手段,想必那黑袍老者也着了道,故此逃去。”

    却又问道:“你又是如何到了这深潭中。”

    花精道:“我是为了找一株净魂草。”

    江延道:“净魂草?那是什么东西?”

    花精道:“我魂魄被污了,需有净魂草施功,方能洗净魂魄,重得法力。”

    江延道:“好一株净魂草,竟有如此功效!你却如何知晓?”

    花精道:“我是百花之王,这些个植物灵株,若论起来,都是我的亲戚哩。”

    江延道:“那净魂草便在深潭之下?”

    花精点头,道:“我凭着天赋,一路上与花草交流,寻到这净魂草的所在。又顺着水路,一直寻到这深潭。我潜入水中,问那水中花草时,她们告诉我,这潭中有个鳄鱼,最是凶残暴恶。”

    江延惊叹道:“好呀,你倒是好本领,这满山的花草都是你的耳目。”

    那花精道:“那鳄鱼每日出水,都吃不到东西,我不敢下去,直等了两日。昨天晚上,不知从何处,跑来一只羚羊,在那上游喝水,被它吃了,我才敢下水。”

    江延道:“难怪那厮气的跳脚,却原来跑的不只是一顿早饭,是好几日的饭哩!”

    那花精道:“那净魂草乃是灵草,我需得脱了衣服,才能感受到它。”

    江延笑道:“懂了,你是母的,想必那净魂草是个公的,故此要脱了衣服,他才来见你。”

    那花精猛捶他一拳,嗔道:“他倒没来,你倒来了!”

    江延哈哈大笑道:“我来对了。我若不来,你一定叫那鳄鱼吃了。”

    那花精愤愤道:“你若不来,已经摘到净魂草,恢复实力,已能把那鳄鱼抽筋扒皮了!”

    江延摇头道:“你错了。你知道那净魂草在哪?”

    那花精道:“我已隐约感觉到。”

    江延起身,道:“你跟我来。”

    便走向洞口。花精跟着他,两人站在洞口,望下看时,那深潭历历在目。

    江延道:“净魂草在哪里?”

    花精指着一个方向道:“就在那里。”

    江延看时,却原来在西北坤位上,便拍着胸口道:“的亏是我来了,不然你一定死了。”

    那花精道:“凭什么?你搅了我的好事,如今还要来承我的情么?”

    江延道:“我早上看见那鳄鱼出水的地方,就是在西北坤位。它把脊背露出来,就像块石头似的。我再看时,那石头已然动了。你想一想,是不是这样?”

    那花精想了想,犹自不信,道:“它从西北坤位出来,那又如何?”

    江延道:“你是傻!你想想,那净魂草是灵药。凡灵药诞生之地,一定有精怪伴生!那鳄鱼何德何能,就能长这么大?一定是伴生之怪!”

    花精闻言,已然信了七分,只是仍然嘴硬,道:“我不信。兴许那鳄鱼早起时,昏昏沉沉的,绕路了。要不就是它睡觉乱动,翻身到了西北坤位上。”

    江延看了她一眼,自顾自回到火堆旁。

    那花精转回来,跪坐在江延身旁,道:“你要帮我。”

    江延奇怪道:“我帮你什么?”

    那花精道:“帮我找那株净魂草。”

    江延伸手,贴在她额头上,道:“想是在水里泡久了,发起热来,烧的胡言乱语了。”

    那花精把额头,在他手上蹭了蹭,道:“我很好。就是没了法力,寸步难行,你帮我找那株净魂草,我一定好好报答你。”

    江延斜睨着那张美艳万方的面容,笑道:“你怎么报答我?”

    那花精抓着他胳膊,抱在胸口,道:“你就帮帮我吗。”

    江延把手抽回来,道:“你不该找我,该去找田和帮你。”

    花精奇道:“我找他怎地?”

    江延道:“他是你姘头,你自然该找他。”

    那花精变了脸色,道:“你胡说些什么?”

    江延见她动了真火,不由奇怪道:“他难道不是你姘头?”

