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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公主果然来了,在门口让人通报,虽然是便服出行,也得开中门接驾。从夏侯松原到林清琳都要跪迎公主,等管事急急忙忙从正院跑到外院通知我,已经是一刻钟以后了。而我倒是不需要那么着急,换好了县主的常服,带着规仪的首饰,才步行到了正院,这又过了一刻钟,才和靖安公主行礼。

    陈智贞也有点后悔,应该派人先通知我,悄悄的来侍郎府,或者约在外面见面。

    礼毕,我邀请六公主移步到我的小院,夏侯松原,林清琳和若竹,若兰都跪着恭送。可能只有在这一刻,其他人才深刻体会到,我已经是县主了,是皇族,他们平时是逾矩了。

    我领着陈智贞穿过了正房,外院,走到尽头才来到我的小院。

    想不到乐安县主在侍郎府住得如此偏僻,早知道,我就从这边的角门来了。陈智贞笑着说。

    靖安公主没有事先告知,我从这边去正院有点远,也让公主等了。

    那倒是无妨。陈智贞坐在我小院的正厅,品着杏仁端上来的清茶,乐安县主的院子倒是很雅致,也幽静。不过,比你那个听海轩是大大的不如了。

    那是我的外宅,其实也很少去住的,侍郎府才是我的家,我多数时间是住这里的。

    你是县主,大可以住在外面,为什么还愿意住侍郎府?我看你家人对人也不太恭敬啊。

    这里毕竟是我的家,从小便是在这里出生长大的,总归是适应一点吧。而且,也住不了多久了。我轻声的回应。

    哦,对哦。陈智贞笑了,我昨天便想来看你,路上遇见了你的聘礼车队,想着你很忙,便打道回府了。

    那真是过意不去了。

    我还看见了你订亲的那位赵公子,一表人才很不错。

    公主见笑了。我同陈智贞实在是不熟,也没话说,她来我这里显然是有事情,但是,她不开口,我也不能问。

    两人闷头喝了一会儿茶,杏仁,你去厨房看看,桃仁有没有做什么新鲜的点心。我只能支开伺候的杏仁。

    杏仁乖觉的帮带上了正厅的大门,屋里只有我们两人。

    如雨,我能那么叫你吧。

    当然。

    陈智贞犹豫了一下,还是咬咬牙说,如雨,你可知道我今天来找你是何事?

    不太清楚,最近我家中事情多,若是公主想约我赏花游园,恐怕也只能单数日子出门。其他时间,家里都有各种事情,不是送嫁妆,就是纳吉纳征,还有成亲,我都不能出门。

    你没听说?

    什么?

    见我一脸懵逼,陈智贞还是自己说了,驸马没同你联系?

    那倒没有,小公爷很少同我联系,不过,估计过阵子也会有联系。我长姐肯定会送信来,他也算是半个娘家人,应该会带来一些长姐送我的礼物。

    原来你不知道,难怪。陈智贞停了停,驸马已经在外多日都不能回府了。

    我大吃一惊状,什么?刘杨为什么啊。我太过吃惊,以至于刘杨的名字脱口而出。

    陈智贞倒是不在意,我,我同他,起了一点争执,他便不肯回府,日日宿在花街柳巷。说到最后,声音微乎其微,头也低得很低。

    公主知道他在哪儿,派人去请不就好了?

    那种地方,我这么好去。

    那是为什么啊?你们夫妻的事情,如果不好说,不说也没关系。

    哎,那日,我去驸马书斋,他房门紧闭,他那个贴身侍卫柯汉,左推右挡,不让我进,我就发脾气责罚了他。然后,驸马便恼了,也不同我讲话,就出了府,不肯回来了。

    那公主是意思是?

    我想请如雨你帮帮我,能不能你同驸马说一下,早日回府?毕竟,他是驸马,多日不在府中居住,也不合规仪。

    驸马不能在外面留宿的吗?

    那倒也不是,不过,若超过十日不回府,我就要报去宫中,那样对大家都不好。

    原来还有这个规定吗?那驸马他知道吗?

