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启程出发
下午两点,这是初春时间最暖和的时间点了,一男一女都背着一个背包,像这条路上的所有人一样,显得行色匆匆,焦躁不安。
一路上的警卫士兵都是至少两个人一组,荷枪实弹,他们警惕的看着周围所有人,任何一个行人都在离他们三米之外路过,因为接近他们三米的时候,士兵手里的枪会举起来对着那个人,任何行人都会在士兵严厉的眼神下识趣的离开,这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让双方都相安无事的那种默契。
岳华阳和林芳背着背包,经过将近一个小时的赶路,终于来到了长摊的位置,经过摊位管理人员的指挥下,交了钱,很快就被分到一个小小的摊位。
也许是因为他们把价钱定的很低,不到一个小时就卖完了除了衣服鞋子之外的所有东西。最后他们又等了半个小时,结果还是没有卖动最后的东西。
其实他们所卖的东西,有很多都是朝夕与林芳相处的物品,所以每卖出一件都会感觉到她的不舍,而岳华阳越是看着她这样,他心里就越感到愧疚,因为这一路上都是吃她的,用她的,甚至让他曾以为自己要单身一辈子的他拥有了她,是她给了他一个家的感觉!从这些天他们两个相处的方方面面来说,她的确是把他当成了现在唯一的依靠,很多事情都想征求他的意见,甚至在有些方面还以一副女主人的身份自居。
他们继续等了半个小时之后,现在剩下的衣服鞋子之类的东西实在是出不了手,于是二人都准备回去车里,他们把这些衣服鞋子往捐赠箱里通通一丢,也算是一身轻松的离开了这里。
而此时的大街上议论最多的则是关于新市场的火灾情况,一个个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市场内部的各种视频像雪花一样的到处飞散,而且还有很多人时不时的透过楼房与楼房之间的空隙看向市场的方向,他们两个也经常这样看,市场的火灾产生的浓烟已经越来越稀少了,但是越来越多的死亡人数,还是给所有人一种恐慌的感觉,政府部门已经宣布除了特定的几个路段之外全市都实行宵禁,耒阳市经过这样严重的火灾之后,几乎暂停了所有的商业活动和大一点的聚会,士兵们甚至对超过20人在一起的人们聚集进行驱散,开始有点草木皆兵的味道了。
岳华阳和林芳又经过将近一个小时的走路,终于在下午快五点的时候返回到车里,也许是经过一下午又走又站的活动,此刻的他们非常的疲惫,但是他们对外面情况的警觉一直都很高,首先岳华阳发现车子外面几十米内,有一个人来来回回徘徊了好几圈,岳华阳仔细盯着他看了看,发现原来是之前报价要酒的人,只是没有想到这一个人会来的这么早,整整提前了一个多小时,但是此刻天仍然没有黑,所以岳华阳对他就装作没有看见。
当夜色慢慢降临的时候,那个一直徘徊在车周围的买酒的人终于在看了看左右之后靠近了这辆车。
价钱都是谈好了的,标准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六万一瓶,他随意的开了一瓶,验明了是真酒后,很顺利的完成了各取所需,之后这个人把买好的酒装在麻袋里,在人qun中闪了几闪,彻底的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很快第二个人,第三个人陆续出现,双方都是很痛快的交割了货物和金钱,然后他们都是把酒用不透明的袋子装好,一个个的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别人看见一样。
岳华阳和他们的一切交易提前半个小时结束了,一切顺利的挑不出任何一个毛病,等交易一结束,岳华阳就和林芳带着背包迅速离开了汽车,并且把车子锁好,一路向着耒阳西站而去。
耒阳大道上人海继续在路灯下蠕动,向着火车站的人依然排的满满的,甚至比白天的人数还要多一些。各种各样的人奔走在这条大道上,表情上充满了茫然和麻木。
火车站广场上的30支购票队伍依然继续排列着,依然平均要排队两三个小时才能购到票,只是这里已经很少见到年轻的男女了,不是老的就是小的,像是整整的缺失了一代人一样。
所以,当岳华阳和林芳走在这条大道上时,他们年轻的年龄成了一条风景线,几乎是吸引了全部的目光,当然更多的目光是看向林芳。也许是因为他们两个太引人注意,一路上连一个扒手都不敢光顾他们。
他们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晚上6点半的时候到了验票大厅,但是验票人员看了他们手中的车票之后,却告诉他们只有在发车前一个小时内才能凭票进入候车厅,他们也没办法,只有继续等待在候车厅之外,看着时间慢慢的流失。
时间的钟摆轻轻摇晃,就如同是广场灯光下摇曳着的人们,行色匆匆,不舍和牵挂都被抛下,未来就如同这被黑夜包裹着的一片灯光,只能看得见眼前,远方是黑色的迷茫。
他们周围的人走了一拨又来一拨,同样也是来了一拨又走一拨,永远也留不到能自由活动下腿脚的空地。
时间继续流逝,终于被他们熬到了晚上九点,他们凭着车票和身份证开始进入候车厅,也说不上是不是在走,反正就被人qun簇拥着向前,岳华阳一路上保护着林芳,以避免时不时被周围那些脏乱的男人刻意去挤她,短短的一段路,他们走了有五六分钟,终于到了候车厅里,而这里也早已经挤得没有地方下脚了,并且由于大家都是从寒冷的室外进入到这里,一路上就被挤的满头大汗了,进入这里后,所有人都感觉一股酸臭味扑面而来,这个候车厅里临时架设的几个大排气扇一直都向外抽着风,但是依然解决不了下面一直都密集的人qun所散发出来的各种气味。
岳华阳和林芳进入到这里后,第一感觉就是热,像夏天里的三伏天里半个月没有通风的鸡舍。第二个感觉就是挤,周围所有的人都相互挨着挤着,谁也没有多余的空隙让给别人,每一个人得到一点点的空隙就想忍不住的好好的深深吸一口气,可是当那种怪味进入鼻子后,又忍不住的想第一时间全部吐出去,每一个人的脸色都憋的通红,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按在了马桶里,生命中的本能让人忍不住的想大口的呼吸,而其中的怪味就像毒药,让人哪怕是一口都不想呼吸。
还好,这样的情况只持续了十多分钟,因为前方通往站台通道打开了,候车厅里的人像容器里的沙漏一样向几个方向流淌,说快不快,说满也不慢,五分钟时间流出了候车厅里一半的人,然后又被像突然止住了沙漏的流淌,戛然而止!
