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正如火如荼想着要挽救，陈煜也气不打一处来。</p>
一叠厚厚的件往办公桌一扔，声响清亮，吓得进来求批示的秘书一跳，愣了半晌才敢进门来，而陈煜的表情由始至终都沉的似一块布满老锈的旧铁，令人无处下手。</p>
秘书步履谨慎，小心翼翼把件递过去，“陈经理，这份是他们刚修订完整的项目初期方案，也联系了各供应商，正在谈判成交价，请您过目，没有问题的话请签字，我立刻去办。”</p>
秘书除了陈煜台第一天摸不准他的脾性曾这般小心伺候，此后还从没有这样警醒生畏过。这陈经理今天是怎么了？难道是合生的人给的价格不满意？</p>
却怎么都没想到陈煜只扫了一眼她递去的件，眼神微眯，接都没接便道，“不用了。你先下去吧。”</p>
“？”秘书以为自己听错了，惊着眼看陈煜。</p>
陈煜想到折腾了这么久，眼看着板钉钉的合作，整个部门付出这样大代价却全都付之东流了，哪里能不气。</p>
可面对下属，仍旧硬忍着气，简短道，“项目黄了。去了，我累了，你把曾允的项目资料整理一份给我送过来。”</p>
“……”秘书疑眼看了陈煜半晌，点点头，“好的，我立刻去办。”</p>
说着，便抱着手里的件出去了，转过身去，却满脸狐疑。这好端端的合作怎么说黄黄了？这可是合生老总亲自知会要陈经理经手的，此前的谈判也一直很顺利，整个部门都以为是板钉钉，今天不过去走个过场，连晚庆功酒的地方都商量好在预定了，怎么出去一趟不到还不到一个小时，竟然……</p>
这曾允项目虽也是眼下炙手可热的，可和合生那个如何能呢？何况，负责曾允项目的还是曾家那个脾气古怪的二世祖，从一开始那个项目连备胎都不算，现在却要她整理资料。看来，合生的合作是真的黄了。</p>
哎……这大半个月来，整个部门甚至全公司都在为这个项目一鼓作气。人算不如天算。商场的事是这样诡谲莫测。</p>
秘书都这样感慨，何况一直泡在前线的陈煜呢。</p>
眼看着面前连拿都没机会拿出来被驳回的合同，气得他嗓子眼里血气直冲。连日来他废寝忘食，为了今日一锤定音。没想到！</p>
林奚……早知如此，他是宁可丢了这个负责人的位置也不会答应让她参与。</p>
早知道林奚是被父母惯坏了不学无术的大小姐，本以为她不过没有能力，却不想正道能力不足，背地里惹祸的本事却不小。他跟李华全也是多年的交道，这段事情因为项目的关系又交往过密，深知他不是小题大做的人，而且在公司里他也风闻过不少林家的事，对这个二小姐也是如雷贯耳，但怎么也没想到，这厮不出手则已，一出手能要人老命啊。</p>
陈煜在公司多年，从基层爬起，40多了才在项目经理这个位置坐稳，靠的全是十个手指头打拼出来的血汗，合生的项目是他经手最大的一起，又是对方亲自点名，以为能有一番作为，却不想……</p>
陈煜嗓子眼里像有人塞了一把沙子在磨砺，难受得整个人都似猛虎垂矣，伸手拿了桌的冷茶灌了一口，满嘴的血腥气，一张嘴，嘴角的火泡火辣辣的疼。</p>
苏晚和沈时在去往李家的路，顺道去了菜市场，由沈时亲自挑选了八条鲜藕，粗壮肥厚，皮色绛赤，是霜冻后的老藕，最适合做糖藕。</p>
付了钱，苏晚跟着沈时从人口稀疏的菜市场出去。</p>
沈时一手护着她，免她被人磕碰，淡笑着眉眼道，“只带这几条藕？”</p>
苏晚正若有所思，半晌才回过神来，沈时的话缓缓从脑子里提溜出来，她低头看了看被沈时拎着的藕，“不然呢？”</p>
虽说她确实不是为了去吃藕那么简单，主要为的还是让李华全回心转意，可总不能回公司把项目书和合同带来吧？带了也是白带。</p>
“我只想着今天能跟李伯伯打好关系，让事情还有回寰的余地。总不能提项目的是吧？他向来对李伯母很好，借着李伯母的面子，总能有机会的。”</p>
“解铃还须系铃人。”沈时言简意赅。“李华全这些年在苏氏吃的亏也不少，这回林奚又撞到了枪口，他不过是借题发挥，到底还是气得林郡阳卸磨杀驴。如今他躺着起不来，可还有林奚和你啊。你不是现在掌管苏氏大全吗？听说还把往年的账目翻了出来，这些事李华全不知道，但你可以不经意地让他知道。一条船，帮了你，不是帮了他自己吗？”</p>
苏晚虽还没吃透沈时的话，可已然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你是说，拉拢李华全？拿账目的事给他画饼？”</p>
