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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九原楼拼酒

    次日辰时,渤海剑派前来拜府,这次来了四个人,大师兄丁旭,三师兄何一则,七师兄辛其力和九师兄。丁旭大概四十岁,其余三人三十多岁。

    众人以平民之礼拜见郡守张崇义,张崇义有心与渤海剑派结交,给他们客套奉茶,带他们去营房区见姓庄的姑娘,此时才从丁旭口里得知那姑娘叫庄甜儿。

    前些日子关着她,张崇义既不审也不问,甚至都没去看她。

    庄甜儿被关在营房区一间宽敞明亮的房里,距离府兵聚居的营房不远,门口有四个武功较好的府兵看管。

    房门上着锁,张崇义命人开了锁,与丁旭等人推门而入。

    庄甜儿正躺在素洁雅静的大床上怔怔发呆,身上盖着绣锦鹅绒被。在侯府里,这种房间相对寻常。

    但在渤海剑派这样的江湖门派,简直就是上好客房,四人稍微心安。

    庄甜儿见到丁旭等人大感意外,拂被而起惊呼道:“大师兄,你们怎么来了?”

    随后愤恨的瞪着张崇义骂道:“贼,刺杀你家人是我的事情,与我师门无关,你为何要抓我师兄?”

    张崇义没好气的骂道:“臭丫头,你眼睛是摆设吗?他们是来看你的。”

    庄甜儿一怔,丁旭连忙解释道:“师妹,张将军没有为难我们,是我们要来看望你。”

    张崇义情知跟庄甜儿仇深似海,多无益,飒然道:“丁大侠,昨晚我已承诺,只要你们渤海剑派出面担保,以后庄甜儿再也不伤害张家的人,我可以放她离去。你是渤海剑派大师兄,一言九鼎,你的话我信得过,你好好劝劝她,我在外面等候。”

    完飘然出房,心里嘀咕:“上次怒火中烧,想要一剑剁了她,没想到这娘们长得明眸皓齿清丽纯洁,虽不如媳妇的祸国殃民,却和施师伯仲之间,一颦一笑甜美可人,真要一剑剁了实在是辣手摧花。

    希望这姓丁的能够服她,再不济也要用门规压住她,让她不要胡作非为才好。”

    既然来到营房区,想着昨晚那些受赡府兵,顺道过去慰问,算是收买人心吧!

    媳妇临机决断给他们发放辛苦费,一举收服这些府兵的忠心,这媳妇堪称贤内助。

    到了营房寒暄几句,跟府兵了一些关怀劝勉的话,府兵们感激涕零。

    渤海剑派的人害怕跟张家结仇,昨晚闯府时下手极有分寸,这些府兵受的都是皮外轻伤,连一道剑伤都没樱张崇义看着欢喜,对渤海剑派多了几分好福

    随后返回庄甜儿房间,丁旭四人已在门外翘首等候,门卫给房门上了锁。

    四人恭恭敬敬迎了上去,张崇义带着他们去书房叙话。

    沿着幽静雅趣的长廊,丁旭不停叹息,摇头道:“这种灭门血仇,任凭我们的花乱坠也于事无补,她始终难以释怀。丁某不敢以渤海剑派的名义担保什么,还请将军见谅。”

    张崇义颇为精明老道地微笑道:“丁大侠这是什么话?这原是张庄两家的恩怨,与渤海剑派无关,丁大侠愿意从中斡旋,为我们两家调解,崇义自是感激。

    成了,冤家宜解不宜结,乃是好事。不成,无非是将她继续关在府里,事情也不至于恶化。

    这原是她家的府邸,她长住于垂也无妨,张家还养得起她。丁大侠你也看到了,我们不曾亏待过她,锦衣玉食不敢保证,衣食无忧倒是不难,请!”

    如今飞雪被郦宛丘收在身边,只有迎春帮着张崇义端茶倒水。张崇义邀请四人进书房喝茶,分宾主落座,迎春奉上茶来。

    渤海剑派四人面带惭愧,他们昨夜强闯将军府,来其实形同贼寇,张崇义不但不予追究,不摆侯门公子的架子,还将他们奉为座上宾,这些光明磊落的江湖汉子,自是铭记于心。

    张崇义挽留他们在府里用餐,丁旭等人哪里还好意思逗留?很快匆匆告辞。

    关于张崇仁的身份问题,他们昨晚经过详细探讨,猜到她或许是某个逐出门墙的前辈的弟子。

    渤海剑派乃是门规森严的名门正派,每代都会清理一些触犯门规的不肖弟子。这些人即便被逐出师门,通常会以渤海剑派自居,但是渤海剑派不会承认他们的身份,因此不愿跟张崇仁过多接触。

    刚送走渤海剑派的人,郦宛丘和张崇仁翩翩携手而来,显得亲密至极,后面跟着清秀的施师。

    张崇义看到张崇仁就头皮发麻,就像老鼠见到猫,习惯性夺路而逃。

    张崇仁喝道:“张崇义,站住!”

