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九章
一夜无话.: 。
次日一大早,四爷前脚才出府去上朝,后脚德妃娘娘那边就安排人过来接尔芙进宫说话去了。
本想着趁着禁足这些日子好好在府里头陪陪小米团的尔芙,不得不强打‘精’神地坐在妆台前,任由诗兰和诗情替自个儿梳妆打扮。
足足折腾了有半个时辰,她才收拾齐整地坐上了进宫的马车。
“主子,您说德妃娘娘突然传您进宫,是不是为了昨个儿主子爷禁足您的事啊!”旁边伺候茶水的诗兰瞧着尔芙坐立难安,笑着打趣道。
尔芙闻言,神情呆滞地回过头来,笑着摇了摇头。
虽说德妃娘娘待她还算亲近,不过四爷是德妃娘娘亲子,她可不认为自个儿在德妃娘娘心目中的地位,有可能比四爷还更重要,再说四爷禁足她,本就是一场戏,德妃娘娘再糊涂,也不会猜不透这点,估计今个儿德妃娘娘叫自个儿进宫来,也就是给这出戏更增添几分真实感吧!
所以她估计,她今个儿进宫就是来遭罪儿的。
事实证明,她的猜测没有半点错,她随着站在顺贞‘门’口迎接的小太监来到永和宫,先就在永和宫正殿台阶下被罚站了半个时辰,三寸来高的‘花’盆底绣‘花’鞋踩着,直站得她头晕眼‘花’,这才等来了殿内宫‘女’出来传话,“传娘娘懿旨,佛诞将至,娘娘请福晋代抄经书十卷,以示礼佛的诚心。”
说完,小宫‘女’就引着尔芙往摆着长条桌案的偏殿走去。
偏殿里,布置格外简单,该有的桌椅板凳都没有,只在墙根儿摆着张长条桌案,上头摆着整套的文房四宝和一本看起来有些旧的心经,她扭头看了眼宫‘女’,认命地走到了桌案前,还没来得及吩咐宫‘女’搬张绣墩过来,引路的宫‘女’就已经转身离开偏殿了。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偏殿里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得,这次算是坑死自个儿了。
早知道,我就该直接称病,推辞掉进宫来陪德妃娘娘说话这桩苦差事了。”尔芙苦笑着拿起蘸满墨的‘毛’笔,喃喃自语着,翻开了那册已经卷边的心经,一个字一个字地抄了起来。
观自在菩萨。
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照见五蕴皆空。
度一切苦厄。
舍利子。
‘色’不异空……
几句心经抄下来,尔芙倒是觉得心静了不少,虽然她并不知道这些句子的意思,不过效果是杠杠的,可惜抄经到底不能缓解她的疲惫,尤其是口干舌燥的感觉,正在一点点累积着。
好在德妃娘娘并没有打算让她一直在这里抄经,约莫过了有一个多时辰,赶在晌午之前,便让宫‘女’将她叫进了正殿回话。
“可知错了?”德妃娘娘神‘色’清冷地坐在宝座上,垂眸问道。
尔芙苦着脸跪在下面,自是不敢反驳,也是没有力气反驳了。
毕竟昨个儿晚上就没有好好吃过饭,早起又宫里宫外地折腾这么一溜够儿,这会儿不说是饿得头晕眼‘花’,却也是已经肚子咕咕叫了。
她满脸疲惫地跪在下面,听着德妃娘娘唠唠叨叨地说了又一盏茶的工夫,总算是等来了叫起的声音,她勉强从地上爬起来,稀里糊涂地坐在宫‘女’搬过来的绣墩上。
不过还不等她缓过神来,德妃娘娘的下一‘波’攻击就又来了。
只见德妃娘娘慵懒地摆了摆手,便直接将殿中伺候的宫‘女’都打发了下去,叫着累得都快要死过去的尔芙上前,抬了抬胳膊,示意尔芙过来替自个儿捏肩捶‘腿’,同时还不忘教导她三从四德为何物,“你也别觉得不服气,今个儿本宫还能耐着‘性’子和你说说话,便已经是瞧在老四看重你的份上了,不然内务府那些专‘门’教新宫‘女’规矩的老嬷嬷,便已经去老四府上长住了。”
“妾身明白。”尔芙忍着委屈,低声应道。