    应该是不知道,这个规矩是皇上定的,告知的是公主,驸马不可纳妾,也不可以久居外室。若是十日,无缘由不在驸马府,公主就要上报宫中。若知情不报,公主也很会被申斥。

    我有点楞,原来刘杨在京都,是坐牢,公主不过就是狱卒。十日,也跑不了多远,若真是逃亡,也会有沿途官兵追查缉拿。我笑了,小公爷的性子扭,从小到大都是小魔王,经常闹得王府鸡犬不宁。他一贯都是别人顺着他的,很少有人敢同他吵架。公主自然不同,不过,柯汉是小公爷的亲兵,又是贴身侍卫,他们是从小就陪着小公爷的。小公爷可能是觉得没面子吧。而且,柯汉拦着公主,恐怕也是小公爷的吩咐,他是职责所在。

    我知道是我太急了,因为生气责罚柯汉。但是,如雨,你知道柯汉同驸马,可有什么吗?

    我看着她出言欲止的样子,看样子是以为柯汉和刘杨有什么苟且之事,但是,柯汉在外面看门,这个飞醋,有什么好吃的。我不知道,柯汉是侍卫吧,小公爷一贯和一众侍卫和武将玩得好,经常一起骑马射箭,偶尔还玩玩牌九之类的。

    我,我是说,上次同你说过的,断袖之癖。

    我一脸尴尬,公主,恕我直言,我是真的不知道小公爷到底是不是有那个方面的喜欢,但是,只要他不纳妾,好像也不逾矩啊。而且,上次驸马府宴饮,我看你们夫妻也挺和睦的,怎么会因为柯汉阻拦,就觉得他们有什么。关键是,一个门里一个门外,也干不了什么啊。

    陈智贞似乎被我说动,一个门里一个门外,你说的,好像确实。但是,柯汉该死,他一个奴才怎么可以阻拦我?

    公主恕罪,我说一下我的想法。

    当然好,我来就是想听你的想法的,最好连办法都给我想好。

    小公爷是个很没有架子的人,他以前在南粤,都是一身泥和侍卫,将军们一起摔跤习武,他对侍卫都是情同手足的。柯汉又是跟随他多年的贴身侍卫,在他眼里不是奴才,是兄弟。公主这样责骂柯汉,他可能觉得没有面子,又生气。还有,公主进了书斋,可能看见小公爷在干什么?

    我进去的时候,已经是半响之后,柯汉被我罚挨了板子,就没人敢阻拦我了。我开门进去,看他正呆呆的看着你送的那个玉山子。我同他吵了几句,他便摔门而去了。

    你看,他看的玉山子,是你送他的啊。我献给公主的礼物,公主送给驸马的。

    陈智贞愣了一下,我送他的?

    不错。我觉得驸马恐怕是委屈了,他可能本来在书斋也没做什么,最近同公主也很和睦,结果,公主忽然硬闯书斋,还打了他的贴身侍卫。他估计很委屈和气。

    难道是我的错?那他那个断袖之癖怎么说?

    他都住青楼了,断袖之癖也有限。而且,只要他恪尽职守,同公主夫妻和睦,你管他什么癖呢。将来有了孩子,就是世子。他不近女色,就不会在外面有什么私生子,粤国公的爵位也是公主你的儿子袭爵,家业也是公主的孩子继承。也没什么不好吧。

    陈智贞呆呆的愣了半响,心里在盘算着我说的话,她本是觉得,最近她和刘杨关系改善,自从上次在听海轩钓鱼,刘杨对她虽然不冷不热,但是,也会初一十五按时到她的寝宫。虽然还是没对她多好,但是,基本礼数都在,而且他也很少再去青楼。这次吵架后,陈智贞本以为,他去玩几天就会回府,谁知道快十日了,都不肯回家。

    陈智贞虽然贵为公主,也有封号,但是,从前在宫中也是不得宠,远没有七公主在宫中的权势。被指婚给刘杨,也不过是嫁入驸马府,她都不算是一家之主,只是主母。

    她起初嫁给刘杨,刘杨便对她不冷不热,几乎一个月都见不上几次。她安排的人,跟踪刘杨,时刻记录汇报刘杨的动态,但是,刘杨也无非就是各种在街上闲逛,喝茶听戏逛青楼,要不就是买些花鸟鱼虫来,在府里赏玩。二人倒是相安无事。

    在听海轩钓鱼之后,她同刘杨熟悉了不少,二人也偶尔可以在家中同进晚餐,每到初一十五,刘杨还会来她的寝殿。她也觉得,只要日久,两人的夫妻情分定然会越来越好的。但是,人都是得寸进尺的,她和刘杨一起很开心,刘杨那个人很温和又会玩,她看见刘杨与如雨相处是那么的轻松自在,她便也想和刘杨也那么相处,刘杨是书斋本来是不许外人进的,但是,她那日拿出主母的身份想进,却被柯汉阻拦,令她恼羞成怒。