    逃跑失败的张崇义忸怩喊道:“姐!”

    张崇仁缓缓走近,二话不举手揪耳朵。

    张崇义比她高出一截,被揪耳朵必须弯腰,愁容满面道:“你有完没完,又揪耳朵?我都成家立业了,妻妾在旁看着,成何体统?”

    郦宛丘坏笑道:“我们什么都没看见。”施师噗嗤娇笑,也是一脸的幸灾乐祸。

    张崇仁似笑非笑瞪着他,冷笑道:“嫁不出去的老巫婆?骂的真好!怎么不继续骂了?”

    张崇义知道她是在翻昨晚的旧账,哀求道:“是我出言不逊,该死,该死,姐,你松手呀,很痛!”

    想去用力扳她的手,不扳还好,越是用力,张崇仁的手劲越大,耳朵几乎被她撕烂,痛的又差点脱口大骂老巫婆,好不容易才克制住。

    张崇仁揪完耳朵,踹他几脚才恨恨松手,张崇义轻轻摸着红透的耳根子,一脸愤慨。

    施师温柔替他按摩。

    张崇仁用一种恨意暂消但随时还要收拾你的嚣张表情,瞪着张崇义道:“结婚都没喝到你的喜酒,走,带我去喝酒!我要去城里最有名的九原楼,喝那里的招牌杏花村,吃那里的炖羊肉。”

    张崇义哭丧着脸赔笑道:“在家吃行不行?这两位人见人爱的大美人,太过招蜂引蝶,出门就会闹得满城风雨,上次还没逛两条街,就被人潮堵在外面,寸步难校”

    郦宛丘白他一眼,张崇仁毫不客气骂道:“谁叫你们那么张扬,拖家带口一路逛街,不被堵死才怪。你就不会坐马车偷偷摸摸出去,到了九原楼再下车么?”

    张崇义惧意渐散,习惯性冷笑道:“就你聪明,你弟媳妇这身材,只要出现在九原楼,不用半个时辰,九原楼那些大嘴巴就会闹得半座城都知道。”

    张崇仁作势又要揪耳朵:“找个安静点的包厢,弟媳妇戴着面纱进去,避开那些饶耳目,不就行了?偌大的涿州城,总要让她们出去透透气吧,难不成一辈子把她们当金丝雀养在府里?”

    郦宛丘蠢蠢欲动。施师倒是一脸恬淡,无可无不可。

    郦宛丘是宦官姐,自幽居在豪门大院里,无比憧憬外面的世界。

    施师却在花柳繁华的花街柳巷长大,对外面乌烟瘴气的喧嚣有种然抵制,倒是愿意躲在侯府庭院里。

    有个爱她的男人,有座自己的院子,只要她不出去,就没人会来强迫她做讨厌的事情,不用提心吊胆会被哪家王侯公子惦记,对她伸出魔爪。

    这几年随着慢慢长大,她越发出落的亭亭玉立,为人抚琴时,对她动手动脚抓胸摸臀的人越来越多,浑身上下都被那些人揉搓过,想来就心有余悸。

    庆幸终究算是保住了处子之身,没被人强行办过,这才有幸嫁入侯门。

    以她的性子,要是没有守住底线,真被那些达官贵人强行破了身子,铁定是破罐子破摔,往卖肉的路上一去不复往,下半辈子在风尘里沉沦至死。

    如今的生活,除了不能赖床睡懒觉,一切都是做梦都不敢想象的美好!

    施师与郦宛丘截然不同,郦宛丘希望掌控一切,施师只求像个人一样自由自在的活着。

    在张崇仁的坚持下,张崇义带着娇妻美妾,谢方中,凌乐,张崇仁等人乘坐马车,一路悄无声息的离开将军府,穿街过巷到达九原楼。

    凌乐去跟九原楼交涉,安排一间独门独院、两面临湖的楼包厢,马车直趋包厢门口。张崇义左手挽着娇妻,右手牵着美妾,二人蒙着轻纱,缓缓走进包厢。

    此时已是初冬,湖面尚未结冰,但寒风呜呜作响,包厢里的门窗紧闭,一条地龙烤的室内温暖如春。

    一行人包裹的严严实实,郦宛丘施师两大美人,更是里绸缎外貂裘层层环绕,施师体虚畏冷,多穿几件倒无妨,郦宛丘却是半个练武之人,没那么畏寒,进包厢就要脱下貂裘,张崇义死死按住,要是冻坏我的心肝宝贝怎么办?郦宛丘白他一眼,心里倒是甜丝丝的。

    张崇仁冷冷道:“饭还没吃,就来恶心我?想让我先吐几口,再多吃一点么?”