一直半倚在宝座上假寐的德妃娘娘,许是察觉到了尔芙的情绪不对劲,微微侧了侧身,挑眉看了眼眼圈泛红的尔芙,压低声音,柔声安抚道:“你也不要觉得委屈,这一切都是为了老四能抓出幕后黑手,你稍微再忍忍,我让你抄经书,也是为你好,经常默诵佛经能让人平心静气,也能改善一个人的气质,人生在世,不如意的事情颇多,而诵经能让人心情平和,更可以让人心境开朗,不然你以为宫里头的‘女’人为何都喜欢在内殿供奉菩萨,并非都是为了求得心安,更是为了心境开阔。”
“妾身都明白,只是妾身还是会觉得委屈。”尔芙抿嘴道。
“委屈,谁的心里头没有委屈呢!”德妃娘娘闻言,苦笑着坐起身来,拍了拍身侧空着的位置,示意尔芙坐下来,抬手‘摸’着尔芙如缎子般顺滑的发顶,轻声感慨道。
作为宫中如中流砥柱般地位稳固的德妃娘娘,她比谁都明白委屈是个什么滋味,要论委屈,怕是没有人比宫里的‘女’人更委屈了,这宫里头的‘女’人要是不会自个儿开解自个儿,早早晚晚都会走进死胡同里,而在她看来,尔芙早晚都是要随着四爷入主后宫的,做个皇后远比做后宫妃嫔更委屈,起码做妃子还能耍耍小‘性’子,可是作为母仪天下的皇后,最重要地就是宽宏二字,一言一行都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所有委屈都要压在心里头,她不能不早早给尔芙打上预防针,也幸亏是有这么个机会,不然平时说这些话的话,估计尔芙也听不进去的。
尔芙颇为依赖地倚在德妃娘娘的怀里头,哽咽道:“娘娘,您说的这些话,妾身都明白,妾身也知道妾身现在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四爷好,可是妾身还是觉得心里头委屈。”
“别委屈,其实老四很心疼你的。
这是本宫让人特地封锁了永和宫这边的消息,他若是知道本宫罚你抄经、罚你在冷风里冻着,他怕是早就冲过来了。”德妃娘娘拍了拍尔芙的后背,亲手擦干了尔芙脸上的泪水,柔声安慰道,她说的也是实话,她都不知道该不该后悔自个儿当初成全了老四要再娶尔芙做嫡福晋的心愿,老四待尔芙太好了,有时候她看着都有些怀疑,老四是不是中了邪了,不然就尔芙这样一个模样、品行都不是特别出众的丫头,怎么就将老四的心都拴死了呢,不过好在尔芙的‘性’情不坏,还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想到这里,她又拍了拍尔芙的肩膀,以示鼓励。
不过,她却没想到,这一下就那么刚好地拍在了尔芙受伤的肩膀上了,直拍得尔芙嗷唠一嗓子就跳了起来。
“怎么回事?”德妃娘娘被尔芙吓了一跳,拧眉问道。
“没事,就是昨个儿妾身和四爷吵架的时候,一不留神就摔在官帽椅椅背出头的位置上了,后肩膀撞到了。”
“有没有找太医瞧瞧!”德妃娘娘满脸关切的问道。
尔芙闻言,有些脸红地‘摸’了‘摸’鼻子,低声答道:“怕四爷知道担心,所以妾身就没有惊动府里头轮值的太医,不过也让懂医术的白芷给看了,也上过‘药’了,劳娘娘惦记了。”
“还是要小心些,稍后太医会过来给本宫请平安脉,一会儿让他顺道给你也瞧瞧,虽说伤处不好让他看看,可是也得让他给你搭搭脉,别以为是小事就不注意,这要是留下病根儿,以后刮风下雨的,那滋味有你好受的。”德妃娘娘颇有些感触的嘱咐道。
她从奉茶宫‘女’一步一个脚印地爬到如今德妃的位分,吃过很多苦头,罚跪自是家常便饭,平常时日还好,寒冬腊月地跪在雪地,这‘腿’上就留了病根儿,稍稍变天,她这双‘腿’就如同被针扎似的疼痛难忍,正是因为有切身体会,她才会如此担心尔芙的身体,怕尔芙自个儿不当心,不将这点小伤小痛的放在心上,最终如她这般,留下这辈子都无法根治的顽疾。
“还是别麻烦了,白芷那丫头的医术不错,虽说可能比不得宫里头的太医,可是也是几位老大夫手把手教导出来的,这点小伤,她还是能治好的,而且我也就是撞伤了筋‘肉’,并没有伤到骨头,实在不必这般兴师动众的,若是让旁人知道,怕是又要借此攻讦四爷了。”尔芙却是连忙摇头推辞,这宫里头太医院当值的太医不同于在四爷府轮值的太医,那是专‘门’照管皇上及其宫妃‘女’眷的,即便是尔芙身为亲王福晋、皇子家眷,亦是不能破例,即便是坐在永和宫里,她也不想借着德妃娘娘的身份就胡来,如果要在宫里看诊,她还不如昨个儿就直接让四爷府轮值的太医看诊,因为左右都瞒不住四爷了。
