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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鸾院。
沈催雪自醒来便不愿意多说,只安安静静的趴在床上,每日吴氏会过来给她喂药,喝完了药,吴氏便回自己的院子,似乎之前那个每日在沈催雪病床前流泪不止的人不是她一般。
沈催雪也不会挽留,只无神的盯着某一处,不知道看着什么,想着什么。吴氏几次询问无果之后,便懒得花费功夫去问。只是在走之前,用略带担忧的眼细细的盯着沈催雪,打量片刻,便摇了摇头,关好门退出去。
直到眼睛受不了太长时间的睁着,开启自我保护功能,一颗颗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划落,沈催雪才眨眨眼,咸咸的泪流进嘴里,似她心底的苦涩在无尽的蔓延。真的,好咸,好苦啊。
动了动脚,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意袭来,沈催雪眼里的泪更加的汹涌,不要命的从眼眶里奔涌而出,沈催雪没有出声,只默默的任着眼泪冲刷,任着一颗颗因为太过疼痛而产生的汗珠从脸颊滑落,混着泪,流入嘴里,流入干涸的心底。
横云哥哥,好痛,真的好痛啊。可是,要是能够重新来过,我还是会这么做,因为你是我的横云哥哥啊。可是,可是,你怎么还不醒过来?!
“横云哥哥,横云哥哥。”
曲千秋送药过来,在门前,细细的听着屋里的沈催雪喃喃自语,你就这么看重他吗?为了他,你什么也不要了?
心里有一股怒气直冲门面,让曲千秋想要发泄,想要冲进屋里,把床上那个心心恋恋挂着别人的病人给拖下床,狠狠的打醒她,让她可以清醒的认识到自己的处境。可是,顺着门缝看到沈催雪一脸的狼狈,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样子,哪怕她只是为了一个别的男人,曲千秋也狠不下心肠。
咬咬牙,只能捏着药瓶离开,任由沈催雪在床上流泪,痛苦的哀鸣。
拜星楼。
接过丫鬟递来的茶具,沈宣清殷勤的主动给沈浣溪倒了一杯茶水,烟雾缭绕间,茶叶在杯子里起起伏伏,就如同这人生,在这红尘乱世中飘荡,必会经历一些,直到生命的最后,安然于世。
沈浣溪抬起茶盏,轻轻的撇去浮沫,轻啜一口,细细的品味。
闭上眼,想起某一日与那人一起喝过的酒,比这个茶更加的香甜,更加的耐人寻味,喝过,便是唇齿留香,铭记在心。
复又想到昨夜那人受的伤,他还没有医治就跑出去了,会不会有事?
沈浣溪陷入沉思,端着的茶盏停留在指尖,缥缈的雾气缭绕指尖,似一幅静止的画卷,沈宣清竟不由自主的放轻呼吸,只细细的凝神看着他,看着这个自己引以为傲的大哥。
可是,当看到这个自己从小铭刻在心底的大哥眼底的痛苦一闪而过之时,沈宣清震惊了。
身子一动,拿在手心的茶盏轻轻的晃动,里面转着的带着香味的茶水泼洒开来,溅到桌面,也惊醒了沉思中的人。
沈浣溪看着他,一愣。这是怎么了?
疑惑的看着他,沈浣溪无声的询问着。
“大哥刚才在想什么?这么入神,我叫了你几次都没听到。”沈宣清垂下眸子,看着手心残留的茶渣。
“没什么。只是这茶太过清香,忍不住沉醉其间罢了。你刚才说,有唤我姓名?那想必是太过沉醉,没有听到。”沈浣溪没有察觉到什么,顺着沈宣清的话接道。
“是吗?这茶的确不错。”大哥有事瞒着我。
可是,自己又该以怎样的身份去追问?怎样去把刚才大哥眼里的春色以及之后的痛苦之色刨出来?究竟是谁?入了大哥的眼。是他院子里的贴身丫鬟归云吗?
