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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高干的疑惑

    那段尘封多年的往事说起来,真的有些太过漫长。

    非但漫长,而且充满了黑暗,机诈,阴险,卑劣,屈辱,痛苦,贪欲,野心,悔恨,杀戮······

    任何人听了这段并非故事的往事,都会毛骨悚然,悲愤填膺,唏嘘嗟叹,甚至会伤感落泪······

    阿澈对高渐离在讲述这段往事的时候,尽量的将它简短,也只是说了一个大概。

    因为,若是原原本本的说起来,只怕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而且阿澈也不愿意去完完整整的叙述它,因为他也害怕自己会陷入到这个故事里面,再也走不出来,再也提不起活下去的勇气······

    ——就像是一个在现实世界中经历了也不知道有多黑暗的“噩梦”的抑郁症患者;就像是一个被困在一道艰涩难懂而复杂深奥的数学题里的学痴;就像是一个在黑夜中摸索前进,迷失方向的路人,仿佛被困在了被魔鬼下了诅咒的“鬼打墙”里面······

    除了他们自己可以安慰自己,解锁自己,帮助自己从困境里面走出来,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帮助他们。

    不过高渐离到底是经历了是是非非,见惯大风大浪的人,这段往事显然没有给他造成太大的震撼。

    他拍了拍阿澈的肩膀,安慰阿澈说“阿澈,你不要太过伤心,这个世界上的确存在很多不公平的事情,也存在很多令人发指的丑恶之人,但这些都是这个世界的冰山一角。都不能成为我们放弃做好人的理由。”

    阿澈点了点头,嘴角一抿,对着高渐离笑了笑。

    高渐离又道“阿澈也是读万卷书的人,相信阿澈不会不知道,任何一本古书,一个故事,都不能代表整个世界的。”

    “师兄说的没有错,”阿澈摇头苦笑道,“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本古书,任何一个故事,的确都不能涵盖整个烟火人间的。”

    高渐离叹道“你明白就好。”

    阿澈道“我明白。”

    高渐离背过身去,闭上眼睛,沉默了片刻。将这段往事在脑海中快速归结整理。

    “你是说,当年巡检司之所以不接纳‘鬼哭神嚎’,是因为师傅和高林师叔从中作梗?而‘鬼哭神嚎’也没有巡检司里档案记录上说的那般可怕?”

    高渐离没等阿澈回答,便又道,“因为高林师叔和师傅二人,年轻的时候的野心太大,所以他们甘愿沦落为平王爷的棋子?导致被平王爷利用?而高山师叔因为一直对自己的三位师兄心存感激,所以多年来一直都在做他们的‘当头炮’?”

    “所以,师傅和高林师叔因为洞悉高山师叔的这个弱点,导致多年来,他们二人一直都在利用高山师叔做他们二人不太愿意去做的事情,”高渐离接着道,“包括高山师叔用他的‘千斤臂’狼牙棒,一棒敲碎了‘鬼哭神嚎’的胸口?”

    阿澈沉默着,点了点头。

    高渐离倒吸一口凉气,道“三师叔高火,也就是阿澈的父亲,当年因为极力反对像‘鬼哭神嚎’这样的人流落江湖,所以和师傅以及高林师叔他们俩之间有了隔阂,可是因为平王爷知道像你父亲和‘鬼哭神嚎’,皆是桀骜不驯,凡事只讲对错,不讲情面的人,不容易为他所用,所以在‘鬼哭神嚎’死后,竟然指使师傅去暗中杀掉你的父亲?”

    阿澈的嘴角划过一丝苦笑,道“不过师傅没有,他们到底兄弟情深,两人最后一次见面,酩酊大醉一场后,我父亲后来就更名改姓,遁隐江湖,再也没有人知道当年的‘霹雳火’去了哪里。”

    “大概正是因为······”高渐离迟疑了一下,又道,“因为平王爷和‘鬼哭神嚎’之间的仇恨,而你的父亲刚好又和‘鬼哭神嚎’是至交好友,所以他很忌惮你父亲,害怕你父亲或许会为了‘鬼哭神嚎’,向他复仇,所以才······”

    阿澈摇了摇头,打断了高渐离的话,道“不单单是这样,平王爷他实在不该勾结海盗去屠杀凌客川一家人,他心里有鬼······”

    高渐离随即打断了阿澈的话,道“好了阿澈,不要在纠结对错了。”

    他看着阿澈,接着道“阿澈,师傅经常说你不懂得隐忍,其实他说的一点也没有错。其实之前我把你叫到这里来谈话,就是不想让你揭穿师傅拿走了那骷髅身上的两根手指。”

    “所以,”阿澈道,“师兄的意思是,我们不能揭穿师傅?”