沈时笑了眼，墨眸盈笑粲然，伸手摸了摸苏晚的头发，“夫人一点通。不过，也不是画饼，等你真的独揽大权，他何愁拿不回亏空。”</p>
苏晚这下彻底懂了，凤眼嘴角笑意疏浅，一双宜喜宜嗔的眸子若星光流转，如轻云笼月。</p>
她笑着眼缓缓掂了脚，状似在同沈时耳语，却是旁若无人地在沈时鬓旁印了一吻，呵气如兰道，“夫君惊才绝艳，为妻与有荣焉。”</p>
“好说。”沈时亦轻声耳语，“拿下了项目，记得给为夫吃回扣行。”</p>
苏晚一抬眼看他，忽而笑着挪开视线，巧笑倩兮，“再说，再说。”</p>
路，苏晚还是觉得不够，又打了电话给林奚，林奚自然没接。</p>
苏晚不过走个过场，等手机里语音提示音传来，立刻掐了电话，转拨给张艳茹。</p>
那头张艳茹才从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回来没多久，回来探了林郡阳额头的温度，正坐下在喝花茶，家里带来的瓷器，配着雕花银匙，香气氤氲，很是惬意。</p>
主治医生说了，林郡阳今天的体检结果很好，身体状况稳定，不过醒来的时间暂且还不确定，但绝不影响生命。这正是张艳茹所要的结果。</p>
如今有人陪着她关怀备至，谁愿意对着个老头子嘘寒问暖，演戏奉承。只要林郡阳不死，那他永远都是肃园的女主人，谁也夺不走她的富贵荣华。</p>
何况，小奚如今已经进了苏氏，她打听过了，人事部给小奚安排的位置明着是个助理，实则是肥差。今年次西区九号以下最大的项目，前景极是可观，到时候小奚可是功臣，加她又是林郡阳唯一的亲骨肉，有她插在苏氏的人帮衬，不愁敌不过苏晚那个丫头。到时候，她们母女的位置更稳固了。</p>
要是小奚能跟苏晚在公司平分秋色，那林郡阳不醒过来才更好。让他一直这样睡着吧。反正苏氏也养得起这么个废人。</p>
吊梢眼挂着笑，正喜色蔚然。苏晚的电话却突然来了。</p>
“这丫头打我电话做什么？”林郡阳一双保养得宜，早才做了新美甲的手堪堪捏着手机，等了半晌才接通。</p>
声音慵懒，“喂。晚晚啊，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啊？”她说得做作虚假，林郡阳在旁边昏迷着，她也懒得做戏扮慈母。</p>
苏晚道，“妈，姐姐的电话怎么打不通啊？”</p>
张艳茹眼梢的笑一落，狐疑道，“你找你姐姐做什么？”又得意笑道，“你姐姐现在帮着公司签了大项目，有许多事要忙，说不定正忙着应酬呢，你也别打扰她。”</p>
苏晚在那头嘴角一抽，眼嘲讽，开口却是滴水不漏，满口着急，“合生的项目败了。负责的经理回来说是对方负责人一看到姐姐破口说了些决绝的话，好像是姐姐昨天去他们家闹事，当着人家一家子亲戚的面摔东西骂人，弄得很难堪，临了还把人家女儿心爱的东西摔了走了，对方说是只要姐姐在，这项目绝不可能答应。但经理个人再去联系，对方也是电话也不接。姐姐的电话也打不通，我怕她受了挫折，万一……”</p>
“什么！”张艳茹眼一眯。实在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虽然她不相信苏晚这个鬼丫头说的话，可到底林奚是她的女儿，是什么脾性他这个当妈的最清楚不过。这种事对于小奚来说，还真的是家常便饭。</p>
可是……怎么正巧惹了对方负责人？</p>
她顿了顿，冷眼问道，“合生财团是谁在负责项目？”</p>
苏晚支吾半晌，“嗯……好像说是李伯伯……”</p>
“哪个李伯伯？”</p>
“李华全。”</p>
张燕茹闻言，一瞪眼。“怎么是他？”</p>
她自然知道这些年李华全和林郡阳的瓜葛，早是面和心不和。林郡阳仗着自己苏氏董事长的身份，吃了苏氏不少账目，李华全又是个小股东，以前苏氏分红还算可观，如今早已不成样子，他门说了几回都被林郡阳打太极打了回去，此后便再也没过门。如今李家又是世风日下，林郡阳更是没把他放在眼里。</p>
不想李华全竟然投靠了合生财团。还做了项目经理。</p>
这可怎么是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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