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海滨市的习俗,大年初一天不亮,亲朋好友便穿上过年新衣开始挨家挨户登门拜年。
年前因外地人的离开而有些清冷和寂寥的大街,在这一天显得摩肩擦踵特别热闹,行人、车辆往返穿梭,感觉整个海滨市的当地人全从家门涌出般,“过年好”的问候声不绝于耳。
在这繁华热闹、走亲串友的时刻,总有那么一些人因工作需要而坚守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牺牲了与家人团聚的时间,这其中就包括市立医院的医生以及马依风他们。
经过抢救,四名在大酒店值岗的警员都已经苏醒过来了,马依风听说后,亲自带着鱼头和梁子前去医院看望。
从医生处了解得知,四名警员都是因为中了一种叫乙醚的麻醉药物而导致的短时间昏迷。
据四名警员回忆说,自上午八点半前去大酒店接岗后,一整天也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出现过。直到晚上十二点前后,马路对面发生了一起争斗,他们中的二人前去制止时,发现是一个年轻的聋哑女孩不听家长的管教,与一名同为聋哑人的社会青年私奔被家长抓住而引发的争执。
当看到有全副武装的警察介入时,三人非常乖觉地停下拉扯的动作。女孩的父亲对那两名前去调解的警员千恩万谢后带着女孩离开了。
之后一直到昏迷,再也没有任何人靠近过大酒店。在失去意识前,他们中的一个人曾看过腕表,时间显示是夜里12点半。
听他们讲完事发当晚的经过后,马依风轻扬了下眉尾,沉声问道:“还能记得清那三名发生争执的人的长相吗?”
其中一名警员微微皱了下眉头想了想,有些不大确定地答道:“我只对那女孩的父亲有些印象,那是一个个子不高,年龄大概在60岁以内的老人,有些驼背,五官极不对称,特别丑陋。至于那女孩和准备与她私奔的聋哑青年印象不是特别深。”
马依风看向另外一名前去劝架的警员,见他正在眉头微蹙费劲回忆着,便静静地等着,没有出声打断他的思考。
好一会儿那名警员才抬头,发现马依风正看着他,愣了下神,赶忙挺直腰杆,正色道:“马队长,那三个人当时发生争执的地点是在一处路灯不是很亮的角落,那名聋哑青年离开时,恰巧远处有一辆车经过,车灯当时晃过他的侧脸,我能隐约记得他的长相。”
马依风偏过头,对身旁的鱼头点了下头,鱼头站起身走出病房,去外面给已经放年假在家休班的刑事技术科负责刑事肖像绘画的警员打电话。
揉了揉依然有些发晕的太阳穴,这名警员接着道:“那个女孩头发特别长,披散着,发生争执的过程中,头发散乱地遮住了大半张脸,所以我只记得她大概的轮廓,再是她非常高瘦。”
“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他们三个人的脸色都特别苍白。当时以为是天冷冻的,或者是因为路灯照射得不真实的缘故,也就没怎么在意。再是,那女孩穿着非常邋遢,而且还很单薄。”
说完后,他又皱眉想了想,摇了摇头,“其他的实在是没什么印象了。当时我们准备拨打分管派出所的电话,想着让派出所的民警过来给处理的。可那女孩的父亲硬说是家务事,当时到处都是放鞭炮的声音,我们见也没什么问题,考虑着大过年的,便没再多追究就放他们三个人离开了。”
马依风点点头,用赞许的眼神再次看了眼这名警员后,将视线移向另外两名未去制止打斗的警员,问道:“当时他们二人过去的时候,你们俩在干什么?”
那两人中的一个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我们俩当时坐在车里,因为我们四个人是分了两个组值岗,每两个小时换岗一次,不值岗的就在车里休息,所以我们俩并未出去。”
另外一名警员始终没有吱声,似乎有些欲言又止,马依风见状恼火地命令道:“有什么发现或者疑惑直接说!”
马依风的音量不高,但口气非常严厉,那名刑警缩了缩脖子,没敢看马依风的眼睛,低声道:“马队长,当时在我失去意识前,我模糊地记得好像看见有个人从大酒店里出来,速度非常快。我不敢说,是因为大酒店一直在传言闹鬼,而那人的速度不像是人类能做到的,我怕是我昏迷前的错觉,所以就一直没有说。”
马依风一愣,眼睛中闪过一丝精芒,迅速对这名警员问道:“那人的特征你能记住多少?”
那名警员摇了摇头,无奈地道:“一点都记不清,因为他的速度实在快到像是一种错觉,而且当时我的意识已经处于混沌状态。”
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正在这时,马依风的手机响了起来,因为设置在震动上,他看了眼来电,然后站起身直接走出病房。
接完电话,见鱼头从走廊的另一头带着技术科的人急匆匆地赶来,待到近前,那名技术科的警员恭敬地对马依风道了声新年好。
马依风回贺完,对鱼头吩咐道:“你们俩进去,抓紧时间把画像整理出来,我出去办点事,一个小时后再回来。”
因为是年初一,有太多给马依风打电话拜年的下属,不得已,马依风只得将电话设置在免打扰上,驱车极速向市里几个不同的地方赶去。
办完事到了医院大厅等电梯的时候,马依风拿出手机看了眼,见未接来电中有鱼头的电话,知道画像应该已经整理出来了。
刚出电梯,发现鱼头着急地站在电梯门口等着自己,从鱼头的神情中,马依风感觉到事情的严峻,赶忙将鱼头拉到一旁没人的地儿。
“画像呢?都出来了吗?”马依风直接问道。
“老大!”鱼头甩头看了眼身后,确定没人后,小声道:“画像在梁子那,我着急在这里等你,是因为画像中的那名老人与之前胡玉清提供的鬼伙的画像有些相似。而那名女孩,我不敢确定,但我凭直觉,怎么就感觉那是失踪的小太妹应桐桐呢?”
