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供奉的身份刚加入络马帮时,因不明所以杜奇的心中难免忐忑,以至对骆马帮中人对他的真心关怀也疑虑重重,现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地位和肩负的责任,杜奇自然不会再作如是想,心知任冬明言出至诚,于是衷心地道:“谢谢曲副帮主的关怀,谢谢任老的厚爱!不知任老还有何指教?”
任冬明道:“公子不必客气!若公子想知道更多实情,可问这小子!”语毕,任冬明信手一拂,解开那三旬汉子的几处穴位。www.pinwenba.com
那汉子被邋遢散人封住了武功动弹不得,又被杜奇在一拂之中封住几处要穴,使他目不能视,耳不能听,口不能言,似一堆烂泥般瘫在地上,此刻被任冬明解开被杜奇所封的穴位,立时恢复视听感觉。
视听感觉一经恢复,那汉子顿有一种重生的感受,蜷缩在地上见众人皆目光灼灼地望着他,而自己却欲动不能,一股惊惧和绝望之意蓦地涌上心头。
任冬明解开那汉子的穴位,接着恭声道:“公子请问!”
杜奇却转向鲁妙儿道:“妙儿,你来问吧!”
见杜奇将此事推给自己,鲁妙儿并无丝毫意外的感觉,也没有一点要推辞的意思,而是理所当然般地向那汉子踏进两步,紧盯着那汉子,大出众人意料地问道:“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要放你走吗?”
那汉子见鲁妙儿问的是这种不关紧要之事,不由有些疑惑地迟迟道:“不、不知道。”
鲁妙儿笑道:“因为我最重英雄,你刚才救那小子时所表现出来的正是一股我许久未见的英雄气概,所以我才没有杀你,而且诚心放你离去。”
闻言,那汉子死灰色的眼中忽地涌起一星亮光,但旋即便暗淡下去,嘴唇翕动了几下,似语却无声。
见状,鲁妙儿仍然笑道:“只要你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几个简单的问题,你便可以走了,我保证这次再也没有人来阻拦你。”
那汉子虽仍然没有说话,但却似有些意动,可只一瞬间,一丝难色便爬上他的面颊,冲激着他的脸孔一阵扭曲一阵抖动,接着表现出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态,强硬地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你最好别问,问也是白问。”
鲁妙儿依然笑道:“不会,我问的都是你知道的问题,所以你尽可放心,我们绝不会为难你,更不会*你做违反原则之事。”
见那汉子的神色似有所松动,鲁妙儿紧接着道:“有些问题如果你真的不知道,我们也不会责怪你,更不会伤害你,我问完之后便会如约放你离去,不知你意下如何?”
那汉子盯着鲁妙儿看了半晌,又望了望杜奇、任冬明等人,见没有人有任何异议,但他仍然有些不放心地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鲁妙儿始终笑意盎然地道:“当然!”
那汉子忽然有些腼腆地道:“如果我老老实实地回答你的问话,你们不会笑话我贪生怕死吧?”
听到那汉子的话,鲁妙儿不由微微一怔,旋即正色道:“不会,我保证没有人会笑话你贪生怕死,假如是我换在你的位置,我也会衷心合作的。”
听到鲁妙儿的话,那汉子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神色突然轻松了许多,又呆望了鲁妙儿半晌才道:“既然如此,那你就请问吧,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鲁妙儿道:“请问阁下高姓大名?”
那汉子怔了怔,不解地答道:“在下姓张名世杰,人称‘小旋风’,在江湖中薄有微名。”说着,张世杰竟露出一丝自豪的神色。
鲁妙儿又道:“你刚才欲救的那小子是何角色?”
张世杰迟疑了一下才道:“他是我们家公子于世保。”
鲁妙儿接着问道:“你们家有几位公子?”
张世杰道:“我们家只有这一个公子。”
鲁妙儿又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出发前来此处的?”
张世杰又略微迟疑了一下才道:“昨日晨时三刻。”
鲁妙儿道:“这么说来,你们必定赶了不少的路吧?”
