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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试剑

    弯刀!

    她勒住马头,马儿不甘的冲出几步后回转过来。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树荫下。

    见她驻马,便喝道“看什么!不想要命了!”

    说罢用力拔出弯刀,再朝地上那人头颅割去。

    晏诗辟水剑鞘激射而出,打在那人持刀腕上。

    清脆一声骨裂,手腕顿时无力的垂落下去。

    “嘶……你什么人?我鱼龙卫办事,你是何人,报上名来!”那人霍然转头怒瞪。

    她提剑走近,笑得宛如黑白无常。

    “我管的就是你鱼龙卫的事。”

    “马林,别来无恙。”

    马林骤然睁大双眼,惊疑打量晏诗的面庞,回忆的神色终于变成了惊讶——“你是晏诗?”

    晏诗扫了眼比三年前愈加凶残骄横的面孔,“想明白了,就可以上路了。”

    “等等,你不能杀我……”

    一缕血线在他细白的脖子边逐渐变宽,血液从他指缝间喷射而出。

    晏诗将马林的身体轻轻一拨,恰好倒在地上那人身旁。

    汩汩流出的血液瞬间沾湿了地上那人的嘴。

    “你……你敢杀鱼,鱼……”马林的气息急剧衰弱,死到临头还不敢相信,他竟然死在这最让他得意的身份之下。

    晏诗冷笑一声,拾回剑鞘。

    抬脚欲走,不妨被什么拉住。

    低头一看,却是先前奄奄一息之人。

    竟然还没死。

    “救不活了。”晏诗解释道,用力抽回脚。

    不曾想却没挣脱。

    那人脸色明明灰败得像个死人,话也说不清楚,然毅力却顽强得很。

    他嘴唇翕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嘴里满是鲜血,想来方才喝了不少。

    晏诗多了分耐心,蹲下来。

    “救,救……”

    他的眼神极其渴求的锁住晏诗,却只能够说出这一个字。

    晏诗感到脚上的手指松开了,颤颤巍巍的指向二人身后的密林深处某个方向。

    晏诗看了一眼,再转回眼神,那人呼吸已经停止。

    手指却依然清晰而固执的,指出方向。

    晏诗轻轻阖上那人不甘且悲愤的双眼,低语道,“明白了。敌人的敌人嘛。”

    晏诗将二人尸首拉回密林中草草掩埋,又栓好马。这才向该处密林摸去。

    然与那人所指方向偏东处约一箭之地,响起了打斗声。

    晏诗望了眼寂静的前方,转身朝打斗声那边行去。

    来到近处,声音愈加清晰,听这动静,约莫有二十余人。

    忽听一人说,“别挣扎了,你们今天谁都活不了!”

    这再熟悉不过的柔腻嗓音,晏诗半眯起了眼睛。

    “放屁!你们这人,大逆不道,我们援军马上就来了,兄弟们,杀啊……”

    “杀……”

    十余人齐声高喝,嘶哑肃杀,声势雄壮,充满着决绝的赴死意味。

    然晏诗明显听出中气亏虚,应有大半已负重伤。

    金铁交击骤然激烈,刀锋入肉之声接连响起。

    战斗位置又往东推进了数步。足见局势越发明朗,逐渐呈现一边倒的趋势

    “快走……”带血的嘶吼被捅刺之声打断。

    “果然忠心。难怪义父说你留不得。”

    “是王英!”陌生的声音满是悲愤。

    透过灌木,晏诗终于看到场中情形

    四名鱼龙卫摆出扇形阵势,隐隐围住一个身着藏青衣袍的青年男子。

    他左边大腿一道极深伤口,正在往外冒血,胸前也有数道浅划刀伤,气息短促,显然已到强弩之末。

    虽嫌狼狈,可身姿依旧傲然屹立,观他通身气度和衣料质地,此人绝非无名之辈。

    先前那人请她来救的,难道就是此人?

    此时听见居中领头那人笑道,“呵呵,死到临头,不妨让你做个明白鬼吧。”

    “不是我义父要你死,而是皇上要你死。”

    藏青男子咬紧牙关,神色冷峻。

    “能费我们这么多功夫,不说别的,单说你治军这一套,又有谁能安心放你回去呢?”

    “快……走,援兵……”

    地上未死的甲士拉住鱼龙卫首领的脚踝,拼命叫道。也许他意识开始涣散,已经无法意识到他的主人无从逃离,或者能意识到,只是他的生命,也只能尽力至此。呼喊是生命仅剩的能力,又何必珍惜?

    “援兵?”

    鱼龙卫首领低头嗤笑一声,“你以为我们会让个活口逃掉?去报信的那个人,这会怕是尸体都凉了。”

    他忽而想到什么,转向身旁一个同伴,“马林怎么还没回来?”

    “他来不了了。”

    有人说着。

    那首领顿时环首四顾,鱼龙卫亦立时彼此相视,才发现这话竟不是在场之人说出的。

    晏诗拨开灌木,现身场中,闲庭信步走到几人面前。

    “他已经被我杀了。”

    晏诗直直望着只剩一只左眼的鱼龙卫首领,欣然说道。

    “晏诗!”

    那人不过只看了她一眼,便立刻惊叫起来。

    “你没死!”

    晏诗笑得冷酷而又欢畅,“你还活着,我怎么能死?是吧,杜开。”

    杜开不妨三年后突遇晏诗,新仇旧恨一起涌来,只觉左边眼窝生疼,皮套下的双手犹如蚁噬。

    “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太好了,今天,我就要杀了你!”杜开粗着脖子喊。

    他身后其他鱼龙卫们在听到晏诗这个名字时,第一时间就已将杜开包围保护起来。杜开雍州之行的代价,众人日日观之,皆有目共睹。谁没有听过晏诗的恶名,那早就被赶出鱼龙卫了。

    然只有一人没有动。

    晏诗目光扫了一眼,遥遥打个招呼,“丁冠,不上来打个招呼么?”

