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秦啊！你觉得一个国家，如果灭亡，是来自什么地方？”秦风慢悠悠开口。
嬴政见这小子，不再打马虎眼，便是认真回答了起来：“无非是内忧外患。内有叛乱，外有侵略，一旦没有处理好，那么这个国家，就会灭亡掉。”
“不错！但这些只是表面而已，并非是根本上的内容。”秦风说道。
“那么，根本是什么？”嬴政请教道。
“大秦，兴于法，而后也必定亡于法。”秦风说道。
“胡说八道！若是没有秦律，秦国如何能够战胜山东六国，一统天下。”嬴政不由恼怒道。
在他看来，秦律，乃是秦国的根本。
秦风也不恼怒，继续说了起来：“你说的没错，就是因为当初商鞅入秦，编订了法律，才让从秦国从弱秦，一步一步走向强盛。但是，你可知道，为何秦法有如此大的魔力？”
“请赐教。”嬴政正色道。
他心中虽有一些答案，但比起这些，更想听听，秦风是怎么说的。
“在于家。”秦风说道。
“家？”嬴政愈发感兴趣了起来。
“在商周时期，人口不多，城外野兽纵横，为了应对这种情况，人与人便是联合在一起，形成一个个团体。维系这一团体的重要枢纽，自然便是血缘。
但是，这一种情况，也带来很多负面的影响。家族与家族之间，总会存在这种或那种的矛盾，比如争夺水源、抢夺食物与土地等。
一旦矛盾升级，就会出现群斗，死伤在所难免。这样一来，就会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便是复仇。父亲死了，儿子必定会杀死仇人。
但是，仇人一死，仇人的儿子，或是其他亲戚，同样会为了他们去报仇。如此一来，无穷无尽，永远也不会停下来。国家的力量，就会被消耗在这种事情上。”
秦风说道。
“没错！秦律有明文规定，禁止私斗，特别是这一种家族与家族之间的械斗。”嬴政点头。
蒲清坐在秦风身边，表示认同：“先前天下并未一统的时候，山东六国便经常会有这种情况，家族与家族之间，往往上百人死斗。”
“借助秦法，限制这一种行为，并且当时在秦孝公手中，掌握有大量的土地。借助这些土地，分给农民，这样一来，庞大的家族，就会被一一拆散，成为三四人的小家庭。
如此一来，家族的力量被大幅度削弱，自然无法再与国家抗衡。另外，借助军功爵，人民通过在战场上，杀死敌人，就可以获得相当部分的土地。
杀死越多，获得越多，直到最后到达彻候为止。昔日的武安君白起，便是如此，起于微末，但却成为一代名将。
不得不说，商鞅真的是千古大才，借助这一套体质，秦国把战争、社会、经济、生活、国家、百姓等，全部绑定在一条直线上。
并且，人民的上升通道，只有一条，就是军功。其他的通道，如经商致富，直接被堵死了。
所有的力量，全部打在一个点上。
这样的秦国，宛若一台超级庞大的战争机器，经过数百年的积累，剿灭山东六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另外，还有一个好处，便是除却秦王外，没有任何一位大臣，能够在秦国站稳脚跟，形成庞大的氏族力量。因为秦国的爵位，虽是可以不断获得，但却无法世袭。
这样一来，无论是谁，待到百年之后，土地又会再次回归。权力始终抓在秦王手里。秦王根本无需担心，有任何人能够威胁到他的地位。”
秦风开始侃侃而谈。
嬴政深吸了口气：“你说的没错！”
蒲清有几分惊讶，她虽对这些内容，较为了解，但却没有秦风看得那么深。
蒙倩好奇道：“可是，这样不是很好吗？秦国比山东六国，要先进很多，怎么会灭亡呢？”
“不，恰恰是因为这制度，大秦才会走向灭亡。”秦风轻轻摇头。
“还请继续。”嬴政说道。
“若是在战争年间，这样的制度，自然没有什么问题。人们可以通过打仗，实现自己的地位提升。但若不是战争年间呢？
现如今，天下已经一统，为何秦王还要千里迢迢，攻取百越那一片不毛之地？仅是一位亡秦者胡，就让蒙将军调集大军，去攻击匈奴？当今陛下，真的有这么傻？”
秦风喝了口茶，润了一下喉咙。
“那是为何？”蒲清说道。
“军功，关键还是在军功上面，必须要借助这一点，实现整个社会的流通。乃至后面的修建大型陵墓，建造长城，也是为了一个目的，跟秦法的目的一样，弱化民众的力量。”秦风笑道。
“若是民强，则国家权力，自然无法集中。”蒲清蕙质兰心，顿时明白了过来。
“可是，这样做好处虽有，但也有弊病，就是伤到了大秦的根本，提前透支干净国力了。想必陛下应该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他还是这么做了。”秦风说道。
“没错！真的两难呀！”蒲清叹息一声道。
若是不做，人民再也无法通过军功，获得更高的社会地位。
必定会生出怨气，暗中积蓄力量，生出乱子。
若是做了，削弱国力，在所难免。
时间一长了，就会无法继续维持国之根本。
“并且，秦律还有一个问题，便是过于严苛。邻居吵架互相推搡了一下，都要面临割掉鼻子的处罚。人们的生活，也限制得很死。”秦风说道。
嬴政的声音，有几分颤抖：“你说的很对，大秦的弊病，就在这上面。”
“想要改革，其实非常困难，因为必须要有足够的魄力与手腕。
陛下虽是千古一帝，但终究是被时代局限了，没有完全意识到这个问题，到底应该如何处理。先前的历史，并无任何参考，也无对照。
至于扶苏，哈士奇而已，说好听一点，是儒雅随和，说难听一点，便是懦弱无能，守城有余，开拓严重不足。
至于胡亥，更不用说，纨绔子弟，昏庸无能之辈罢了。
这样的大秦，必定会亡！”
秦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