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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春日游

    晏旭负手站在府门前,望着那车马扬长而去,半晌才与一同站在身侧的老夫人叹息:“这孩子有几分像我年轻时。”

    晏老夫人目光悠长:“你年轻时可比娇娇不驯。”

    晏旭只好微微一笑:“幸亏得母亲教导,不然儿如今,定是不成器。”

    他又将视线投向车马远去的方向,无不恍惚:“明明她才走,我便觉得这府里安静得让人不适应了。”

    “也是,这孩子在府里叽叽喳喳的,倒是多了许多生气。”晏老夫人亦几分感伤,“这孩子最得我欢喜。”

    晏旭点点头,“毕竟是母亲带出来的,一晃十几年了。”

    晏老夫人目光飘远:“娇娇能一直这样,倒也很好。”

    已是春日,从盛京出来,一连几日都是好晴光。

    只是走了几日都无客栈,风餐露宿的,整个人都落了层灰。

    晏娇牵着她挑好的那匹小马驹,到远处河边饮了水,重新回到行伍之中,却是怎么也不肯闷进马车了,兴冲冲地跨上了马背。

    晏泌嗤笑她,“待会要是下雨了,你一定是最先挤进马车的那一个。”

    “这不是没下雨吗?”晏娇嘟囔道,“在马车里我闷得慌。”

    身后一个骑兵听了这话,回身而笑。

    “小姐是第一次外游吧?”他道,“出远门时,天气阴晴不定是常有的事,现在天气不错,或许待会就落雨了。”

    晏娇这几日和这些府兵们也混得熟了,昨日谈话才认识这青年,名叫褚梁。

    为人宽厚,脾气也好,面上总是挂着笑。

    褚梁出盛京前才成婚不久。

    晏娇不免愧疚,“若是知道你成婚的事,就让爹爹允你留在盛京好了。”

    “护卫大小姐,是属下之责。”褚梁在马上朝她虚虚抱拳,只是听到成婚二字,刚毅的脸上还是不自主地飘了红。

    身边的人都大大咧咧地起哄笑他。

    褚梁脸上的红就飞到了耳根,羞怒地和那几个骑兵打闹起来。

    晏娇道:“等我们到了江南,就给你告个假,你买点妻子喜欢的东西,先回盛京去。”

    褚梁敛起神色,抬头看向晏娇。

    “属下是先前留在晏将军大营里的骑兵,将受军令,属下该和大小姐同去同归,断没有违背军命,自己离开的道理。”

    “莫说是与小姐同归,就是此去不归,褚梁也毫不犹豫。”

    这番表忠心的话,毅然决然,听得那些骑兵们都面色肃穆起来。

    晏娇叹气:“若是主上命令是错的呢?”

    褚梁未有犹豫,抱拳道:“既是踏出一步,就没有折返的道理,就是错的,也该遵循。”

    “真是……”愚忠。有什么能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晏娇只能求助地看向晏泌。

    晏泌纵马上前,跟在她身侧,“骑兵就是如此,就是万丈深渊,也会领命跳下去的。”

    听闻这话,晏娇便愣怔了瞬。

    按书里剧情,这两三年内,就会起战事。

    到那时,这些鲜活的青年都得上战场,或许真就一去不返了。

    她垂眸看着马背,忽地有些感伤。

    她原本就是最话痨的那个,忽然低落起来,一队人马里便再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的,四处蔓延开低沉之气,唯有马蹄车轮声。

    少女不知在想什么。

    她思考了很久,终于又回头,对褚梁认真开口:“无论什么时候,自己最重要。”

    “我希望你们都能平安回家。”

    慕淮骑马随行在侧,见她这副模样,原本抿成一条直线的唇角缓缓扬起,几不可察地笑了一声。

    少女实在是很讨人喜欢。

    -

    褚梁说的不错,到了临夜时分,天气果然骤变,下起雨来。

    再过一段路才有城镇,一行人只能带起斗笠加快赶路,以早些找到留宿的客栈。

    晏娇被晏泌赶着钻进马车里,这会儿风雨大作,雨水斜斜打进衣裳脖颈,马车在泼然大雨里都显得摇摇欲坠。

    赶了近半个时辰路,众人总算行到一座小镇,找了一家客栈。

    晏娇跳下马车时,明珠自然而然想为她戴上斗笠,只是还未走过去,晏娇头上便罩了件披风。

    慕淮将干爽的披风兜在她偷顶,伸手帮她拢了拢,低低一笑,“待会换身衣裳,别着凉了。”

    客栈里一片荒凉,连个人都没有。

    几个府卫将马牵去马厩,站在客栈门口,晏娇总觉得不大对劲,下意识摸了摸缠在腰间的长鞭,还有腰束上挂着的那把匕首。

    灯火幽暗,静无人声,风雨摇曳。这客栈着实像……恐怖片现场。

    府卫们外衣下穿着软甲,他们以往都是训练有素的兵将,这会儿也面沉如铁,齐刷刷进了客栈。

    褚梁率先在一楼转了一圈,叫了几声店家。

    没有人应。

    那几盏灯烛被卷入的风吹得摇摇曳曳,更诡异了。

    晏娇心里有些发怵。

    “我们进去看看吧。”她走到褚梁身侧,“也没别的客栈了。”

    -

    二楼昏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他们来了十几个人,马车停在外面,看衣服,不像是官府,也不像贼寇,训练有素的模样,许是哪个世家的府兵。”黑衣人仔细向坐在上首的男人汇报。

    “外面雨势大,他们应当是要在这留宿。”

    “人多势众,赶不走,就让他们留一晚罢。”上首的男人沉声。

    “只是来得真不巧。 ”男人目光下移,落到地上被绑得一丝不苟的男子,“原本想今晚动手,你小子倒是多捡了一晚的命了。”

    被绑在地上那人锦衣华贵,通身都昭示着——他很钱。

    他闻言便笑了声:“大费周章来绑我,他给了你多少?三百两?五百两?”

    “我给你加倍。”

    上首那人低低讽笑了声。

    “柳公子,你也忒小气了,你的命没那么低贱。这点银子你打发要饭的呢?”

    说完便使了个眼色,有人过来柳朝嘴堵上,看好戏地注视着他无力狂怒。

    柳朝恨恨叹了口气。

    他只是来了趟江南,他弟弟那厮便收买了他的侍卫,如今他还要丧命于此。

    不过既然有人来……他就还有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