闻言,马依风眼神中射出一道凌厉的视线,咬咬牙,沉声道:“走,去看一下!”
当拿着那三张画像在手里进行了一番比对后,马依风的眉头越皱越紧,连呼吸都变得有些粗重。
就像鱼头所说的那样,画像中的老人的确像极了鬼伙,而那个长发的女孩也确实有些像应桐桐。
这值岗的四名警员都没有见过鬼伙和应桐桐,所以他才会断定这画像中的一老一少所谓的父女应该就是鬼伙和应桐桐无疑了。而那名聋哑年轻人,因为只有一张侧脸的画像,很难能分辨出他的具体身份和长相。
收起画像,马依风带着鱼头和梁子向源头赶去。
给源头里的几名没有返乡的老刑警拜了个年,马依风便直接进入办公室,并将门反锁。
“鱼头,将大酒店正在值岗的人撤回来,不用在那里看守了,让他们回家继续休年假。”马依风对鱼头吩咐道。
鱼头和梁子都愣了下,没有提出质疑,通过电话,将马依风的指令下达给正在大酒店值岗的另外四名警员。
“你们俩一会儿赶紧回去给家里亲戚拜年,晚上十点在我家小区楼下集合,带足装备,我们仨夜探大酒店。”
鱼头听马依风这样一说,有些不赞同地道:“老大,你不是说明天是嫂子的生日,你要去监狱里给她庆生吗?今晚去大酒店指不定能遇到什么事,真发现点什么线索的话,难说能耗到几点。”
梁子点点头,也感觉不妥,对马依风劝道:“老大,我看不行咱们明晚去吧,今晚去的话感觉有些仓促了。再说昨晚才出现了状况,真要有人想做点什么事的话,肯定也不会选在今晚吧?”
马依风摇摇头,从包里取出那名报警的高中生提供的偷窥拍下的录像放到电脑里,“你们俩过来看!”
画面不是很清楚,但却能够看清,昨晚在那四名警员昏迷后,有一个人影速度极快地分四次将这四名警员扛进了大酒店里。
经过减速播放后发现,这个人影是顺着大酒店的墙根往返穿行,这就说明,在大酒店的某处,有马依风他们没有发现的出入口。
而这个人影,从他微驼的背以及移动速度上,已经可以断定那就是鬼伙。
“他为什么连番攻击我们警方的人?自从上一次在孤岛袭击了宋承基等四人后,他便销声匿迹了,怎么现在又出现了,他要干嘛?”鱼头有些恼火,“妈的,有种冲老子来,看我不拆了这鬼东西的骨头!”
“谁说他销声匿迹了?”马依风看向鱼头道:“你嫂子上次开完庭返回途中的车祸就是他干的!他始终在监视着我们警方的一举一动,寻找应桐桐的线索之所以一断再断,现在看来就是他在搞鬼,而且应桐桐现在极有可能就在他的手里。”
梁子始终在盯着视频看,突然,他对马依风道:“老大,回放,快!”
指着一个慢放画面并定格后,梁子对马依风道:“老大,你看,这鬼伙的视线是不是在向摄像头的方向看?”
马依风和鱼头仔细地分辨了下,同时点头道:“确实,这么说来,他一早就已经知道那名高中生在偷窥并偷拍他的一举一动了!”
鱼头有些不明白地道:“这样说来的话,疑点就更多了,既然这鬼伙的移动速度这么快,那他想偷袭咱们的人完全没必要上演一出父亲训女儿私奔的戏码,应桐桐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失踪了那么长时间后,会突然与鬼伙同时出现在大酒店的附近?”
梁子接话道:“是不是就是因为咱们的人无意间发现了鬼伙的什么事情,才导致他动了杀咱们人的念头?”
马依风摇摇头,“不是,如果真那样的话,凭他的本事,当场就可以杀了咱们的人,而且他知道还有一个摄像头在偷拍他,这说明他是有别的什么目的,而达成这个目的的前提是,他并不怕咱们警方人的介入。”
鱼头还是坚持先前的观点道:“不行,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的话,这鬼伙咱们三个人根本就对付不了,要么做好充足的准备明晚去,要么多调集一些警力一起前去!”
收起视频,马依风定定地看着鱼头和梁子,也不管他们俩是否听得懂,语气坚定地道:“从酒店闹鬼,到小波失踪,再到昨晚的私奔争执,继而迷晕咱们的手下,他费尽心机上演了这么一出大戏,还任由小高中生在暗地里偷拍下来,目的就是引我出来,他要针对的人是我,如果我总不露面的话,还会有更多的人受到他的伤害。所以我才会决定在今晚去会会他!”
想起秦良玉,马依风苦笑道:“至于我老婆的生日,刚才我之所以从医院里出去,就是去办这事,已经都安排好了,即便明天我真去不成的话,她也一样会开心度过的,相信她会体谅我的!”
站起身,拍了拍鱼头和梁子的肩膀,马依风接着道:“就这样决定了,今晚如果你们不去,我会自己一个人去的!好了,我该去张局家拜年了,你们想去的话,就一起!”
说完,马依风当前开门离开,鱼头和梁子无奈地对视了眼,将办公室门关好,紧跟马依风身后一起离开了源头。
入夜,马依风、鱼头和梁子三人身穿夜行衣,从当初李强开启的那扇后山的石门,悄悄地潜入大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