张世杰叹道:“其实我们并未走多少路程,若无耽搁,按常人步行的速度也只须三个时晨便可到达此处。”
鲁妙儿不解地道:“哦?对你们来说,什么事情比此事更重要呢?”
张世杰又略略迟疑了一下才道:“我们公子武功高强,此次跟随他前来之人的身手也都不弱,并且擅长合击之术,办此事实是十分轻松之事,所以我们出发后便放心大胆地直奔此处而来,就在我们快要到达此处时,忽然得到一个消息,说有一个极为厉害的人物正在这一带活动,为稳妥起见,我们公子才决定于今晨来此办事。”不用张世杰说明,众人皆知他所说的乃是绞杀或是赶走落叶会收回韦陀寺之事。
任冬明忍不住插话道:“我们正奇怪一向精明干练办事利索的雄鹰教少教主为何放着正事不干而跑到青楼风流,原来竟然有此隐情。”
听到任冬明的话,张世杰不由浑身一颤,惊讶地道:“你们知道我们的来历?想必你们也已知道我们来此为何了,既然如此,你们何必还要再来问我这些不关痛痒的问题呢?”
鲁妙儿并不在乎张世杰的态度变化,仍然微笑着道:“我们是否知道你们的来历并不重要,我所问的问题是否要紧也不重要,我们在乎的只是你的态度,你是否不愿回答我的问题了呢?”
张世杰明白鲁妙儿所说的愿与不愿的含意,沉思良久之后,方颓然而无奈地叹道:“唉,看来我是别无选择,请问吧!”
鲁妙儿道:“这就对了!”接着放低音量轻声笑道:“说实话,我确实想放你走,只是怕有人说闲话,所以我才不得不问你几个问题。”
闻言,张世杰不禁点了点头,有些感激地望着鲁妙儿。鲁妙儿微笑着问道:“你刚才曾说的有一个厉害人物在这一带活动,这个厉害人物是何方神圣?”
张世杰毫不迟疑地道:“我们也不知那人的姓名来历,只知他年龄不大,刚到京城便打败了一个声威赫赫的大魔头,为此,京城好几个大帮会皆向他俯首称臣。刚得到这个消息时,我们公子并未放在心上,还有意前来寻那人一较高下,最后在方老及在下等人的劝说下才决定以正事为重,暂时避开那人,谁知我们避来避去却遇上了你们,看情形,你们便是我们欲避之人,唉!”
顿了顿,张世杰接着喃喃地自语道:“劫数,难道这就是劫数么?这真的就是劫数么?唉!看来劫数真的难逃啊!唉!”
鲁妙儿跟着叹道:“我本想问问你还有什么人与那些人有联系,你们又如何与那些人联系,那些人到底准备干什么等情况的,但见你已知你们出师不利乃是劫数,我便不再问了,唉!你去吧,望你以后好自为之!”说着,鲁妙儿信手一拂,立即解开张世杰被制的穴道。
张世杰有些疑惑地望了一眼鲁妙儿,慢慢地爬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已有些麻木的肢体,似有些不相信地问道:“你就这样放我走了?”
鲁妙儿退回到杜奇身侧,淡淡地道:“难道你还想留下来吗?”
张世杰当然不愿再留下来,于是忙道:“不,不,我走,我走!”说着,张世杰转头望了望任冬明等人,又回转头来望了鲁妙儿和杜奇等人一眼,方慢慢地向外退走。
张世杰退了几步,忽然停下步来,不放心地道:“你们真的肯就这样放我走吗?”见无人再理会他,张世杰止不住又道:“我真的走了哦!”
见仍然无人有阻拦他的意思,张世杰的话音刚落,便猛地腾身而起向外掠出,瞬即消失在街旁的一条小巷中。
望着张世杰身影消失的方向,马雨筱不解地道:“看这群人刚才的作风和任老的述说,便知他们并非善类,但从这张世杰的言行来看,似乎又不尽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真的有些糊涂了。”
杜奇收回目光,叹道:“不管他们过往的品性如何,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群人必是自私自利,而且还是贪生怕死之徒!”
