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正前脚刚走出宫门,杨宪就急吼吼的从后面追了上来。
“都督请留步!”
朱文正扭过头,一看是他,心里十分诧异,他跟杨宪向来没有交情,不知对方来意如何?
杨宪笑吟吟的赶上来,拱手行了一礼道:
“久闻都督功勋卓著,为国为民,杨某素来敬仰的很。如今都督伤愈归朝,实乃可喜可贺,杨某自当做东,请都督赏脸赴宴!”
朱文正听完更觉奇怪,之前他被李饮冰一伙陷害,幕后主谋就是杨希圣。
没记错的话,杨希圣正是杨宪的弟弟,虽说杨希圣并非直接死于朱文正之手,但多少也脱不了关系。
这杨宪不思报仇就不错了,怎么还会跑来跟自己拉关系?
所谓反常必妖!
朱文正一口回绝道:
“杨大人好意心领了,在下不胜感激,今日家中还有急事,我们改日再聚!”
说完,朱文正拔腿欲走,没想到杨宪竟上前一步,拉住了他的衣袖:
“都督莫急,杨某实有要事相告,只需耽搁片刻即可!”
朱文正见他说的诚恳,又想光天化日之下,杨宪也不敢把他怎么样,便松口道:
“也好!不如我们去茶楼坐坐?”
杨宪当即点头应允,他本意也不是为了吃饭,只需找个清净地方说话便是。
两人离开皇宫,就近找了座茶楼,要了间僻静靠里的包房。
朱文正随意找个位置便坐,杨宪却故意挨着他坐下,倒是一点不见外。
几杯茶水下肚,杨宪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
“吾弟一事,说来惭愧,倒是让都督受累了!”
朱文正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逢场作戏道:
“杨大人说哪里话,令弟的事情,我也非常遗憾!”
谁能想,杨宪竟突然起身,对着朱文正深深一拜。
弄得朱文正措手不及,一边急忙伸手去扶,一边劝说道:
“杨大人这是做什么?有话但说无妨……”
杨宪坚持拜完后,这才一脸唏嘘的说道:
“唉!说起来都是一场误会,只怪我们杨家家门不幸!
吾弟虽自幼聪慧,颇有学识,却心浮气躁,一心想着早日混出个名堂,好出人头地。
早些年,我在外地公干时,吾弟就曾来信,说希望走胡惟庸的门道,攀上李善长这棵大树。
当时我虽极力劝阻,可吾弟却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最终还是跟胡惟庸搞到一起……”
朱文正听到这里,浑身一震,他一直以为李饮冰背后的主谋就是杨希圣,万万没想到,杨希圣背后竟然另有他人。
更关键的是,这个人竟然还是李善长一伙。
事情一瞬间变得极其复杂,如果胡惟庸是幕后主使,那朱文正设计杀了李饮冰和杨希圣,胡惟庸能够善罢甘休吗?
偏偏胡惟庸还是李善长的爱徒,李善长又是否参与其中?
朱文正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貌似远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风平浪静。
如果他不是大都督,不是朱元璋的亲侄儿,只怕胡惟庸一伙早就对他痛下杀手了。
没准人家现在就是巴巴的在等着,等他朱文正犯下大错,然后再推波助澜呢?
杨宪见都督面色越来越凝重,便趁机表态道:
“大人无需忧虑,李善长一伙虽然势大,朝中也多有忠义之士。
刘御史嫉恶如仇,可为大人强援。”
说到这里,杨宪顿了顿,终于道破来意道:
“杨某不才,愿尽绵薄之力,为大人如虎添翼!”
朱文正总算听明白了,杨宪这是想抱上他这棵大树,从此免去李善长一伙的打压。
但朱文正也不傻,不能光听杨宪一席话,就断定胡惟庸在背后搞鬼,万一杨宪是故意挑拨他跟李善长的矛盾,好从中渔利呢?
这事还需谨慎!
当着杨宪的面,朱文正很快调整好心态,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道:
“杨大人言重了,你我同朝为官,携手并进就是本分,以后有用得上在下的,直管开口便是!”
空头支票谁都会开,至于能不能兑换,还得具体事情具体办。
不管怎么说,这顿茶水,至少面子上是皆大欢喜。
杨宪也不傻,没指望喝顿茶,就能跟朱文正成为自己人,但这却是个好的开始,先把误会说清,态度表明。
至于以后,杨宪打算用行动来赢得朱文正的信任。
朱文正回到家,越想越觉得此事不能小视,当即便把燕飞叫来吩咐道:
“你带着燕云,去查查胡惟庸,重点看看他跟杨希圣是否有交情!”
燕飞答应一声,干脆利落就准备走,却又被朱文正叫住叮嘱道:
“隐蔽行事,不要打草惊蛇!”
这件事尚在怀疑阶段,引起对方警觉,就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给燕飞派完差事,朱文正深深觉得,需要在朝中培养几个自己人,一方面充当耳目,另一方面也方便办事。
比如设计大明衣冠的事情,总不能指望朱文正亲力亲为。
一想到能让自己信赖的文人,朱文正手中还正有两个人选,一个是学遍古今的罗贯中,另一个则是才高八斗的孙良运。
若是再算上孙良运旗下的文正会,数量相当可观。
朱文正当即向书房走去,正遇到罗贯中拿着一本古籍,一边来回踱着步子,一边看得津津有味。
朱文正轻唤一声:
“先生?”
罗贯中猛然惊醒,待看到是朱文正,急忙行礼道:
“贯中见过都督!”
朱文正一边笑吟吟拉着他坐下,一边关切道:
“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不知先生读的是什么书?”
罗贯中如实回道:
“最近正在读唐史,越看越是感叹,我华夏文明何其璀璨,大唐盛世令人神往!”
朱文正知道罗贯中空有满腔抱负,却苦于报国无门,便趁机说道:
“先生学富五车,国家又正值用人之时,可考虑投身朝廷,报效国家?”
罗贯中苦笑一声,他几次仕途不得意,已经有些心灰意懒:
“多谢都督美意,只是贯中身为浙江学子,只怕不被人待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