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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如颜满心宽慰,没想到他还有这么一手,知道餐餐吃素,就得添肉。

    沈晏初远远就看见她一脸希冀地盯过来,唇角微不可查地勾起,待走进了,他才漫不经心地开口:“林中散步时遇到一头鹿,顺手给猎了回来。”

    柳如颜也不识破,遂着他的话点头附和:“多亏了你的举手之劳,看来今晚大家都有口福了。”

    说罢,她转身拍了拍在前面排队的白芷,眉飞色舞地说:“瞧见那头鹿没,今晚红烧鹿肉。”

    沈晏初:“…………”

    白芷顺着她的目光,眼色一亮,又转身冲面前的两位大夫:“多亏了丁大夫和李大夫相助,乡野小菜,以表心意。”

    丁胜和颜悦色地笑道:“客气客气。”

    李长洲看着野鹿:“多谢白兄盛情款待。”

    沈晏初:!!!

    这时,排在最前头打饭的诸葛明也听到声儿,他转过脸,眼珠子在几人之间直转溜。

    “有肉?在哪,在哪???”

    待他瞧清楚沈晏初脚边那只膘肥体壮的猎物时,笑出一脸子横肉:“嘿嘿,鹿骨汤、鹿肉羹、鹿筋面。”

    诸葛明一手掀开帐帘,冲里面还在排队打饭的士兵们吆喝:“兄弟们,今晚咱吃肉!”

    几十只碗齐刷刷举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吃——肉——”

    沈晏初透过一张张期待的脸,望进账内黑压压的人头,以及那一双双饿狼般的眼睛,脸色是彻底的黑透。

    诸葛明缩缩脖子,四下张望:“咋就突然起风了……”

    入夜,营地架起篝火。

    大锅中熬着浓白鲜香的大骨汤,士兵们手中端着汤,合着脆香软嫩的烤鹿排下肚。

    柳如颜尝了几口鹿排,味道果然不是蔬菜所能比的,只可惜僧多粥少,一下子就被瓜分干净。

    她意犹未尽地瞅向前方,见沈晏初手里还剩最后一条后腿肉,正用小刀切成薄片,叠在盘中。

    她盯着那些红白交加的肉片,暗中挪了过去。

    还没等她开口,诸葛明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窜出来,献宝似的托着一鼎锅:“我见沈兄坐在这儿片肉,话说这肉呀,除了讲究新鲜,还得美味,沈兄一看就不懂吃。今儿,哥带你尝尝鲜!”

    一旁,柳如颜啧啧称奇,诸葛明何止是厚颜无耻可以形容的。

    她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乎义愤填膺地道:“古董羹就是要吃个热闹,我就勉为其难,奉陪到底!”

    诸葛明抚掌一笑:“想不到你也是个同道中人。”

    “嘿嘿——”

    两人在这里一唱一和,全然不顾沈晏初黑如锅底的脸色,他嘴角紧绷,看着柳如颜的方向蓦地放下小刀。

    很快,诸葛明就寻来各种蘸料,一字摆在锅旁,又将碟盘也全部码上,全然没注意沈晏初的脸色。

    “来来,趁热的吃!”诸葛明操起竹筷就夹了片肉,放在沸腾的汤汁里面开涮,待到肉熟透后捞起,蘸了点蘸料就送入口中,连道一声,“真香!”

    柳如颜也紧随其后,锅里水泡翻滚,她捞起鹿肉,却将肉片搁到沈晏初的碗中。

    沈晏初怔了下,一双冷目犹如春雪消融,他愣愣看着碗中之物,举起竹筷,初尝了一口。

    “味道怎样?”柳如颜看似关切地问。

    沈晏初坐在桌边,眼底映照出她的眉眼,他心间一暖,细心咀嚼,微微点了下头。

    柳如颜不明意味地笑了起来,只有讨好魔头,她才能开开小灶:“来,多吃点。”

    诸葛明吃到半途就下了桌,他摸来一壶老酒,用手拍开封泥,分别倒入三只杯盏,然后端起一杯,摇头晃脑地笑:“美酒下肚,快活似神仙,痛快——”

    柳如颜也抿了一口,美酒回味甘甜,正好解了肉的腻味,她指尖捻着杯,白皙的脸颊泛起一层薄红,衬得那丹唇愈发水润。

    她转过脸,眼尾向上挑起,好似青峰飞入远天,她看着沈晏初犹如老僧作定的神态,忽地调笑:“你怎么不喝,这酒,味道纯得很。”

    沈晏初垂下眼,睨向杯中之物:“我不喜饮酒。”

    “呦——”她眯起眼儿,凑近他面前,不怀好意地笑:“难道是因为不胜酒力?放心,爷不会笑话你的。”

    “不喝。”沈晏初依旧不从。

    “好好好,不喝就不喝,吃口肉总该成。”柳如颜夹来一筷肉,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悄蘸了点酒,递了过去。

    沈晏初不疑有他,尔后,才发觉不对味儿,他看向柳如颜,目光骤冷:“你做什么了!”

    说完,“噗通”一声,一头栽在桌上。

    诸葛明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蹦起,瞪大眼,醉意一下子全消:“他他他他他……他这是中毒了?”

    柳如颜试了一下他的鼻息,眉头跳了跳:“无妨,只是喝醉了。”

    诸葛明更是惊讶:“他不是没喝酒么?”

    柳如颜嘴角抽动,沈晏初确实没喝酒,只不过沾了点酒味就能醉过去,这酒量,简直没谁了。

    “替我扶他进帐。”她抬起他胳膊,颇为费力地站起。

    诸葛明跑过来帮忙,两人合力将醉得不省人事的沈晏初扶进帐子。

    将人安顿好,夜已至深。

    诸葛明打声招呼便往回走,尚未点灯的帐子内徒留柳如颜,以及昏睡不醒的沈晏初。

    她寻来一张被褥替他盖上,看着他的睡颜。

    月光透过帘窗,亦柔和了他的面庞。

    柳如颜不发一言,目光凝着他隽永的脸,平静地想——待以后回到柳家庄,便与他分道扬镳,从此前尘往事不复提,就这样烟消云散吧。

    她收回目光,从榻边站起。

    这时,一直毫无动静的男人倏然伸出手,拽住她皓腕,拥她入怀。

    柳如颜眉目一沉,在他双臂的禁锢中挣扎起来。

    她听见头顶发出一声轻叹,微不可查,却如洪钟般震荡心底。

    但听他唤了一声:“娘——”

    柳如颜面露愠色,拿另一只手去挣脱他的怀抱。

    又听他继续开口:“别走——”

    他音色沉沉,用力收紧手指。

    柳如颜唾骂:“才几个菜啊,醉成这样,要抱就抱女人去,两个大老爷们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许是听到骂声,沈晏初睁开迷蒙的眼,原本墨色的瞳眸此刻漆黑如渊。

    他看着趴在身上的“少年”,轮廓经夜色描摹,那张脸便如妖精般勾魂摄魄。

    他微微一笑,同时抬起手,将她头顶的发带解开,青丝铺泻而下,刹那间如昙花绽放。

    沈晏初指尖绕着一缕发,连带音色里都是浅淡的笑意:“你不就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