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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老槐树好歹都上百年树龄了!虽然树杆像那些老人们的脸和手一样皱皱巴巴的,可它们的生命力依然十分旺盛,它们依然枝繁叶茂!
在养老院门口,我们恰好碰见了上次见到那个蔡姐!
“你们好啊!林小姐!顾先生!”蔡姐笑着迎上来。
她竟然还记得我姓顾!
互相打了招呼后,蔡姐看着我半开玩笑说:“顾先生!今天怎么没跟女朋友一起来呢?”
我知道她指的是曦儿,上次来这里时,在四楼的活动室她还开我和曦儿的玩笑。蔡姐说我是曦儿的男朋友,曦儿当时还一脸不屑地说我没资格做她男朋友呢!蔡姐说我仪表堂堂,气度不凡,将来必有作为!曦儿还反驳说我不过是庸才一个呢!
我摸了下鼻子,笑笑道:“蔡姐,我女朋友最近公司里的事太忙了。”
蔡姐看着我笑说:“顾先生,我看人挺准的,你跟曦儿第一次来这里,我就觉得你们天生就是一对儿!看吧!现在你自己也承认曦儿是你女朋友了吧!”
我讪讪一笑道:“是的。蔡姐的记忆力也挺好的。”
我和夕儿跟蔡姐说笑了一阵,就走向了电梯间。
我记得跟曦儿第一次来这里时,我抱着两箱榴莲爬楼梯上的四楼活动室,当时我被曦儿戏耍了,以为这座老式楼房里根本没有电梯呢!直到我抱着两箱榴莲上到四楼,曦儿才骂我笨蛋!
是啊!即使其它场所都可以不安装电梯,唯独养老院和医院怎么能不安装电梯呢?
曦儿啊!我真地好想念你!等我!我明天就回市里了,我明天就回到你身边去了!
和夕儿来到病房,探望了那位五十多岁的老年女人,她虽然还不到风烛残年的地步,但因为患有严重的老年痴呆症,使得她看起来已经像六七十岁的人了!
像一截枯槁的木头,生活对于她而言,不过只是白天与黑夜的交替,而且这种交替还不是无休止的!而是随时都可能会被中断!
大脑严重萎缩,使得她一天只有两个小时的清醒时间!而现在她处于那两小时之外的发病时间!
六婶呆坐在床边,呆呆地望着墙角的某处,似乎从她身上很难捕捉到生命的迹象,连眼珠子都很少转动,她像房间里任何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件是一样的,一张床头桌,或者一张柜子。
夕儿走近六婶,蹲在她的双膝前说:“奶妈!我来看您了!”
六婶的眼珠子这才转动了一下,低头看着夕儿,突然笑了。
“二丫!你来看奶妈了么?”六婶说。
她连大丫和二丫都分不清楚了!
夕儿仰脸看着六婶,呡唇一笑说:“是啊!奶妈!您最近好吗?有没有乖乖听护工小姐的话呢?”
六婶不理夕儿了,将浑浊的目光投向我……
我对她笑笑道:“六婶,您好,我和夕儿一起来看您的。”
六婶伸出枯枝一般的手拉住夕儿,突然大声说:“二丫!你结婚了怎么不告诉奶妈呢?”
我和夕儿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我们都知道六婶在说胡话。
“咦?你们怎么不说话?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六婶看着我和夕儿道,她稀疏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夕儿依然蹲在六婶膝前,仰脸笑看着她说:“没呢!我们没吵架!我们挺好的!”
“胡说!”六婶看着夕儿大声说,伸手推了夕儿一把!
也不知道她突然哪来那么大力气,夕儿被她推了个趔趄……
我赶紧上前扶住了夕儿,夕儿倒进我怀里……
六婶伸手指着我,怒声说:“你!为什么要抛弃二丫?说!”
六婶的目光虽然呆滞,却看得出她已经生气了。
我记得夕儿对我讲过,六婶人很善良,把林氏姐妹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哺育,但她的命很苦,她的亲生儿子死于意外事故,她的丈夫跟别的女人离家出走了!等于说她丈夫抛弃了她!
我看着六婶道:“六婶!我没有抛弃二丫!我保证不会抛弃她的!您别生气好吗?”
这时候六婶做了一个非常令我们意外,也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动作!
她伸手从床头桌上抓过一把勺子,对着自己的脖子,生气地看着我说:“你要是敢抛弃我,我就死给你看!”
我被吓住了!
没想到六婶病到了这种程度!
我道:“六婶!不会的!我不会抛弃你的!”
夕儿也被吓住了,慌忙朝六婶摆手说:“真的!六婶!他没有抛弃我?”
