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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中,天已破晓,东方露出了一抹朝霞。星星一颗颗隐没了,新月的弯角也消失在西方的天边上。

    四季的女神们从豪华的马槽旁把喷吐火焰的马匹牵了出来,马匹都喂饱了可以长生不老的饲料。

    她们忙碌地套上漂亮的辔具。赫利俄斯用圣膏涂抹儿子的面颊,使他可以抵御熊熊燃烧的火焰。

    他把光芒万丈的太阳帽戴到儿子的头上,不断叹息地警告儿子说:

    “孩子,千万不要使用鞭子,但要紧紧地抓住缰绳。马会自己飞奔,你要控制它们,使它们跑慢些。

    你不能过分地弯下腰去,否则,地面会烈焰腾腾,甚至会火光冲天。

    可是你也不能站得太高,当心别把天空烧焦了。

    上去吧,黎明前的黑暗已经过去,抓住缰绳吧!

    或者可爱的儿子,现在还来得及重新考虑一下,抛弃你的妄想,把车子交给我,使我把光明送给大地,而你留在这里看着吧!”

    诸神驾驭着的‘太阳’是各自领域世界中的概念星球,就像是伊什塔尔不可能真的把金星压缩进弹仓里射出来一样,赫利俄斯的太阳马车拖动的也不可能是真正的太阳。

    但即便是如此,赫利俄斯每日的工作也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正如他自己所说,拖动太阳是一件需要智慧和敏锐观察力的工作。

    你需要思考四季天气,根据每个季节的不同和大地耕种的需要拉高或者降低太阳马车的高度,你若是在夏季将太阳拉上高空,在冬季将太阳降低云层,四季颠倒的后果是致命性的,更别说将太阳车开到地上了。

    但法厄同却好似根本没有听到父亲的警告一样,年轻人怎会老老实实的听父辈的教导?他兴冲冲的一把跳上了太阳马车,抓住缰绳便是用力一甩。

    四匹有翼的马嘶鸣着,它们灼热的呼吸在空中喷出火花。马蹄踩动,法厄同让马儿拉着车辕,即将启程了。

    外祖母泰西斯走上前来,她面色悲伤似乎也是知道了外孙法厄同的命运,她亲自给他打开两扇大门。

    世界广阔的空间展现在她的眼前。太阳的神马登上路程飞速向前,奋勇地冲破了拂晓的雾霭。

    马匹似乎想到今天驾驭它们的是另外一个人,因为套在颈间的辄具比平日里轻了许多,如同一艘载重过轻、在大海中摇荡的船只,太阳车在空中颠簸摇晃,像是一辆空车。

    马匹觉察到今天的情况异常,它们离开了平日的航线,便想要重新纠正回去。法厄同颠上颠下,感到一阵颤栗,失去了主张,不知道朝哪一边拉绳,也找不到原来的道路,更没有办法控制撒野奔驰的马匹。

    当他朝下张望时,看见一望无际的大地展现在眼前,他紧张得脸色发白,双膝也因恐惧颤抖起来。

    他回过头去,看到自己已经走了很长一段路程,望望前面,路途更长。

    他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是呆呆看着远方,双手抓住缰绳,既不敢放松,也不敢过分拉紧。

    他想吆喝马匹,但又不知道它们的名字。惊慌之余,他看到星星散布在空中,奇异而又可怕的形状如同魔鬼。他不禁倒抽一口冷气,不由自主地松掉了手中的缰绳。

    彻底失去控制的马匹拉动太阳车越过了天空的最高点,开始往下滑行。

    失去了主人的束缚,作为权能化身的四匹马完全离开了原有的道路,漫无边际地在陌生的空中乱跑,一会儿高,一会儿低,有时几乎触到高空的恒星,有时几乎坠入邻近的半空。

    它们掠过云层,云彩被烧烤得直冒白烟。后来,马儿又疯狂地拉着车,差点撞在一座高山顶上。

    赫利俄斯将这一切都收入眼底心如刀绞。但他知道一切都已经晚了,在他向冥河斯克提克起誓的一瞬间,他就已经明了了儿子的命运。

    太阳马车是权能本体的具现化它们会更具操作者的心境调整上下的方位与速度。少年的法厄同怎能在驾驭马车时不感到恐惧?一旦他升起了恐惧,太阳马车就会开始

    失控大地受尽炙烤,因灼热而龟裂水分全蒸发了。

    田里几乎冒出了火花,草原干枯,森林起火。大火蔓延到广阔的平原。庄稼烧毁,耕地成了一片沙漠,无数城市冒着浓烟,农村烧成灰烬,农民被烤得焦头烂额。

    shan丘和树林烈焰腾腾。河川翻滚着热水,可怕地溯流而上,直到源头,河川都干涸了。大海在急剧地凝缩,从前是湖泊的地方。

    整个爱琴海的大地在肆意的太阳马车下遭受了毁灭的灾变,甚至就连法厄同自己都在炙烤的火焰下痛苦哀嚎着。

    正在这时,远处的一道光芒直射而来,化作了一双大手擒拿住了整个太阳马车。他牵动日光飞上了苍穹,太阳坠落的灾变得到了遏制。但是灾祸已经发生了,这无法修改。

    阿贝尔静静的看着法厄同在烈火加身的痛苦下哀嚎挣扎,他必须收到惩罚,他应该受到惩罚。

    孩童的懵懂无知不是他们肆意犯罪的借口,未成年人渣保护法,在阿贝尔这里没有市场。

    他的手指指向了大地,淡淡的光芒如轻纱般抚过地面,熄灭了草原与森林以及城市的大火。

    但农民已经死去,村庄烧成灰烬,城市一片狼藉,河水蒸发,耕地开裂。

    爱琴海的区域现在已经是一座人间炼狱了,气候参数的修改是何等精妙的工作?

