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声平息后,白璧才有些黯然地道:“老朽今日将此事公诸于众,并不是企求各位朋友的谅解,只是想向各位朋友说明,我白云山庄不再值得大家信赖和推崇,更不值得各位有血性的朋友死命相随!”
众人闻言,皆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白璧毕竟还是明事知理的前辈高人,没有一错再错将错事隐瞒到底,不致让大家跟着白云山庄做出有违江湖道义之事尚不自知,同时,众人又不由有些暗暗担忧,担忧白璧为何无端向大家坦承此事?他这样做又有何用意呢?
正当众人心生疑惑之时,白璧又接着说道:“也许有的朋友在猜测,这是否便是那些人用以胁迫我白云山庄的把柄呢?老朽可以明确地告诉大家,不是!那么,那些人又凭什么来胁迫我白云山庄呢?实不相瞒,那些人之所以肆无忌惮地胁迫我白云山庄,是因为敝庄有人中毒,中了一种名为九虫九花散的无解之毒,而那中毒之人便是老朽!”
至此,众人皆不由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些人胆敢胁迫白云山庄,原来竟是白璧白老爷子的性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如此看来,白云山庄除了接受那些人的条件之外似乎别无选择,那么,白云山庄为何又要召开武林大会将此事公之于众呢?难道白璧就不怕武林朋友指责唾骂吗?
根本不管众人有何想法,白璧毫不停顿地接着道:“回顾往事,老朽已深感内疚,如今自不能再向别人屈服为害江湖,所以,老朽才决定向各位朋友言明此事,敬请各位朋友将此事传入江湖,请江湖中的英雄豪杰引以为戒,小心提防那些阴险小人的暗算!也请朋友们大力监督,从今往后,凡敝庄有为非作歹者,人人得而诛之!至于老朽,既不甘受人胁迫,又无颜再存活于世,唯有一死以求解脱,以谢天下!”语毕,白璧忽地功聚右掌,猛往自己的天灵盖拍落。
白璧的话音未落,杜奇急忙道:“妙儿,阻止他!”
鲁妙儿不假思索地运起玄功,大喝道:“住手!”
鲁妙儿的喝叫声犹如九天惊雷,猛地炸响在白璧的耳旁,白璧不禁一怔,下击的手掌微微一顿,但他并未依言住手,而是手腕一振,微泄的劲道再聚,以比刚才更凌厉之势击下。
鲁妙儿也并不稍停,紧接着喝道:“住手!胆小鬼!”
白璧再次一怔,眼中精光暴闪,狠狠地盯着鲁妙儿,但他的右掌却未再往下击,而是缓缓地放了下来。
鲁妙儿的喝声未已,突然传来几声暴喝,显是不忿鲁妙儿说白璧是胆小鬼,但却没有人出面直斥鲁妙儿,唯白风声叫道:“何人大胆胡言?”
白璧制止住白风声,盯着鲁妙儿,惨然道:“朋友为何阻止老朽?”
鲁妙儿不答反问道:“白老先生为何要在众人面前自尽?”
白璧微微一怔,愤然道:“为解救敝庄,为向天下人谢罪!”
鲁妙儿冷笑道:“借口,那只是老先生的借口!”
白璧竟然平静地道:“哦?朋友何以如此言语?”
鲁妙儿面带不屑地冷笑道:“老先生身中奇毒无法解除,便欲一死免受那毒发时的痛苦,同时摆脱别人的胁迫,更可向天下人谢罪,但老先生想过没有?你这样做只是在逃避责任,逃避你对白云山庄、对所有支持白云山庄和崇拜你的朋友、对江湖武林甚至是对天下的责任!”
众人深觉鲁妙儿之言有理,但却不知鲁妙儿有何用意,故不便插言,只好静观其变。白风声忍不住叱道:“无知小儿胡言乱语些什么?”
鲁妙儿毫不理会白风声,只是冷笑连连地盯着白璧。白璧拦住白风声再向鲁妙儿喝叫,沉思着道:“朋友责备的是!可是若不如此,老朽何以拯救山庄,又何以面对天下朋友?”
鲁妙儿仍然冷笑道:“老先生自尽之后,那些人会轻易放过白云山庄吗?老先生自尽之后,就会减轻或消除你自身的罪孽吗?老先生自尽之后,天下人就会原谅你改变对你的看法和态度吗?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不会,老先生这样做,根本于事无补,反使亲者痛仇者快!”
白璧闻言悚然而惊,谦逊地道:“朋友何以教我?”
鲁妙儿并不理会白璧之言,继续侃侃而言道:“其实老先生只是在担心,担心忍受不住毒发时的痛苦,违背意愿向那些人屈服,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所以才不惜伤害自己的性命。”
白璧坦承道:“不错!老朽确实有此担心,请朋友指教!”
鲁妙儿冷冷地道:“老先生既然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白璧喃喃地道:“是啊,老朽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鲁妙儿道:“所以,老先生需要的不是自尽,而是振作起来面对现实,带领白云山庄群豪和各路英雄好汉与那些人斗争到底,只有这样,才是解救白云山庄的唯一途径,也只有这样,才能弥补以往过错,让天下人真正地原谅你、敬重你、尊崇白云山庄!”
鲁妙儿这一席话,犹如醍醐灌顶,使白璧幡然醒悟,诚如鲁妙儿所言,他的死根本拯救不了白云山庄,反使那些人对付起白云山庄来更为容易;人们更不会因此而原谅他、宽恕他,他的死除了徒添笑柄外毫无是处。思念及此,白璧不由一阵后怕,深悔自己鲁莽险些酿成大错,终于从内心深处消除了死志,忙长身向鲁妙儿深深一礼,诚挚地道:“感谢朋友教诲!白璧知错了!”
见白璧终于醒悟,杜奇等人大感欣慰,鲁妙儿忙道:“白老爷子言重了,方才小可言语上多有冒犯,尚请白老爷子恕罪!”
白璧诚恳地道:“朋友不必在意,老朽这条老命是朋友追回来的,以后但有所命,白璧绝不敢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