    那花精强压怒火,道:“谁跟你说的,我一定撕烂他的嘴!”

    江延道:“你跟他卿卿我我的,还不是姘头?”

    花精闻言,委屈道:“我几时与他卿卿我我?不过是利益相同,故此同行,却不曾有甚逾礼之行。”

    江延等的就是这句话。

    此前,他与吴剑谈论田和时,吴剑曾念叨过花精。

    此刻人就在他身旁,他自然要问个明白。故此道:“利益相同,那是什么意思?”

    花精道:“他要在青龙山开荒,故此有求于我。我要借他之手,除去黑虎精和银翅金蛇,故此有求于他。只要他的计划成了,他能在青龙山开荒,我也能将我花族发扬光大,岂不是利益相通?”

    江延仔细思索一番,只觉豁然开朗,许多从前想不明白的事,如今一下贯通了。

    却又伸手,在她那云鬓上摸了一把,捻起一根青丝,道:“你若不是他姘头……”

    花精见他松口,便道:“我没有姘头。我是天地精灵,最烦恶那肮脏污秽之事!”

    说完,眸子放光的看着江延。

    江延松开她头发,道:“那我也不帮你。”

    花精恼怒,道:“你耍我!”

    江延道:“你要我去送死,我耍你一下又怎样?”

    花精道:“我几时要你去送死?”

    江延道:“那净魂草是大鳄鱼伴生之物,但去寻时,一定脱不得它口,岂不是送死?”

    花精道:“未必就是它伴生之物。”

    江延摸出钩爪,道:“那好,我把你放下去,你自去寻。”

    花精急道:“你……你不是男人。”

    江延伸出食指,微微摇动,道:“要注意措辞哦,我不介意证明一下。”

    花精又急又怒,背转过脸,再不与他说话。

    江延却就取出赤霞珠,含在口中,默默然修炼起来。

    不觉得时辰转过,外面天光又暗,到了晚间。

    江延凭着那赤霞珠,一日之间,竟就贯穿了第七条经脉。

    他只觉浑身真气涌动,站起身时,一拳击在石壁之上。却就打的那石壁龟裂,凹下个近一寸深的拳印。

    江延看时,想起那日吴剑打的拳印,不由暗想:“我若开辟第八条经脉,凭着绝情术,便能与他较量拳脚。只是他若拿剑,我却万万不是对手。”

    他终究是修炼时间太短,积淀太少,纵然急于求成,也没什么成的。

    想到吴剑,不由皱眉,缓步走到洞口,望那石壁时,只见一大片月光,倾泻在那石壁上。

    自古对月最伤人。江延虽不曾对月,却也明明的望见月光,如一层秋霜,清清寒寒的。

    想到吴剑,这个刚认识了几天的好朋友。想到自己跳崖时,上方传来的一声大喊。想到他被人捉去,正不知经历何等的磨难。江延望着月光,只觉五内俱痛,心如刀绞。

    他摸了摸裤子上别着的钩爪,望着对面的绝壁,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我要不要去救他?”

    这个问题又哪里要想?他若真能救时,早已去救了。

    只是朱砂门众人,本就高手如云。如今又多了一个吴副堂主。便十个江延一齐上,救不出吴剑不说,还要搭上自己。

    身边忽然多了道倩影,花精站着他旁面,把手按在他肩膀上,转过他,望着他的眼睛,道:“你在担心什么?”

    原来女子心思敏捷,花精又是女子中的女子,自然早已看穿他所想。

    江延看时,只见那张吹弹可破的玉面,叫月光一照,便添了几分银辉,竟有些圣洁之意。

    江延转过身,仍旧看那月光,道:“一个好朋友。”

    花精道:“他怎么了?”

    江延道:“被敌人捉去,生死两茫茫。”

    花精道:“你要去救他?”

    江延道:“我是个治水境小修士。对方有三个补天境。”

    花精道:“那岂不是送死?”

    江延转身,望着花精的眼睛,道:“换做是你,你会怎么样?你会去送死吗?”

    花精直视着他,道:“我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