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迷一下子被他的话问住了，但是他不能示弱，他决定了的事情不会改变。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虽然听起来很无力，但还好柳无药并没有再发话，只是安静的看着嬉闹的人群，象是在看他们的未来。
“快看那里有一个卖混沌的摊子，像不像大叔。”
柳无药的目光很快又黯淡下去。
“忘记了，大叔现在都有自己的饭馆了，好久没去了，没机会了吧。”
在他的记忆里有这样一个卖混沌的大叔，在他茫然无助的时候用一碗热混沌救了他，他有一个武侠梦，满脑子的江湖快意恩仇，人很好。
“回来之后你就可以去吃混沌了。”
柳清迷无所谓的说道。
“也对、、、也对、、、、、、”
柳无药忽然变得目光深远，柳清迷有些不懂，这一次他总是频繁的感觉到柳无药不太对劲，可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总之就是怪怪的。
“那还去吃吗？”
柳清迷赶紧摆脱掉之前的奇怪感觉，问道。
“不去了吧，一定没有大叔的好吃。”
柳无药摇头，收回了目光。
“好吧。”
柳清迷也没有再劝，就当是他不想忘记的只是一种感觉吧。
因为这一次闯荡江湖的实际是游玩，而且去的地方也不多，所以也并不着急。
柳清迷不太明白为什么柳无药只算了去的时间，而没有回来的安排，但是想想可能他想时光都倒回了，回不回来也没什么意义了吧。
这样柳清迷才猛然反应过来这次离开真的有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他也不禁开始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以前没有想过的问题。
时光倒回，那现在的他自己，算不算是已经死了。人活着到底是以什么来评判的，在活着的人看来是身体的消亡，但是对于自己呢？谁也没死过，死掉的人也没办法来告诉你，这样想的话还是挺可怕的，会不会就是记忆，没有了记忆就等于死去。
柳清迷从没觉得自己这么凌乱过，他觉得自己是被柳无药给误导了。
所以他决定不再去想。
看了一眼目光迷离的柳无药，收起了乱七八糟的心思，安静的看着他。
那人的确是好看，百看不厌，画眉柳目，红尘不醉，只惊一撇。
这一路从烟雨江南到热情洋溢的北方，看遍了风土人情。
“果然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
柳无药忽然由感而发。
柳清迷挑眉，想听他后面的见解。
“烟雨小镇虽然美好，可是大多人都经商，善于算计，斤斤计较。而北方虽然寒冷干燥，但是广袤的大地也给这里的人赋予了一种天然的亲和力，热情，不拘小节。若有可能我希望来北方生活，到一个靠海的地方，心旷神怡。面对大海的时候，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只是小事了，比天空的云卷云舒更能让人看开。”
柳无药淡淡的说道，神情看起来也很放松。
也许就是在一个地方呆了太久，所以总会不自觉的向往去另一个不曾生活过的地方，而实际上，不过是习惯了有一点点厌倦而已。
柳清迷没有办法跟他说你可以去试试看之类的话，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让他心里没有底。
“你能不能别这样，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
某一天夜里，柳清迷看柳无药又是这种状态，从身后一下子抱住了他，手里用了很大的力气却不自知，柳无药被弄得差一点气绝。
“松一下，哥，松一下、、、手，好疼。”
柳无药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断掉了，他虽然是神医可也没办法治自己啊。
这个时候柳清迷才猛然间回过神来的，刚才自己简直不受控制，就如受了什么蛊惑一样，看到那人的样子，觉得他很飘渺，很脆弱，仿佛一眨眼他就会消失掉，并且再也无法相见。
“哥哥，你怎么了？”
对于突如其来的状况柳无药也有些搞不懂，自己应该也没做什么吧？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
柳清迷沉下心来，继续问之前没有得到回答的问题。
“什么没有告诉你？”
柳无药想，自己没有说的事情倒多了，不过这人要问的恐怕除了尘陨也没别的了吧，但是对于尘陨，他的确没有什么要说的。
柳清迷看着这人坦然的表情，也觉得自己有些过激了，这太不正常了。