德妃娘娘见尔芙坚持,便也没有再多说。
不过她知道尔芙身上还有伤,也不好再留尔芙在宫里头折腾,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故意踩着饭点前的一刻钟,故作不满地将尔芙轰出了永和宫,其实却让近身宫‘女’准备了可口的点心给尔芙在路上垫肚子。
尔芙就这样由两个小宫‘女’跟着,如同游街似的走出了永和宫。
顺贞‘门’外,诗兰和诗情早已经是翘首以盼,一瞧见尔芙就忙迎了出来,尔芙怕她们口无遮拦,忙对着二人使了个眼‘色’,同时快步走到了二人身边,示意二人接过小宫‘女’手里头捧着的锦盒,貌恭心不服地对着送她出来的小宫‘女’颔首一礼,淡声道:“娘娘吩咐,妾身不敢忘,不过出宫‘门’的这段路就不劳烦两位相送了。”说完这句话,她就摆摆手,招呼着诗兰和诗情二人跟上,快步往外走去,径自上了回府的马车,连最起码的打赏都省了。
躲在暗处偷窥这一幕的耳目见状,皆是一愣,随即纷纷给自个儿的主子报信去了。
这边,尔芙坐上马车,看都不看‘欲’言又止的诗情一眼,便招呼着诗兰把手里头的锦盒递了过来,这锦盒从外面看就是普通收纳书稿的锦盒,其实里面装着的却是德妃娘娘给她准备路上垫肚子的小点心,不过是为了不让其他人看出来端倪,才没有用食盒装着,而是用了这种收纳书稿的锦盒装着,由两个不知道究竟的小宫‘女’捧着送出来。
“你们也饿了吧,一块吃点吧。”她笑眯眯地捻起一块豌豆黄小口小口吃着,同时还不忘招呼着愣神做在旁边的诗兰和诗情,要说宫里头的点心就是地道,尤其是送到德妃娘娘这边的点心,那更是每块点心都‘精’心雕琢得如同艺术品般,连看着都是赏心悦目的,如果不是她早前就吃过,头一次瞧见这般‘精’致的点心,怕是都要舍不得吃呢……
“主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诗兰看着锦盒里的点心,满眼不解地轻声询问道。
“饿死了,饿死了,我可得好好吃点东西了。”尔芙笑着道,她也是想要安诗兰和诗情的心,她知道她在永和宫受罚的事情,肯定是已经被有心人传给二人知道了,不然不会看到她出来的时候,表现得那么担心、急切,刚才也就是她反应快,抢在两人开口前就拦住了二人,如若不然的话,怕是这两人在宫‘门’口就得和小宫‘女’吵起来。
“奴婢听来往的宫人说,德妃娘娘又是让您罚跪、又是要您抄经的,最后连顿饭都没有留就将你赶出来了……”诗兰和诗情对视一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追问道。
只可惜,诗兰的话没说完就被尔芙出声打断了,她笑眯眯地吃着甜润可口的点心,语气轻松地笑着道:“传言有误,不足为信,这点心真好吃,你们不吃,可都便宜我自个儿了。”
她不想将自个儿在永和宫被罚受苦的真相告诉二人,倒不是不信任诗兰和诗情二人,只不过是不想在外面解释,因为这出戏还没有散场,这街上看似是没有几个人,可是谁能保证暗处就没有躲着人偷听呢,她可不想好好的一场戏就毁在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上,而且为了要保持她委曲求全的形象,她还要尽量安抚身边人,比如此时对诗兰和诗情说的话,这样这出戏才真实可信。
就这样,尔芙和诗兰等主仆一伙人回到了四爷府里。
本想着回去以后要好好休息休息的她,前脚才买进四爷府的侧‘门’,后脚还没有迈进来,便被大李氏和佟佳氏拦到了‘花’厅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