    丁冠肢体僵硬的转过身来,不知该进还是该退,尴尬不已。

    “我……我要看着他!”

    忽而想起了个好理由,丁冠突然大声说道。

    那藏青衣袍的男子并未趁机溜走,还在原地,目光沉静而戒备的看着场中所有人。

    “放心,多杀一个,不算多!”

    杜开愤恨开口,“动手!”

    三人齐上,将晏诗团团包围。

    晏诗粗略扫过陌生二人的步伐,知晓此二人绝非马林丁冠之流可比,严天行不在身边,此二人就绝非善类了。

    她松松的跨出一步站定,手握上了剑柄。不过既然来了,与这些人迟早都是要见面的,鱼龙卫,她势挑不可!

    何况倒在她剑下的,没有一个是善类!

    三年没有同人交过手了,不妨就此试试看吧!

    对面三人几乎同时出招,笼住她的前左右三个方位,看来这三年鱼龙卫加强了配合。看样子她只有退。

    可是她没有。

    纷繁刀路之中她依旧看出了二人和杜开出手的差别。

    比杜开慢了一丝。

    这是长期相处积累下的隔阂与罅隙。虽然仅有短短一瞬,比睫毛振动更加短暂,然而比起夜光的刀意而言,有若云泥。

    晏诗强势突进,直取中宫,无双剑气率先破开了杜开的眼罩,黑漆漆的眼窝吹进熏风。

    他若不退,辟水就会在下一秒破开他的胸骨,捣烂心脏,赶在左右护卫之前。

    “退!”

    有人叫道,杜开在左卫开口之时就朝后仰去。徒留不甘的目光与辟水的怒火在空气中交汇。

    晏诗一招落空,旧力已竭而新力未生,左右弯刀泼雪般如狂风席卷,将她拢在中央。

    “小心!”

    身后男子叫道。

    丁冠被此景一激,此时找回了勇气,眼前的男人曾经高高在上,如今不也犹如被驱鸡犬,待宰羔羊?鱼龙卫永远不败!

    他对方才自己的软弱充满愤怒,狞笑一声,扬刀朝男子劈去。

    那男子举起佩刀仓促招架。

    虽然也是武人,奈何根基有限,又战至方才,力气早已耗尽,远非丁冠对手。立时险象环生,全凭血火中蹚出的经验苟延残喘。

    此时一道残影破刀笼而出,凌空越过数步距离,扑向丁冠。

    只能看清的一丝清光带着嗜血的杀意,钻向他的心窝。

    那男子瞳孔瞬间倒影出丁冠身后情形。

    丁冠亦觉身后犹如阎王临体,作势从旁躲开,死前还不忘让该男子替自己受过。

    可惜身后残影虽快,然变招更快,半空中身影轻折,如弱柳经风,便转了向,牢牢跟着丁冠翻滚的方向。

    杀气几乎凝成实质,劲风扫过藏青男子,将其逼得连退三步,咬牙相抗还是没撑住,再退两步。藏青衣袍裂开数条豁口,当胸一道血线立现。

    “救我……”

    丁冠只来得及说出这两个字,便被辟水斩断了臂膀。

    残肢离体,他身子瞬间失衡,向一边倒去。

    鲜血泉涌而出,脸色迅速苍白下来,痛得青筋爆出,张口欲呼,却声若蚊蚋。

    湿漉漉的眼睛满是痛苦和疑问。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三个人都没有拦住她……”

    “为什么,当初抓你的明明是杜开和严天行,我不过是个小人物,为什么就是不能放过我……”

    “既然你这么着急,先杀你也行。”仿佛洞悉了他想法的晏诗开口道。

    陌生的两个鱼龙卫对视一眼,目光皆露出浓浓的警惕,方才她竟然毫发无伤的破开二人配合,还能差点杀了丁冠,这份实力,与此前情报不太相符。

    杜开则更坚定了要将此二人尽诛于此的决心。

    在场的人各有各的想法,唯独那藏青男子闻得此言,目光里露出了喜色。

    晏诗斜斜拖着滴血的辟水,走向杜开三人。

    挑眉道“接着来。这回,该我了。”

    三人对视一眼,左右二人同时动手。刀光上顿时两道耀眼日光刺目,刀气紧随而至。

    晏诗如腾蛟跃起,一招“陷渊式”,剑气凌空压下!

    二人竟毫不相抗,迅速两分,待晏诗下落,刀光再次将晏诗笼罩。

    这次与前次不同,刀网稀疏,饶是藏青男子亦看得清楚晏诗身影。

    只有晏诗知晓其中奥妙。

    其二人招式如潮落潮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你方唱罢我登场,看似不快,可足让人应接不暇。

    旁边躺了半晌的丁冠正缓缓移动,趁机溜走,却见晏诗一声暴喝“喂!别让他跑了!”

    藏青男子回神过来,当即一刀砍下。

    凄厉的叫声回荡在山野之中,令人闻之肝胆俱丧,晏诗瞥了眼那男子,见他面不改色,下颌角隐有快意。

    而这边,有道潮水快了一丝,辟水剑上传来清晰的怒意。

    晏诗笑了,“杜开,你再不出手,就没机会了。”

    说着果然一道刀光宛如料峭孤峰,异军突起于波涛之中,直逼晏诗心口!

    果然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