马雨筱不服地道:“何以见得呢?”
杜奇道:“他们的武功确实不弱,其合击之术更是无懈可击,若非妙儿,不要说轻易击倒他们,要想在他们的联手合击之下全身而退也非易事,他们以前之所以无往而不利,皆是因为他们往往在交手之初便将对手死死压制住难以反击,在数招之内便将对手击毙,哪象今日遇上妙儿,在他们强劲的合击之下仍然奋力反击,并*得他们中武功最高的方姓老者手忙脚乱后退不迭,不由对合击之术的威力产生了怀疑,于是便心生惧意,再看到妙儿威不可挡的强猛攻势,他们不禁气馁,担心自己冲在前面首先遭殃,因而只几招下来便畏首畏尾锐意大减,再出手时便难施全力,这样一来,反给了妙儿可乘之机。”
鲁妙儿接着道:“不错!若他们人人都象刚交手时那样奋勇向前,我虽不致落败,但要收拾他们尚得多费一番工夫,而那张世杰则是最怕死一个,若他全力施为,即使是单打独斗,也可接我十来招,然而在众人的合击之中,他却一招也不敢接,象这样的乌合之众,上阵不失败才是怪事。”
马雨筱道:“所以你便轻易地放那张世杰离去?”
鲁妙儿道:“那张世杰贪生怕死乃是不争的事实,但他最后为救那于世保,竟不惜用身体来阻挡我的剑,这样看来,他尚有一丝忠义,应可救药。”
马雨筱道:“一个人学坏容易学好难,象张世杰这样武功高强的邪道中人岂会轻易向善?再加上他这一走,毫无疑问又回到了过去的环境中,耳濡目染之下,他想学好也难啊,如此一来,你的心血岂不是白费了么?”
黄银花也附合着道:“确实不该放他走。”
鲁妙儿忽然神秘一笑,轻快地道:“经此一役,雄鹰教应该可以从江湖中除名了,那什么地佛若能逃脱,在近一段日子也不可能再踏入中土,所以筱妹妹的担心是多余的,至于我的心血是否白费,立马便可见分晓,你们看……”
众人循着鲁妙儿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张世杰去而复返,如鹰一般从半空中轻飘飘地滑落,悄生生地挺立在杜奇和任冬明之间的外侧。
马雨筱不解地问道:“你不是走了么?无缘无故地又跑回来干什么?”
张世杰抱拳向众人一礼后才恭声道:“各位英雄言而有信放我离去,我张世杰也应该说话算话,理当将我所知的秘密全部告诉各位英雄。”
鲁妙儿道:“张兄不必客气,请讲!”
张世杰忙谦逊地道:“不敢当大侠以兄弟相称!我要告诉各位英雄的是,小乘教与大乘教相互勾结,欲入主中土佛教,到时必有一场龙争虎斗,各位英雄虽然武功高强,但若卷入这场是非之争中,也可能难保自身周全,至于其它的事,在下确实不知无法相告,我去也!”
鲁妙儿忽然喝止道:“且慢!”
张世杰欲起的身形闻声一顿,不解地望向鲁妙儿,讶异地道:“难道你改变主意了?”
鲁妙儿道:“张兄别误会,我只是想问问,如果世上再无雄鹰教,张兄当何以为之?”
闻言,张世杰不由一怔,呐呐地道:“英雄此言何意?”
马雨筱道:“这么明了的话你都听不懂吗?雄鹰教这次是完蛋了,我们鲁大侠好意关心你,问你今后有何打算?”
这次行动,雄鹰教乃倾巢而出。从他们一行的遭遇看来,教主于晨曦一行也必定凶多吉少,念及蒸蒸日上的雄鹰教于朝夕之间烟消云散,自己多年来的辛劳和忠诚付诸东流,即使教主等人行事顺利,面对如此惨败,教主会轻易放过自己吗?雄鹰教中还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吗?思念间,张世杰只觉顿失依恃,突感一阵难过,一阵茫然,不由惨笑道:“若果真如此,我还能有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