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用夏樾说,胡先其实一直在想。
胡先不是个傻子。
父母过世的时候,他虽然还小,但是也懂事了。他知道父母将妹妹托付给他,也知道他现在是胡家唯一的希望,所以很早就开始接手家里的生意。
因为小,做不了那么多,要是正常人,可能会让亲戚或者家中老人先管理,等他长大再接手。
但是胡先不。
胡先十一岁接手家中生意,随后就做了一个非常叫人看不懂的举动。
他在给父母办完丧事之后,用一个月的时间,将家里所有的生意过了一遍,他们家生意多且杂,这很正常,大商家虽然有专精一门的,也有四处开花的。
胡家,就是四处开花的。
但是胡先明白,自己太小,维持不住。
父母刚过世,这些老伙计,叔叔伯伯们还可以信任,还会看在往日情分兢兢业业为胡家,为他赚钱,但是时间长了就不好说了。
财帛动人心,谁不想做老板,谁不想为自己赚大钱。
若是勉强维持,短期内胡家肯定还是热热闹闹,风采依旧。可是时间一长,一定会有人起心思,然后动手脚,将这些产业慢慢挖空。
生意场上的事情,不是赚就是赔,到时候不但不赚钱,为了填补,可能还要补贴不少。
胡先不愿意如此。
他在书房里将所有的账本看过,然后想了整整两天,请来了和自己父亲交好的几位长辈,也都是京城中的富商。
他要将胡家大部分的生意转手。
当时人人都觉得胡先疯了,胡家怎么会出这么一个败家子,爹娘尸骨未寒,就要卖家里的产业。
何况胡家当时的生意如日中天,又不是支撑不住,为什么要卖?
但是怎么劝都不行,他就是要卖。
他是独子,胡家他最大,别人也说不上话,他说卖,就得卖。
至于胡夭,是个女孩子不说,而且对哥哥言听计从,哥哥说卖,别说把家里的生意卖了,就是把她卖了也行。
于是胡先真的把家里的生意卖了十分六七,连着店铺货品,里面的伙计,客源一起转手。
这都是私下谈的,卖了多少钱没人知道,但可想而知肯定不少。当时生意都在高峰,何况都是长辈,故人刚去情分正浓,也可怜胡家兄妹相依为命,不但不压价,还多给了一些。
好在这是天子脚下,富贵人家很多,不会有人敢明目张胆上门偷抢,当然如果被骗,那就是自己的守不住了。
胡先就这么把祖业卖了个七七八八,留下了一两个产业,几家店,自己管一管,管家管一管,店里的老掌柜管一管,赚也赚不了什么大钱,出了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别人就算是想打主意占便宜,都不屑费劲儿的那种。
胡家就此退出了京城商贾巨头的行列,算是衰败落魄了吧。
一直到胡先慢慢长大,也并没有重整家业的打算,但是就手里这几个铺子和生意,并没有缩小,而是慢慢又做了起来,当然不复当年荣光盛世,可是却平稳度过了胡家最大的几年危机。
而且,现在的胡家,依然有很多很多的钱。
真金白银,足以抵抗一切。
所以胡先看似游手好闲,其实是很忙的,也有远见卓识。
胡先让管家将带的东西送去牢里,让差役看看,能送多少进去,就送多少进去,自己却不去。
胡先坐下,表情严肃。
“夏大人,我想起一件事情。”
夏樾也很严肃:“你说。”
胡先道:“以前我对药材不了解,我以为中毒都是一样的,口吐白沫口吐鲜血,脸色发黑,或者脸色发青。从没有想过,同样一种毒药,会给人带来不同的伤害。”
众人都不知道胡先想说什么。
莫非是打算忏悔一下,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抗?
谁料胡先接着道:“我去找了三位姑娘的家人,详细问了一下情况,然后我想到一件事情……”
胡先两手交握放在腿上,表情非常严肃,低沉。
“我父母,也都是急病。”
众人这一下都惊了。
夏樾不由的道:“你父母,是因何种急病过世?”
胡先道:“家母是吐血而亡,大夫说,因为饮食不当肠胃受损。家母过世后家父伤心,一次酒后暴毙,大夫说是饮酒引发的心疾脆。”
胡家那么有钱,若是胡母病了,一定会请特别好的大夫,用特别好的药,区区一个肠胃疾病,就算不能根治,也不该年纪轻轻过世啊。
胡父就不好说了,若是本来就有心症,喝酒伤心,确容易引起心悸发作,这是一个容易猝死的病,若是抢救不及时,短短几分钟就能过去。
胡先皱眉回忆道:“因为我父亲没有叔伯兄弟,没有人争家产,父母过世后,也没有这方面的困扰,所以我从没有多想。但是了解了那三位姑娘的情况后,我觉得不对劲。”
“我母亲,虽然一直有胃病,但注重保养,家里吃的也仔细,大夫也说不出为何会突然恶化,而且那么严重,短短半年就去了。”
“我父亲确实是出生就有心症,可是很轻微,大夫都说只要过了五岁便不碍事。我父亲长大后也一直没有犯过病,喝酒也是正常。一直到我母亲过世,那段时间虽然悲痛,可我父亲也是见过大风浪的,我们又还年幼,他并没有特别放纵,谁也想不明白,他怎么就会突然悲痛至此。”
如此一说,胡先父母的情况和那三位姑娘竟然是一模一样。
都是病死的,虽然这病稍微有一些蹊跷,但是又在正常范围内。大夫在诊断后,也不会往中毒上面想。
三位姑娘,没有仇人没有利用价值,毒死他们干什么?
胡先父母,生意虽有竞争,可当时风平浪静,没人抢财产,毒死他们谁都没有好处。他们死后,也无人跳出来为难胡先,所以无论是谁,都没想过他们可能死的蹊跷。
一直到现在。
胡先道:“我不相信夭夭会杀人,也不相信梅姨会杀人,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
凶手另有其人,但是薛梅和胡夭互相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