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罗婉儿一回去,就煮了一锅螺蛳粉。
集市上买的米粉都是手工米粉,吃着极有韧劲儿,再配着酸水的扑天的臭味,实在是绝绝子!
芸娘闻着味儿,下意识的捏了捏鼻子,低低道:“婉儿,我怎么觉着这螺丝酸水比之前还臭了?”
罗婉儿从芸娘的脸上捕捉到了些许抗拒,忍不住轻声一笑:“螺蛳粉就是要越臭才越香,娘,你一会儿尝尝就知道了,这螺蛳粉的味儿可比螺丝面块的味儿好!”
听她这么一说,芸娘颇受鼓舞。
晌午,一家子坐在桌边,青姐儿和业哥儿率先夹了一筷子入嘴,忙不迭点头。
“大嫂嫂,好吃,真的比螺丝面块还好吃!”青姐儿小脸浸着笑意,哪儿还有第一次吃螺蛳面块时的抗拒?
罗婉儿见她和业哥儿大快朵颐了起来,忙劝道:“慢点吃,别烫着了。”
两个孩子咧嘴笑了笑,都没有停下来。
罗婉儿也吃了一口,忍不住闭眼暗叹,就是这个味儿,若说还差点什么,那就是花生米和锅巴了。
不急,她晚些时候再酥就是。
“婉儿,这螺蛳粉当真不错。”一旁传来了芸娘的声音,“可,这么臭的味儿,别人会吃吗?”
这个问题,罗婉儿也想过。
这个时代的人守旧,自是不肯吃,但她若是宣传宣传,比如开业的前三天,强推免费吃的活动,她就不信,没人来吃。
前期赔点本钱进去,后期那些人尝到了螺蛳粉的美味,准会掏钱来吃。
当然,未免芸娘担心,罗婉儿也没将这话说出来。
饭后,罗婉儿去看了看陶罐里的麦芽。
眼见麦芽还没种出来,就回了灶上酥油塔。
这才刚刚将油塔酥完,天边就飘了小雨,有风刮来,吹的灶顶茅草浮动,有细碎的雨丝顺着风飘向油锅中,引得一阵爆裂。
罗婉儿忙将油盛了出来,又将油塔端回了屋子里放着,适才想起青姐儿和业哥儿的新衣还在背篓中。
将两个孩子唤回了屋里,罗婉儿把衣服递给了他们:“快,试试看,若是尺寸不合适,回头我让花掌柜改改。”
青姐儿和业哥儿压根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衣服,两人脸上都涌了笑意,忙将衣服拿到堂屋里给芸娘显摆。
芸娘又好气,又好笑,眼瞧着罗婉儿也在一旁含笑的打量着两个孩子,她忍不住叹道:“婉儿,你给他们做什么衣服,他们身量长得快,这不是浪费你的钱吗?”
“一年到头,终归要穿新衣的,娘,这是我的一片心意。”罗婉儿咧嘴,催着两个孩子去换衣服,青姐儿和业哥儿忙不迭回了耳房。
芸娘还想说点什么,终归只化成了一声叹息:“婉儿,怀安娶了你,真真是他的福气。”
罗婉儿怕极了听到此类话语,干干一笑,眼瞧着芸娘手里正拿着赵怀安的那件素色长衫,便转了话题。
“娘,你在给怀安补衣服?”
芸娘摇头,将扯坏的地方给罗婉儿看了看,那么大一处若正要补,只怕也很明显。
怀安毕竟是个秀才,这样穿在身上,岂不遭人笑话?
罗婉儿看了看那袖管处,确实很显眼,也不好缝补,可若是在上面绣点素色云纹,倒也没那么明显了。
罗婉儿在针线框里找到了一些适合绣云纹的素线,适才低声道:“娘,你给我试试吧。”
一场小雨,淅淅沥沥的,直下到赵怀安回来才停。
灶下的柴火被雨淋湿了一大半,罗婉儿用火折子点了好一阵,也不见得燃,最后,还是赵怀安从屋后抱了些干草引火,方才点燃。
晚饭吃的简单,一个地皮菜炒鸡蛋,一个炒豆豉,还有一个竹笋炒肉。
地皮菜是之前晒好的,只放在水里泡一泡,就能用,至于豆豉,还是用蒜苗炒的。
经了几场秋雨,院中的蒜苗早长出来了,罗婉儿掐了一小撮,就炒了一大盘。
开饭前,青姐儿和业哥儿献宝一样跟自家大哥显摆了自己的新衣服,赵怀安刚看到时,便有些狐疑。
他娘的针线活儿虽是不错,可这繁复的工艺也实在不像出自于他娘之手。
不等他多想,就听青姐儿喜滋滋道:“是大嫂嫂给我们买的,可好看了。”
赵怀安神色微滞。
他抬眸瞟了那两件新衣一眼,深深地目光,最后凝在罗婉儿那张不施脂粉,依旧姣美的脸上。
这衣服不管是料子还是样式都极为不错,应该得花不少钱,她怎么舍得?
她不是一向喜欢胭脂水粉,喜欢好看的珠花簪子吗?
如今,有了钱,她不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反而给青姐儿和业哥儿买这么贵重的,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大哥,你还没说好不好看呢!”青姐儿见自家大哥不说话,忍不住撇了撇嘴。
赵怀安回神,兀自点了点头:“好看。”
此刻,灶上正在盛菜的罗婉儿听得这话,颇为诧异的看了赵怀安一眼。
她真没想到赵怀安会这么说。
赵怀安在她望过来的时候,就扭开目光,将视线凝在了灶下。
他觉着,自己昨儿个应该是误会她了,她应该不缺胭脂水粉钱,她也没必要为了那些东西去帮他洗衣。
“大哥,大嫂嫂今儿个还给你补衣服了呢,就是昨儿个被扯坏的那件衣服。”耳边,青姐儿带着笑意的声音再度响起。
赵怀安心头一悸,目光再度凝在了罗婉儿脸上。
他忽地发觉,若是以前,她碰他的东西,他势必会觉得反感和厌恶,可此番,不管是她帮他洗衣,还是帮他补衣服,他都不像往常那般抵触了。
罗婉儿被赵怀安盯得有些发毛。
她还没弄明白这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就见他兀自站了起来,朝她说了一句:“明日我休沐,正好带你去选碗筷。”
罗婉儿眼中一亮,这事儿确实耽搁不得。
待饭菜一端上桌,她就回屋拿了折叠桌椅的简易图纸给他,一边问道:“那镇上可有卖这种桌椅的?”
赵怀安视线落在了图纸上标写着的几个小字时,他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额头顿时凝成了一个川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