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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戒哭已经十八岁了。

    朱萧索也是近日到了空相寺,才意识到这一点。

    当年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和尚,现在变成了眉清目秀的大和尚了。

    作为一个修仙者,朱萧索的容貌与他的年龄极度不相符。

    突破尊古境后,他又变年轻了些许,现在仿佛还是当年二十出头的模样。

    年长了十余岁,却丝毫感觉不到衰老,依旧正当年。

    但是,当朱萧索看到长大的戒哭,恍然间意识到,岁月仍旧在不停地流逝。

    如同滔滔江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这一天,朱萧索在空闲时间,来到空相寺,给故人们念轮回经。

    这些年,轮回经他已经念了很多遍。

    对于轮回经,朱萧索已经滚瓜烂熟,再也不用捧着经书磕磕绊绊地念了。

    念完后,朱萧索望着古人们埋葬的地方,又看着摆成一排的灵位,朱萧索静静沉思。

    每一个灵位,都是他一段经历和记忆的承载。

    当看到朱七高的灵位时,朱萧索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朱萧索每次来到这里,看见朱七高的灵位,都会叹气。i.

    但是,他在灵位前惆怅的时间越来越短,叹气也一次比一次轻。

    那个矮壮的身影,在他的脑海中,已经开始模糊了。

    果然,时间会让人淡忘一切。

    情谊终究敌不过岁月的消磨,朱萧索不禁感伤。

    朱七高死了,可是王添芳还活着,这让朱萧索心中有一丝不快。

    这时,身旁响起了一个清澈的声音:

    “朱施主。”

    朱萧索回头,看到了那个只比自己矮半头的清秀和尚。

    “哦,戒哭啊,有什么事?”

    他现在已经无法随手搭在戒哭的光头之上,尽情摩挲了。虽然朱萧索没有孩子,但看着戒哭,有种自己怀里的孩子忽然长大的错觉。

    那是一种复杂的情感,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怅惘。

    戒哭对朱萧索行了一礼:

    “朱施主,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朱萧索放下了手中的念珠,问道:

    “辞行?你要去哪里?”

    “我要出去看看。”

    朱萧索思考了一下,点点头:

    “你还年轻,是该出去看看的。你要去哪?我记得,你还没怎么去过求仙城吧?求仙城我比较熟悉,你如果要去,我可以安排人一路照顾好你。”

    戒哭摇了摇头:

    “朱施主,我不是去求仙城。”

    “哦,那你是要去镇妖城?镇妖城是个雄伟壮阔的地方,我每次去都热血沸腾。我和那里的将军们交情颇深,其他军士也对我比较敬重。你如果想去镇妖城,我可以打个招呼。”

    “朱施主,我也不是去镇妖城。”

    “那你去哪?如果是去企仙城,我认识的人就不多了,都是些普通朋友。不过,李家少家主李忠克欠我一条命,我可以给他发个传音符,让他帮忙照顾下你。如果你要去拥仙城的话,我就没什么特别交好的人了,不过还是可以卖个面子,让人好好接待你。”

    “朱施主,我不去企仙城和拥仙城,我不在礼仙州,甚至可能不在谪仙国。我要去更远的地方,看一看。”

    其实,在戒哭开口辞行的时候,朱萧索就预感到,他要去很远的地方了。

    只是他还是希望,能让戒哭留在附近。

    或者说,能让戒哭留在自己能照顾到的地方。

    只不过,戒哭的决心,并没有被他动摇。

    和前世无数决心前去离家很远的地方读书的少年少女们一样,戒哭也想远游了。

    朱萧索抿嘴不语。

    戒哭的辞行,让他忽然间心里空落落的。

    “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还要去?”

    “嗯,不知道,所以才要去。”

    讲些哲学相关的话题,朱萧索已经不是眼前这个少年的对手。

    良久,朱萧索问道:

    “你自己去么?”

    戒哭挠了挠脸:

    “还有……杨青荷。”

    “杨青荷?哦,就是经常和你一起玩的杨家的那个女娃?我看她聪明伶俐,还以为杨道友把她当做继任家主来培养的。杨道友让她和你一起去那么远的地方?”

    “杨仙师答应了。”

    杨林秋居然答应让自己修为最高的女儿离开杨家,朱萧索是没想到的。

    “她真答应了?”

    “嗯,我对朱施主,是不会打诳语的。”

    朱萧索不理解杨林秋为什么会放走杨青荷。

    这时,一个挽着髻发的活泼小姑娘气呼呼地跳着走了过来:

    “朱前辈,戒哭没骗你,我娘真的答应了!”

    朱萧索看着鼓着脸的杨青荷,又看了看一旁低着头的戒哭,会心地笑了。

    这时,一旁的主持戒奇开了口:

    “朱施主。杨仙师的原话是这样的:‘我因为家主之位,束缚住了自由,此生没有机会相伴在仰慕之人的身边。你是我最爱的孩子,我不希望你虚度百年光阴,留下和我一样的遗憾。”

    戒哭羞红了脸:

    “大师兄,你怎么偷听我们讲话!”

    “阿弥陀佛,小师弟,你们在寺庙里大声聊天,师兄刚好路过听见,怎么能算偷呢?”

    杨青荷气得挥动粉拳:

    “你无耻!我们明明是在后院的客房里闭门关窗讨论的!你就是偷听!”

    戒奇行了一礼:

    “那真是奇了怪了。我师弟一个和尚,为什么要和你们两个女子闭门关窗聊天?这岂不是有辱空相寺的清誉?你再想想,当初你们是不是开着门窗大声交谈的?”琇書網

    “……是……”

    “对嘛,身为出家人,怎么可能偷听?”

    三个人的插科打诨,倒是让朱萧索好受了点。他又关切地问道:

    “杨青荷,你也才脱胎境后期吧。这点修为,我怕你走不出求仙城,就身陷险境了。”

    “你放心吧,我陪他们一起去。”

    朱萧索回头一看,戒挠走了进来。

    “花……你怎么能和他们一起去?你不是……”

    “那人说了,这里的事已经用不到我了,已经给我结算了报酬。现在,我是自由之身了。”

    “那你为何肯当戒哭的护卫?”

    戒挠瞪大了眼:

    “什么护卫,明明是他们两个小娃娃跟着我游历天下!”

    “好好好,那你为何肯让他们跟着你游历天下?”

    戒挠挠了挠头:

    “我现在恢复了自由,也没啥其他人生目标。闲来无事,觉得小和尚有趣,就带着他出去玩玩咯。”

    杨青荷却拆台:

    “哼,你别装好人了。什么觉得他有趣!都是借口!你就是想逼着戒哭吃开脉丹!”

    戒挠冲着朱萧索无奈一笑:

    “确实,我很想知道,当他离开你庇护下的舒适环境,见到了世间的悲欢离合,是否还能坚持不吃开脉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