岳华阳和林芳被后面的人挤着,不由自主向着前方的那个沙漏滑去,林芳早已经半昏迷状态了,她迷迷糊糊中感觉有好几只手在推着她向前走,突然她的前后左右都空了,后面再也没有人推着她的身体住前走了,她的身体一阵虚脱,差一点倒在地上,幸好旁边的栏杆支撑着她,她虚弱的向前走了几步,因为从前方透过来的冷冷的新鲜一些的空气让她着迷,她忍不住深深的呼吸了几口,并且急切的向前走了几步,只想去大口的呼吸着越来越新鲜的空气,她终于没有了被卡脖子的感觉了。
她就靠在栏杆上喘着气,直到一分钟过去了,她突然感觉不对劲,他人呢?不会趁此机会丟下了她吧?她第一时间就向周围看,周围除了穿着单薄衣服的士兵们,再也没有一个行人了,这一瞬间,她心里一下子就空了一样,刚刚建立起来的依靠就这样没有了,她发疯似的去寻找,跑过了整个通道,然后去看准备排队登车的人,从车头跑到车尾,又从车尾跑到车头,都没有他的身影,她失落的蹲在通道口哭泣了起来,直到火车开动离开了站台,她周围除了清理卫生的环卫工人和士兵们外再无一人,她失声痛哭,完全不理会周围的人和事物了。
另一列火车缓缓地进入到了另一个车道,在那边的通道里,突然就涌出一大片人,他们奔跑着争抢着想登上火车,不过在每一个车厢的门口,乘警和士兵严厉的控制着人们排队,因为有序的进入比一窝蜂的都想进入要快的多,很快,每一个车厢门口都井然有序的排好了队等着进入。
岳华阳在林芳通过之后刚想过去,却突然间就被车站的管理人员卡住了,他的前面栏杆门上一个醒目的牌子上写着醒目的红色大字:请等待下一批进入,每十五分钟一批,谢谢配合!
他看着林芳一步步无神的走远,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不在身边,他喊了几声,她好像也完全没有听见,突然就看见她双眼泛光的向前跑去,终于,他失去了她的身影。
天知道他这十五分钟是怎么过去的,他只是在重新开门后的第一时间拎着两个行李箱冲向了第一条站台,入目所及没有任何一个人,他跑在第一个位置,离他后面的一个人很快就拉开了十多米的距离,不远处一列火车正越来越近,这是一列准备进站的火车,正在缓慢的停下来。此刻除了几个执勤的士兵,周围没有任何一个人留在站台,他跑到士兵面前,抓住一个士兵的手就急切的问:上一列火车是从几站台发车的……
他这突然的举动让旁边另外四个士兵警觉的第一时间就把手shen向了腰间,其中一个反应快一些的士兵已经把他腰间的手枪掏了出来,并且瞬间就指向了岳华阳的头部,但是岳华阳此刻正盯着面前的士兵询问,全然没有顾及其他,很快,另外三个也都拿手枪指向了他。
被他询问的士兵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习惯性的跟着思维说:这个车站就两个站台,不知道你问的是什么意思……
他喃喃自语的说:两个站台……两个站台……两个……
突然,他一个转身,根本就没有理会旁边拿枪指着他脑袋的士兵,他急躁的就要去另一个站台,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走了,留大几个士兵面面相觑,最后他们也各自收好手枪,开始了他们新一轮的接车工作。
岳华阳离开了这一个站台,立刻就向另一个站台跑去,路上他遇到了之前跟在他身后的人qun,只不过这一次他成了逆流而行的人,这让他的每一步都异常的艰难,还好,他还是很快就挤了过去,开始了在另一个站台对她的寻找,同时他也向着另一个列车的排队人qun去看,第一个通道口没有,第二个通道口也没有,突然,他看见了对面通道口附近蹲着一个哭泣的女人,看背影很像她,他顺着连通的道道过去一看,终于找到了她。
她就那么的蹲在地上哭泣,鼻子眼泪流的满脸都是,岳华阳轻轻地呼唤了一声:林芳。
这个声音犹如从遥远的世界传来,瞬间就斩断了她那本来就已经很空了的思绪,当看见他站在她面前时,她一下子就扑到了他怀里,然后两个人抱在了一起。林芳见到他的第一刻,开始本能的破涕为笑,但笑着笑着眼泪又出来了。
他们经过了一会儿时间的心情平复,然后排在了一个队伍的最后面,终于上了已经很拥挤的火车,启程向广州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