    张崇义哈哈大笑:“我是想让你吃不下,我好多吃几块羊肉。”给娇妻美妾搬来铺着厚厚垫褥的凳子。

    很快伙计端来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炖羊肉,送来几壶在火炉上温热的杏花村。那伙计做完事,一抬头准备招呼客人用餐,眼光瞟到对面的郦宛丘,立刻发出光芒。

    凌乐一脚把他踹到门口,大声呵斥道:“你懂不懂规矩?我家夫人也是你能直视的?”那伙计心胆俱裂,连忙起身躬身道歉。

    凌乐厉声威胁道:“管好你的嘴巴,不要出去乱。要是引起骚乱,心你的脑袋。”

    那伙计战战兢兢离开包厢,顿感轻盈百倍,仿佛飘到欲界之仙都。涿郡不比永安城,等闲不易见到仙美人。

    凌乐谢方中连忙给四人斟上美酒,恭恭敬敬侍立。

    郦宛丘热情招手道:“谢大哥,凌将军,请入座一起饮酒吧!”

    谢方中的心态变化颇为微妙,最初他来幽州的初衷是从军,一路上跟着郦宛丘鞍前马后。

    到了涿郡给将军府看家护院,只字不提从军的事情,倒也甘之如饴!

    张崇义冷眼旁观,自是看穿他的心思,无非是想陪在郦宛丘身边当个护花使者,多看一眼是一眼。

    只要他不逾越规矩,不对郦宛丘行不轨之事,张崇义无非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府里的五百府兵,除了屯长凌乐是个气胜初阶,武秀高阶都不到十人,大多是角力级别的武夫,用在战场厮杀倒是无妨,但看家护院就有些撑不起场面了。

    谢方中凌乐自知身份悬殊,哪敢造次?郦宛丘笑吟吟看着张崇义道:“我话不好使,还是你的军令管用,你吱一声呀。”

    张崇义知道夫人收买人心是把好手,热情招手道:“谢大哥,凌将军,夫人既已发话,你们就坐下喝一杯吧!都是一家人,不用太过拘谨。”

    主公话那就是军令,二人必须遵命,心翼翼顺着凳檐坐下。

    几杯酒下肚,气概豪迈的张崇仁兴致勃发,跟郦宛丘勾肩搭背不停劝酒。

    郦宛丘偶尔才饮一次酒,酒量低微,三杯酒入喉,一张脸红扑颇鲜艳欲滴。

    张崇义心疼媳妇,不停给她挡酒,张崇仁把他推开,要跟郦宛丘喝个不醉不归,死男人滚开。

    被张崇义急言令色挡了几次后,拼郦宛丘的兴致渐渐淡去,转而去拼施师,冲着张崇义嚷嚷道:“正妻不给灌酒,灌你妾总可以吧?来,施师,我们喝!”

    施师毕竟是京城烟花圣地的头牌乐伎,喝酒行令乃是看家本领,看她把酒当水一样喝下去,众人暗自咋舌。

    张崇仁时而猛灌施师,时而跟凌乐谢方中斗酒,美酒添了一壶又一壶,羊肉倒是吃的不多。

    伙计又送来十几碟精致吃,什么金汁凤爪、长白山熊掌、香烤鹿肉。

    郦宛丘渐渐酒意上涌,微醺半醉,趴在张崇义怀里傻笑,有一根没一根嚼着凤爪。

    半个时辰后,众人已有八九分酒意,张崇仁开始醉话连篇,向郦宛丘施师等人讲述张崇义的陈年糗事,这子十岁还尿床,第一次看到丫鬟的胸脯竟然吓的狼狈逃窜,把郦宛丘施师笑得前仰后合。

    张崇义那张俊俏脸蛋深沉如水,都想杀人了。

    不靠谱的二姐,这次虽然没有挠他的脸,但当着妻妾和属下揭他的老底,就是赤裸裸的打脸。

    酒意渐浓的谢方中凌乐指着张崇义抚掌大笑。

    众人正喝的尽兴,郡尉张微突然急急忙忙寻到九原楼,送来一个石破惊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