我们都不敢靠近六婶,生怕六婶出意外,那勺子的柄虽然不是锐器,但是往脖子上用力插上去,也是很有危险的!
“你们还骗我……当年要不是你跟那臭婊子跑了!我也不会住到这里来的……”六婶瞪着我说,看上去情绪很激动,勺子柄已经抵进了肌肤!
我傻愣着,从没见过这阵仗,一时间不知如何应付!
夕儿见过六婶发病的样子,但似乎这次六婶的行为也出乎了她的预料!
夕儿紧看着六婶说:“奶妈!我们不会抛弃你的!你先把勺子放下吧!”
六婶嚷道:“怎么相信你们没抛弃我?”她的情绪依然很激动!
正当我和夕儿都手足无措时,六婶伸手指着我大声说:“抱住二丫!别伤害她!”
我迟疑了一下,将夕儿抱在怀里……
六婶又大声说:“亲她!告诉二丫你只爱她一个人!”
我看看夕儿,看看六婶,不知所措……
夕儿没有犹豫,将娇嫩红润的双唇主动献了上来,吻住我的嘴……
“不许骗我!如果你爱她,你要认真亲你老婆!”六婶大声冲我说。
夕儿紧抱住我,热烈地吻我……
我起初还镇定,可当曾经那种熟悉的感觉袭来,当夕儿唇齿间的芬芳袭来,当她身上那股熟悉诱人的味道袭来,我还是情不自禁地抱紧了她,回应着她的热烈……
“好了好了!”六婶冲我们摆了摆手。
看见她手中的勺子放下了,我和夕儿才如释重负。
六婶突然笑了,笑看着我说:“大丫,现在我为你们俩举行结婚仪式吧!”
我和夕儿都有些哭笑不得,老年痴呆症都这样吗?这思维跳跃得也太快了点儿吧!
夕儿跟我对视一眼,扭头对六婶笑笑说:“好。”
我也只好跟着说:“好。”
六婶看着夕儿说:“你先说,说结婚誓词!对你的丈夫说!”
夕儿转身面对我,仰起羞红的面孔看我一眼,两秒钟后才对我说道:
“在上帝以及今天来到这里的众位见证人面前,我林夕儿愿意嫁顾阳作为我的丈夫。从今时直到永远,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我将永远爱着您、珍惜您,对您忠实,直到永永远远……”
“该你了!”六婶手握勺子指着我说。
我摸了一下鼻子,心里感觉怪怪的,可又没别的办法,只好看着夕儿笑笑道:“在上帝以及今天来到这里的众位见证人面前,我顾阳愿意娶林夕儿作为我的妻子。从今时直到永远,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我将永远爱着您、珍惜您,对您忠实,直到永永远远……”
原以为六婶还要搞什么名堂,谁知她突然脑袋耷拉下去,双手也无力地垂落了下去……
夕儿趁机走上前,从六婶手中把勺子拿走了。
夕儿再次在六婶膝前蹲下,仰脸看着她说:“奶妈,我和顾阳都宣誓了,这会您该相信了吧?”
六婶不言语,头和眼皮都耷拉下去,像是瞌睡了。
夕儿轻手轻脚地搀扶六婶在床上躺下来。
夕儿说:“奶妈!你好好休息!我下次再来看您吧!”
六婶突然伸手抓住了夕儿的手,看着她喃声说:“大丫,下次来的时候,记得带男朋友来给奶妈看看!”
我站在边上都快崩溃了!这思维跳跃的!唉!
等六婶睡着了以后,夕儿在病房里搜查了好几遍,确定再也找不出任何可以拿来自残的器具之后,才和我离开了六婶的房间。
之后夕儿又找到了养老院的医护人员,说六婶的病情好像加重了,让他们调整治疗方案。最后还叮嘱他们以后务必使用塑料勺子代替铁质勺子,或者喂六婶吃完饭,就把勺子收走,不能再留在病房里。
办完这些事儿后,夕儿这才放心下来,同我乘电梯来到了楼下的院子。
来到院子里的槐树下,我摸着鼻子,讪讪一笑道:“刚才真是虚惊一场啊!”
“是呀。没想到奶妈的病情加重了。”夕儿看我一眼说,表情有些担忧。
她的面颊依然微微透出红晕,大概还是因为刚才吻我的那事儿了,以及刚才那番结婚誓词。
我也不自然地笑笑,将脸转向别处……
我们原本是朝那亭子的方向走去的,好像这是我们无意识的行为,可当我们意识到那个绿树掩映下的亭子对我们意味着什么的时候,我们又都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