那个丫头之前受了伤,大哥紧张得不行,冒着雨出去寻找了一夜;那丫头长得不错,似乎没有什么身世背景,文采似乎也是卓绝,难道大哥真的相中这丫头了?归云,是吗?我记住了。
“既然大哥喜欢这茶,待会回去的时候就带一些回去,我这里也喝不下太多。你知道的,我素来喜欢饮酒作乐,这适合文雅侠士的茶叶更加的不适合我,反倒是更加的适合大哥。”沈宣清掩下眼里的思量,调笑着对沈浣溪说道。
“这想必是你花费一番心思寻得的吧,我怎可带走?这着实不妥,不妥。”沈浣溪放下茶盏,回绝道。
“大哥,还请不要拒绝,这只是小弟的一番心意,只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沈宣清拿出手帕,擦拭手中残留的茶水。
话已然说到这个地步,沈浣溪反倒不能再三拒绝,只得勉强答应。想着待会直接走了,也是可以不带走这茶叶。
可是沈宣清似乎看穿他的想法,唤来丫鬟去准备茶叶,自己则陪着沈浣溪在屋子里坐着说话。
沈浣溪尴尬一笑,看来这礼,自己只能收下了。罢了,以后,还他一人情也就是了。
不再想着这事,两人又恢复到之前的平静。
赵府。
赵鸣梭动动眼睛,从昏迷中醒来。趴在床边的四玉擦觉到了,扑过来抱着他,“呜呜呜呜,公子,您终于醒了。您要是再不醒,我就要去大夫理论了。”
赵鸣梭还没来得及说话,屋外走进一老者,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老朽说过吧,这个时辰,你家公子该醒过来了,没说错吧。”
走进来,把药碗一放,神态自若的坐在桌前。
“嗯,大夫您所得对。”四玉抽泣着。
“那么老朽刚才怎的听到某个小子说要去找老朽我理论啊?这难道是年岁大了,听不清了?”大夫调笑道。
“哪能啊,这必是大夫您老啊,听岔了。”四玉眨眨眼,看着大夫。
“罢了,老朽我啊,不和你一般见识。喏,这药,赶紧的趁热喂给你家公子。”
“嗯。”四玉点点头,端过药碗,舀起一勺,吹了吹,递到赵鸣梭嘴边。
“我自己来。”赵鸣梭不好意思道。
四玉不动,似乎是在说,这药啊,我是喂定了。
赵鸣梭看了看大夫,发现他闭上双眼,似乎在小憩。转过头,快速的喝下四玉递过来的药。
一入口中,苦涩的味道直击舌根,流入胃里,苦涩连连。赵鸣梭皱起眉,似是不想再喝下一口这药。故此,在四玉再次将勺子递过来之际,赵鸣梭偏了偏头,坚决抵制。
“良药苦口利于病。”大夫没有睁开眼睛,却像是睁开眼睛看到这一切一般。
赵鸣梭顿时没有了脾气,一口一口的接下四玉递过来的药,喝一次皱一次眉,直到最后眉毛拧成一团。四玉似变戏法一般,拿出一颗糖,放入赵鸣梭口中。
看着他呆呆愣愣的样子,笑得像一个傻子。
赵鸣梭看到四玉终于又绽放笑容,觉得自己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了,心里负担完全消失,只觉心里一轻,周身舒爽。
“傻子,还是两傻子。”大夫摇了摇头,似在嘲笑这两人。
听到大夫的话,两人相互对视,似乎并不觉得有任何的不妥之处,哈哈大笑起来。
待两人停止欢笑,赵鸣梭朝着大夫看去,“谢过大夫救命之恩,不知大夫名姓,好叫小生下去打点一番。”赵鸣梭不便下床,只在床上微微虚做一礼。
大夫摆了摆手,“这些虚的就不必了。救死扶伤本就是我们医者该做的,不必言谢。”
赵鸣梭听得大夫这话,也不再再三劝说,只在不触动伤口的前提下,深深的行了一礼,示意自己的敬重之情,仰慕之意。
“行了,这礼也受了,这人,也救了。老朽该是时候走了。”待赵鸣梭行完礼,大夫不甚在意的道。
“啊?大夫,您现在就走啊,万一我家公子病情复发怎么办?您可不能走,您得等到我家公子完全痊愈之后才能离开。”四玉满脸的不赞同。
“四玉。”赵鸣梭瞪了他一眼,复又尴尬的对着大夫一笑,“您老莫在意,这四玉跟在在下身侧已有多年,这性子虽是急了些,但心地还是极好的。还请先生莫要责怪他口无遮拦。小生在这里给您赔个不是,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他这一次。”
“哼,我说的不对吗?”四玉嘟着嘴,不赞同自家公子给别人赔礼道歉。
挡在自家公子身前,“我说的实话,您老爱听,那便收下,您老要是不爱听,那便把它遗忘,当做自己的幻觉,一刻钟不到便可遗忘。”
“哈哈哈哈,这小子着实有趣。”
看着赵鸣梭行礼的姿态,大夫不在意的一挥手,“你家这小子这话说得对。老朽就喜欢你这样的小子,小子,你可愿意拜入我门下,成为我的关门弟子啊?”
“不要!”四玉想也没想便直接拒绝。
“你真的不考虑考虑?”大夫起身,走到四玉跟前,仔细的盯着这个心直口快的小子。
仔细看了看,眼里流露出满意的神色,嗯,真是越看越满意,这小子就是天生的学这个的料,老朽不会看错的。
“不考虑。”似乎害怕赵鸣梭会说出同意的话,回答完毕就紧张的盯着他。
赵鸣梭看了看大夫,又看了看四玉,微微一笑,轻轻的摸了摸四玉的头,“这是你的事,你自己决定。”
得到赵鸣梭的回答,四玉挺直腰,“完全不考虑,老头,你死心吧你!”
大夫也不恼,只静静的盯着四玉,直到他心里发毛,忍不住后退几步。“哈哈哈哈哈,老朽就住下了。”说完,不管屋内的两人什么反应,打开门走了出去。
“公子,您看看他。。。。。。”四玉撒着娇,似乎还有抱怨想要说出口,却被赵鸣梭打断。
“四玉,把厢房收拾一下,让大夫住下,再挑一些东西送去。”看着四玉不情愿的脸,赵鸣梭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听话。”
“好吧。”四玉垂下头,不情愿的同意赵鸣梭的做法。
“去吧。”
打开门,发现大夫斜斜的倚靠在走廊的柱子下,看到四玉出现,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率先朝着前方走去。四玉跺跺脚,心里生怒的跟上。
这一派安然恬和的景象也不知道能够维持多久。赵鸣梭看着窗外风雨欲来的架势,这天,终于是不会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