    听了如雨分析,她倒是清醒了。刘杨有没有断袖之癖,都是她的驸马,此生,他也不会再娶其他人,连纳妾都不可。他就算心有所属,都不可能迎其他女人进门,也不可能有孩子来继承他的公爵地位。就像如雨说的,只要自己有了孩子,刘杨断袖之癖不过就是喜欢男人,那找其他女人的可能性更小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于夫妻夫唱妇随,琴瑟和鸣,本来也不是公主可以有的,她任命也可以。反正,她的夫君也不会有其他女人,对她来说就挺好的。

    如雨,你说得对,我以后不同他闹了。能否请你帮忙,请他回府?

    公主,无论你们吵架,小公爷不在府中,还是他有什么断袖之癖,都是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我虽然同刘杨情同兄妹,但是也不好知道太多。他估计也不想我知道那些吧。

    那怎么办?除了你,我也找不到人帮忙请他回来。

    当然是公主亲自请啊。

    我怎么能去青楼。陈智贞沉下了脸。

    你可以修书啊,而且也不用低声下气求他,只要告诉他,他若十日不回府,便要报给宫中。他既然不知道,你告诉他,他肯定会回府。至于回府后,你便当面跟他道个歉,就说那日着急,之类的不就好了。

    陈智贞沉吟着,如雨,谢谢你,果然,你是了解驸马的,好,我听你的。

    公主,小公爷那个人很善良的,只要你把宫中规矩告诉他,日常多和他说说你知道的宫中的事情,他觉得你的心向着他,一心为他好,他会认你做自己人的。小公爷最义气,连我这个姻亲有事,他都肯忙前忙后,只不过是因为我长姐是他王嫂,他觉得我也是自己人。公主同驸马是夫妻,你心里向着他,他会感觉到的。刘杨自幼父母双亡,只有兄嫂是亲人,若他有了孩子,定然视为珍宝,那是他的血亲。所以,公主你别急,迟早他会认你做亲人的。

    靖安公主静默了良久,恭恭敬敬的给我鞠了一个躬,谢谢你如雨,今日你这番话,纯粹是为我好,我会记得你的。

    哪里话,公主同小公爷夫妻和睦,我也很开心。小公爷毕竟独自在京都,我们又是从小一起玩的兄妹,有公主照抚是最好的。

    送走了六公主,我感觉很轻松,希望他们好吧。虽然,六公主是个狱卒,但是,她若心里有刘杨,也不会报告什么不好的。刘杨恐怕是知道陈智贞不过是皇上派来窥探南粤王的棋子,才不肯同她太亲近。好在,他已经有了孩子,还即将送回南粤由如云抚养,也算是有后了。

    接下来的日子,侍郎府忙成一团,二十八日,若兰送嫁妆。一共六十四抬的嫁妆,在京都官宦人家的小姐中,也是极度出挑。勤功伯家子嗣众多,孙子康又不得重视,聘金不过一万两。现在娶了个吏部侍郎家的小姐不说,还嫁妆丰厚,足足五万两,若兰极其有面子,又洋洋得意了。本来赵家的聘金是十万两,令若兰非常沮丧,不过,林清琳也给她分析了,如雨是县主,赵家又是商贾,门第悬殊,赵鸾又是独子,他们家长子与家族不合,已经不在京都,回了江南,日后,赵鸾这一房是吉祥号的唯一继承人,所以,赵家才倾其所有纳征极尽奢华。这些虽然能宽慰若兰,但是,其决定作用的,还是林清琳的三万两银票。这是她的私房钱,多年来积攒下来的,不在明面上过嫁妆的数目,以后也是若兰的私房钱。她夫家人口多,儿媳妇也多,若兰嫁过去,注定不会掌家,而且恐怕还有族人觊觎她的嫁妆。明里面子足,暗里有银票,若兰自然开心。

    若竹的纳吉纳征也很顺利,成婚日子定了八月二十,过了十五,正好让新娘子在家过了中秋,再嫁。至于我同赵鸾的婚期,定在九月十二,也是过了重阳。时间都是科举放榜之后,无论二人有没有中进士,都不耽误婚期。七月初二,若兰成婚,嫁入勤功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