    “决不能。”高渐离道,“因为他是咱们的师傅,只要他不想说,我们做徒弟的,决不能问。”

    他接着道“人非草木,孰能无错,师傅他们经过这些年的沉淀历练,早就不是当年的他们了。”

    阿澈叹道“师兄说的对。师傅他老人家对待咱们,实在太好了。”

    两人的谈话意味尤尽,季火盈便仓仓皇皇的跑了过来。

    “师兄救我!”

    “师妹·····”

    高渐离看着张皇失措的季火盈,忽然发现她的衣服上撕开了几道口子,甚至裸露着小半截在月光下白皙如玉的香肩。

    “怎么了师妹······”

    “高干·····高干那个混蛋想要非礼我,”季火盈桃腮泛泪,嗔怒道,“我好不容易才跑了出来!”

    “啊!”高渐离瞪大了眼睛,顿时火冒三丈,“高干那厮在什么地方?”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谦谦君子在阿澈讲述那么悲伤糟糕,令人唏嘘的往事面前,他都没有感到悲伤,都没有动怒,但现在他终于彻底发飙了。

    只因为季火盈是他妻子,他的爱人,他的一切。

    为了他所爱的女人,无论多么危险的事情,即便是刀山火海,他都会去拼命的。这些年来,一向如此!

    “就在那!”季火盈用手一指不远处的一颗古木背后,但见躲在古木后的高干转了个身,打了个趔趄,然后慌慌张张的拔腿就跑!

    高渐离和阿澈立刻抽出长刀,追上前去。

    高干一边跑,一边纳闷。

    他怎么也想不到,季火盈居然会冤枉他。

    就在前半个时辰,高渐离和阿澈去了山林的“那一边”,而师傅高风和高林师叔去了山林的“另一边”,然后在那具骷髅和高山师叔的尸体旁,就只剩下了他和季火盈两个人。

    他对着季火盈咧嘴笑了笑。

    但是季火盈顾盼流波,故作高傲,竟没有理他。

    季火盈非但没有理他,而且还对着他翘起鼻子,冷“哼”一声,便朝着高渐离和阿澈的“那一边”走去。

    高干也随着她一同过去。

    高干心里明白,季火盈当然是去见她的那位“情郎”高渐离。他不想见高渐离,但他却很好奇,高渐离找阿澈单独出来,他们到底要去谈一些什么。

    季火盈发觉高干在身后跟着她,便转过身来,用鄙夷的眼神看着高干。

    高干昂首挺胸,大步从季火盈身边走过去,擦肩而过的时候,还不忘冷冷的“哼”上一声。

    ——你看不起我高干,那我高干也没必要看得起你。你自作多情,自以为是,以为我高干是在跟着你。对不起,麻烦把路让一下,我高干是不会对你这种不识抬举的女人有任何兴趣的。

    季火盈看着高干骄傲神气的从她身边大步走过,“呸”!她啐了一口唾液。

    高干又向前走出很远的路,忍不住回头看去,发现季火盈并没有跟过来,又向前走了几步,便发现了高渐离和郁汲澈站在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山丘之上,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找了一个极其粗壮的古木做隐蔽,就此潜伏下来,开始侧耳偷听高渐离和阿澈的谈话。

    然后,越听,他就越觉得可怕,继而,冷汗爬上了他的额头,袭遍了他的全身······

    在然后,他便瞧见季火盈这个疯丫头跑到高渐离的身边,向高渐离哭诉着,——他高干居然想要非礼她?

    “我呸!”高干一声咒骂,慌慌忙忙的转身就跑,他要是不跑,倘若真的被高渐离杀死了,那么,他就是化作冤魂,也无法洗净自己的清白了。

    事实上,他和高渐离本来就有着很深的隔阂。

    他深深的明白,高渐离若是此刻不杀他,打死他他都不相信。

    何况,在高渐离的身后,还有阿澈那个“怪胎”,阿澈和他之间,比起他和高渐离之间的恩怨,一点也不少。

    再者,还有季火盈,这个女人向来对高渐离情深义重,此番污蔑他,不就是想要给高渐离一个机会,趁机“玩”死他吗?

    三对一。这对于高干来说,必将是一场毫无悬念的败仗。

    他的脚步愈发的加快······

    然后他的小腿上便传来了一阵刺痛,继而是一声闷哼。

    他一个趔趄栽倒在地,然后用手去摸,便摸到了满手的鲜血,和一把锋芒的钢刀。

    原来高渐离见他的逃跑速度实在太快,追不上他,便瞅准机会,一刀掷出,准确无误的击中了他的小腿。

    他刚翻身而起,阿澈这小子居然像头发狂的野兽般冲向了他,一脚踹在了他的脸上,将他仰面踢翻在地。

    “啊!”高干吼了阿澈一句。

    ——他以前也经常这样吼阿澈的,因为他看不起阿澈,总是认为这个人胆子很小,是个孬种。而且他每次吓唬阿澈,阿澈都会一言不发的跑开。

    可是这次,阿澈非但没有被吓倒,反而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再次手持长刀,向着他飞奔过来。

    而且,他丝毫看不出,阿澈有“犯病”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