    蝴蝶效应的道理哪怕这个时代没人提出过,作为行使的诸神也在清楚不过了。

    气候的控制,降雨的多少,环境的修改。这些诸神行使的权能必须要精简到小数点后二十位,稍稍一点修改的不慎都会导致毁灭性的灾难。

    比如泾河龙王仅仅是因为和袁守城打赌而延误了片刻降雨的时辰就被推上了斩仙台。

    天条在这方面的严苛不容置疑——要知道泾河龙王的官职可并没有明面上那么小。

    他管理的并不仅仅是小小的泾河,他同时还是八河都总管,地位与黄河水伯相同,仅次于四海龙王。

    泾河龙王是不是政治的牺牲品这样的话题暂且不谈,法厄同犯下了如此大错,绝无轻饶的可能性。

    诸神在凡间的工作最紧要的一个便是将他们庇护的土地打造成一个适合居住但却不至于说是人间天堂的场所,优渥但却不过分,人民劳动必有所得却不会不劳而获,这就是气候神们的工作。

    让治下的土地变成人间炼狱不行,但过分庇护同样也是不行。

    两河流域的苏美尔在巴比伦诸神离开以后迅速衰变便是因为这个原因,那片流域其实依旧非常的肥沃和适宜居住,条件甚至比黄河流域还要优渥。

    但没有了诸神的管辖气候的灾变瞬间袭击了那被诸神庇护而显得娇嫩的文明,几乎不足百年的时间,这个最古老的文明之一便葬身在了黄沙之下。

    “啊啊啊啊啊!!!救救我,好痛啊!救救我!”

    法厄同在痛苦的灼身火焰中徒劳的向着阿贝尔shen手求救,换来的却只是他平淡而无视的眼神。

    法厄同该死,他必须死,这是宙斯给赫利俄斯的惩罚,也是阿贝尔以星球与人类保护者的身份对他的宣判。

    他抬起手,随手挡住了宙斯劈下的一道雷霆。当然了,目标并不是他,而是受苦的法厄同。

    最终,如同一团火球的法厄同从太阳马车上坠落,如同一团火球一样坠入大地,掉入了埃利达努斯之河中,尸体被烧灼成灰,灵魂和起源亦在权能的火焰灼烧下彻底消散,不入轮回。

    阿贝尔看着那火球坠地,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似乎圣经中的路西菲尔,似乎便是以法厄同为部分原形所塑造的,“明亮之星,晨星之子阿,你何竟从天坠落”这句话最早是说巴比伦国王的,但变着变着,就成为路西菲尔了。

    不过圣经就是这样的,东凑凑西拼拼,到处找一点有的没的神话和故事就变成了圣经的原创,该隐和亚伯的故事是抄袭赛特和欧西里斯,甚至他们两个的弟弟也叫赛特。

    玛尔斯,伏尔甘些天使最早也是抄袭罗马神话,虽然罗马神话基本是救世希腊神话的变种,大洪水的故事来自于巴比伦。

    还有巴尔这些区域崇拜的神明在圣经里面通通变成了魔神或者恶魔,只不过抄袭者活到了最后而成为了最大的宗教,雅威那只鸽子也成了凌驾所有神明之上的唯一神了。

    但雅威同样是阿贝尔神话身份的重要组成,以后不想让人翻烂账就得做的彻底一些。

    在型月世界还好,如果像弑神者或箱庭这类世界,与圣经神系有仇得估计都低找上门来。

    阿贝尔松开了擒住太阳马车的手,赫利俄斯飘然而至,他面露悲伤的抚摸着受惊的马匹,一行清泪从眼眶流出。

    丧亲之痛即便是顶天立地的泰坦汉子也是会流泪的,法厄同的母亲克吕墨涅与她的妹妹赫利阿得斯会绝望的抱头痛哭,但这些都是法厄同自找的。

    阿贝尔静静的看着这个流泪的太阳神,养不教父之过,法厄同落到如今这个下场,赫利俄斯难逃其疚。

    当然他并不会去杀死或者惩罚赫利俄斯,那是宙斯的工作而他不应该越俎代庖。

    “这是他最后剩下的一点东西。”

    阿贝尔淡淡地说道,松开手掌,一缕光点飘至了赫利俄斯的面前。

    哭泣的太阳神感受到了这光点中熟悉的气息,颤抖的shen.出双手,如同捧住稀世的宝物一样捧住了他。

    “谢谢,谢谢您。”

    赫利俄斯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带着颤抖的哭腔感激而沉重的答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