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风!雯华一边暗自咒骂,一边面不改色的轻挽长发,用手中那根金灿灿的“发绳”将风吹乱的发丝扎起。一如既往的温婉、可人,也一如既往的娇弱无力,这也是一直以来,她留给人们的印象。本该打中的,但阵风突如其来,使得十拿九稳的一发落空了。其实,阵风对石丸虽有影响,却不大。可是,对那只上下翻飞的鸟来说,则是不小。那快速俯冲的身姿,甚至被逆势而来的风吹得稍稍后仰,极其幸运的避开了那致命一击,然后惊叫着逃之夭夭。那鸟儿幸运的逃过一劫,却有人因此倒了霉。此时,码头上一位前来迎接的武士正额头冒血。呃,这就有些尴尬了……那武士虽身手不错,但莫名遭遇突然袭击,根本来不及反应,石丸就已经划过额角,留下一道深深的口子。多年的训练在这时体现出了“应有”的价值,别看他对迎宾这种事情心不在焉,一直处于神游物外的状态,可反应一点都不差。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根本没管伤到自己的是何物,而是发出一声惊天怒吼“刺客!”也不知刚刚神游到了何处,竟然作出这种反应。伴随着这声怒吼,人已经冲到雯靖身前,将其挡在身后。突如其来的怒吼震耳欲聋,码头之上出现了短暂的停顿,似乎连风都已凝滞在这瞬间。瞬间过后,一切又都彻彻底底的活了过来。于是,乱了……纷乱中,那个武士恶狠狠的看了过来。可是,当看到船舷处的雯华时,不禁有些愕然。按理,偷袭应该是从这个方向发起的,可是那个姑娘怎么回事?一脸娇憨、呆滞,刚刚挽住的头发,分明就是船上的女眷。呃,竟然找错方位了么?随着自我怀疑的念头闪过,原本凶狠的目光下意识间变得柔和了许多,顺便露出些许带有安抚意味的微笑。只是,顺着额角流淌下来的血已经涂染面颊,使其更显狰狞。船上也开始骚动,但随着那反应过来的娇憨女子一声叱呵,骚动稍减,至少没有大乱。在一片乱哄哄中,有人在码头上发现了那枚石丸……众人在面面相觑中,不约而同生出类似的念头——这叫什么事?这种乌龙不能深究,况且这种场合也不适合深究。对此,雯靖有着不同看法,希望能够一查到底。当看到那枚石丸时,方才还后悔下船的他,立刻有了不同看法。他觉得自己下船的决定,太英明伟大了。若是留在船上,恐怕又要说不清了。他想告诉别人……不!他已经告诉别人,这次真的不是我!就像,曾经无数次否认过的那样。只是与以往的痛苦经历不同,这一次人们都愿意相信他。可惜,对于他的提议始终无人理会。顶多是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稍安毋躁,一定会找到幕后黑手。于是,雯靖知道没希望了……“一定”,没人会比雯靖更理解这个词的深意。因为他本身就是这个关键词的受益者,当然也是受害者。许多时候,当他说出“一定”这个词时,多半是已经不耐烦了,就像面对父母的纠缠,他只是希望能够尽快结束;许多时候,当姐姐从他这里拿走某样东西,说好一定会还……此时,无论是迎接的,还是准备登岸的,都失去了耐心。没人愿意搭理执着于报仇雪恨的小屁孩——雯靖,所以草草收扰一番,便向着城内行去。刚过城门,那只鸟儿就又回来了。只是这一次不再上下翻飞,而是落在路旁的屋脊上,一路窜窜跳跳跟随着队伍前行。好似生怕别人注意不到它,一边扑棱着翅膀一边吹起了哨子,那哨音清脆嘹亮且透着一股子轻浮、油滑。只听得雯靖怒火中烧,微黑的脸庞渐渐涨红;只听得雯华心中暗恼,粉嫩的脸蛋越发白皙。你等着!姐弟俩心有灵犀,都开始暗暗发狠……只是,姐弟俩发狠的方式有着明显不同。当走完那段显得格外漫长的道路,进入府邸安顿妥当后,报复行动也随即开始了。雯靖想要报仇,不仅是要找那只鸟的麻烦,还要找到那个让他沉冤多年的人。有些事情,想起来就不由得眼眶湿润。自从有了弹弓,家里就总会莫名其妙损坏些物件,不是猫被打瘸了脚,就是狗被打坏了鼻子。不可否认,这些事情他也想,也会去做,但这些不全是他做的呀。凭什么,全成他一个人的事了?凭什么,所有的解释都没人听,也没人信?如今,那个隐藏多年的黑手,终于露出马脚……相比雯靖,雯华则要简洁得多。她不紧不慢找上弟弟,轻轻捧起弟弟的脑袋,仔仔细细检查一番后,说道:“不错,鸟屎都擦干净了。”于是,雯靖就如预料中的那样勃然大怒,甩开姐姐的手,退后两步大吼道:“你等着!”吼完,拎着弹弓杈子,气呼呼的冲了出去。“嗯,我等着。”雯华轻飘飘的,又拱了一句火。与弟弟的莽撞不同,她可不会随随便便就来刺激弟弟,只因已经确认过了,那只贱鸟正等在府邸附近。一路行来,也大概清楚那只贱鸟八成是有主人的,否则也不会如此嚣张。主人是谁,她没有去打听,一切等弟弟收拾过那只贱鸟,再说。这件事情,雯华想得很清楚,若是让人知道自己打听过这只贱鸟的来历,那么等这只贱鸟倒了霉,就不好向人解释。至于弟弟,少年人,莽撞一些,不是很正常么?稍后,再诚恳道谦、主动赔偿,即使贱鸟的主人非常生气,也只能窝火,认了。哪怕这里不是自家地头,雯华也自认赔得起,所以无论如何得先出这口气。就像雯华预料中的,那只贱鸟就守在附近,即使你不去找它,它也会来找你。只是这一次,不仅雯靖学乖了,那只贱鸟也一样。它没有傻乎乎的凑到近前,而是远远的发出极具挑衅的呱噪,好似骂人一样。或许,它就是在骂人,至少雯靖觉得是。苦等半天,那只贱鸟始终不肯靠近,雯靖渐渐失去耐心,开始主动出击。随着他的接近,那只贱鸟开始退缩,却又不肯直接飞走,而是若即若离的吊着,在一进一退中远离了府邸,又在一进一退中来到另一侧城门。那是与码头完全相反的方向,过了那道门就能够直面丛山峻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