“没什么，早些睡吧，快到锦城了。”
后面还可以接无数的话，可是那人什么都没有再说，是心照不宣吗？
柳无药笑笑，颇有些无奈的味道。这个话题转的太生硬了。这是在变相的提醒吗？
柳无药数着剩下的日子，又抬头看了看窗外面灰蒙蒙的月亮，感觉自己的心情也跌入了低谷。
不过如果都是你希望的话，我也能安心的帮你达到。
确实两天之后，他们就已经到达了锦城。
锦城其实不繁华，虽然很有名，但是有一种安静的氛围，好像到了这里的人都能安静下来。
柳无药也收起了这一路的吵嚷，忽然从活蹦乱跳变成了静若处子。
柳无药吵闹起来的时候感觉特别鲜活，给人也没什么距离感，还有一种特别的亲和力。而他若是安静，那便是一种出尘的美感，距离也瞬间拉开，就在面前也仿佛隔了千山万水，遥不可及。
柳无药穿了一身雪白的貂裘，锦城有些冷，但也算冷的豪迈，就像一个恩怨分明的人物，干脆利落。
柳无药就坐在马车外面，轻轻地拢着衣袖，瞇起眼睛目光皎洁，显得灵动非常，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这是什么人物？看起来不一般啊。”
类似于这样的话不绝于耳。
而柳无药充耳不闻，好像都与他无关一样。
“你不如进到车里面去吧。”
柳清迷看了一下说道，听起来语气有些奇怪。
“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柳无药语气轻佻，眉目含情。
柳清迷险些招架不住，感觉他整个人都变了一种气势。
“我是怕你把他们的魂儿勾走。”
柳清迷邪笑一声，挑起他的下巴，凑过去在他的唇角吻了一下。
柳无药怔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这人也太配合了吧。
暧昧的气息迅速蔓延，周边的围观群众都给惊住了。
虽说现在大家都知道皇帝养娈童，而当下也有不少南风馆，但是就这样明目张胆的摆出来还是很少见的，更何况那人还这么美。
柳无药倒也不拆穿，继续依偎在柳清迷的怀里，满满的都是恶趣味。
风情万种的确是让不少人失了魂魄，怕是连青楼、小倌儿，都得骂他一声狐狸精了。
在锦城呆了三天，天很冷，但是并没有下雪。
柳无药虽然很失望，但想想他的遗憾也不仅仅只是这个，如此说来也就无所谓了。
他们这三天并没有一直呆在城内，柳无药在城郊的一处山野客栈说这里空气好风景好，柳清迷也没有什么异议自然就同意了。
“我知道你已经等急了。”
柳无药就坐在窗棂上，淡淡的风有些许冷意，呼一口气都是白色的雾霭。
这几天柳无药早就看到柳清迷总是欲言又止的表情，他也故意拖着，想等一场雪，可惜天不遂人愿吧，大多时候都是如此，想来也不必有太多执念。
柳清迷没有说话，柳无药就当他是默认了，如果他肯改变想法，这一路有太多的机会，可惜没有。
原本柳无药还报了一丝侥幸，希望通过这一个月的行路柳清迷可以看清楚这个世界，还有很多美好，和值得珍惜的东西，可是，也没有。
自始至终，他关心的都只是什么时候可以启动尘陨而已，他的心早已不在这个世界，而这个世界也再没有能牵绊住他的东西，能让他改变想法的人。
“既然这样，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月上柳梢头。
这样的天气，就连飞鸟也不愿出行，这样的风打在身上有说不出的寒意。
所以空气也变得很寂静，只有呼呼作响的风声。
柳清迷没想到会这么痛快，还有一些反应不过来，但是看柳无药转身出了门他也就很快跟上了。
这个时候的路上已经看不到什么人了，虽然已经到了宵禁的时间，可打更人还没有开始工作，而这个时候他们又并不在城内，所以也没什么了。
柳无药快速的向一处山峰奔去。
那座山与别处的山并没有什么不同，也没有什么奇特的景色，可是柳无药一直说喜欢，说它比于潜的山要硬朗，更气魄。
柳清迷不明白，都是山而已，不一样的就只是心境吧。
柳清迷不知道这是不是开启尘陨的特殊条件，就只能耐心的跟着。
只是这个时候他怎么也没办法想到，这将是他们最后的交集。
一路到达山顶，柳无药都没有说话，柳清迷也没有问，都到了这一步了，都很能沉得住气了。
山顶的风更强烈了，刮得柳无药的衣袍翻飞着。柳无药里面一袭月白色长袍，外面依旧是那身雪白的貂裘，长发曳地。
那画面看起来绝美非常。
在这样朦胧的光线下，柳清迷忽然觉得一切都不真实了起来，就好像是自己做的一场梦，很久之后柳清迷都一直记得这样一个画面，那个人就站在那个悬崖边，坚毅决绝。
柳清迷不知道那个人是为何如此狠心，连一点点心理准备的时间都不给他，那么轻描淡写的在他的生命里留下了笔墨浓重的一笔。
就算痛的撕心裂肺，他也是最没有资格说后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