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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欲语还休

    说到许知琢,秦争鸣脸上的笑容变了滋味,她低头看着桌上的瓜子糖果,声音突然变得很低:许知琢说他姑父心脏病发作进医院了,他得去医院陪床。

    啊?严重吗?萨爽一脸担忧。

    秦争鸣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如果方阔没告诉她真相,或许她会比萨爽还要担心,可知道了真相后,除了叹气,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给出什么反应。

    萨爽还在操心许知琢他姑父的事,一本正经地跟秦争鸣商量道:你说咱们要不要去医院探望一下啊?

    秦争鸣还没开口,一旁的方阔兀自笑起来,说:没事儿,不用去看,老许他姑父身经百战,区区一个心脏病不算什么。

    萨爽伸手捶了他一下:怎么说话呢你!

    方阔捂着胸口假装受伤,故意气若游丝地说:不行,我受内伤了,待会唱不了《知心爱人》了。

    唱不了拉倒,反正我男声女声都能唱。萨爽扒了一颗话梅糖塞进嘴里。

    秦争鸣垂眼看了看桌上的小零食,情绪忽然有些低落:方阔说许知琢有事要办,所以参加不了联欢会。

    萨爽下意识问:什么事啊?怎么偏挑今天下午办,上午我还看见他了呢。

    秦争鸣朝方阔抬了抬下巴:你跟萨爽说吧,我就不转达了。

    萨爽转头看向方阔:到底什么事啊,怎么搞这么神秘。

    方阔摸了摸头顶,故意露出一副很是难为情的样子:老许他,今晚有约会

    约会?萨爽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掉出来,你说话呢还是放屁呢,他怎么可能有约会。

    方阔听她这么说就不乐意了,皱着眉说:人家老许怎么就不能有约会了,不仅个子高学习好,长得也一表人才,追他的姑娘一大把好不好?

    萨爽也皱起眉来:我的意思是,他那么爱学习,哪有时间约会,再说他跟谁约,宋田田就在这儿呢,他还有别的暧昧对象吗。

    方阔被她这一大串提问逗笑了,指了指坐在对面的宋田田,对萨爽说:你可别到处造谣啊,老许跟支书是清白的。

    萨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清白个毛线,我又不瞎。

    方阔换了个姿势倚在桌上,笑着说:你可别误会老许,我刚才都是瞎说的,老许不是约会去了,他是真的有正经事要办。

    萨爽得意地挑了挑眉毛:我就说吧,老许他根本就不是那种人。

    秦争鸣安静地坐在旁边,听到萨爽的话,无声地弯了弯嘴角。

    是啊,她怎么突然就犯糊涂了呢,连萨爽都知道许知琢不是那种人。

    他说有事要办,应该就是真的有正事要办。

    只是特意准备的节目,许知琢看不到,她还是觉得有点遗憾。

    正当她出神时,主持人冯登站在讲台前,眉飞色舞地说:下面有请班长秦争鸣为我们带来古筝独奏,独奏曲目——《渔舟唱晚》。。

    秦争鸣回过神来,脸上浮现淡淡的粉色,低着头去了讲台前。

    指尖在琴弦上调拨时,秦争鸣回想起她刚开始学古筝的日子。

    当时萨爽和她一起报了班,因为两个人一起报的缘故,学费还打了一个九折。萨爽只上了一节课就死活不去了,后面的课都是她一个人去上的。

    其实她上完第一节课的时候,也觉得没意思,跟她妈说不想学了,她妈直接说学费都交了,不想学也得学。

    那时候她才真正开始羡慕萨爽,也明白了为什么萨爽的名字只有一个爽字,而她却起了一个男生的名字。

    争鸣,争鸣,所以她必须事事争先,出类拔萃。

    可学这古筝有什么用呢?

    弹奏这把乐器时,她的心是麻木的,没有像艺术家说的那样,从音乐中找到快乐,她只感受到了无尽的桎梏。

    直到这次元旦。

    她在家里练习《渔舟唱晚》时,眼前是许知琢在雨中的背影,悠长婉转的弦音把少年的背影拉得很长,雨声和弦音融合在一起,仿佛许知琢就在她眼前。

    那一刻,她终于找到了学古筝的意义。

    有些话说不出口,所以她要弹给他听,把欲语还休的心思放到这二十一根琴弦上。

    原本已经很熟练的曲子,她重复弹了一边又一遍,只为真正表演时,能完美地传达自己柳暗花明的心绪。

    此刻坐在众人面前,她拿出了最好的状态,每一个轻弹慢揉的音调都饱含感情。

    只可惜,他听不到。

    一曲奏罢,弦停音止,所有汹涌归于平静,无边思绪尽数回笼。

    秦争鸣把手指从琴弦上拿开,嘴角微微弯起,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精心所作的准备到头来全部落空,她只能归因于人生的变数太多,她无法面面俱到,只能尽力而为。

    教室里响起连绵不断的掌声,方阔还带头吹了几声口哨,秦争鸣迎着萨爽的笑容回到座位上,对两位好友说:待会儿加油啊。

    萨爽得意地咧开嘴说:唱个歌有什么好加油的,又不是运动会,放心,待会儿我肯定惊艳全场。

    秦争鸣无奈地笑起来,伸手给她剥了一颗薄荷糖:吃这个润润嗓子,争取待会儿超水平发挥。

    萨爽把薄荷糖放进嘴里,快吃完的时候,宋田田在前面报幕说:感谢翟悦如和廉明等同学所带来的精彩小品,下一个节目是萨爽和方阔带来的情歌对唱,曲目——《知心爱人》。

    教室里有人开始起哄,方阔迅速把提前准备好的dV递给斜前方的冯登,嘱咐说:录清楚点啊,一秒都别漏。

    冯登接过dV,回头冲他做了一个oK的手势。

    萨爽把剩下的糖咬碎,匆匆咽进肚子里,和方阔一起去了讲台前。

    老旧的多媒体设备开始播放伴奏,萨爽缓缓唱道:让我的爱伴着你,直到永远

    方阔转头看着她,眼神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澄澈。

    身边这个女孩是他看了将近十年的女孩,直到现在还是看不够。

    萨爽唱完女声,方阔开始唱男声的部分。

    唱到那句漫漫长路,拥有着不变的心,方阔凝视着萨爽的侧脸,在一瞬间懂了这首歌的意义。

    他妈常说他年纪还太小,不懂什么是爱,可当他望向萨爽的时候,他知道这种眼里只有一个人的感觉就是爱。

    或许人生真的很长,可按照平常人的寿命来算,统共也就那么几个十年,他已经看了萨爽一个十年,后面的几个十年,他也会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像这样看着她,看到她容颜老去,看到他两鬓斑白。

    十六岁就说永远这个词,可能真的早了一点,但他现在是抱着六十岁也会这样做的决心在看着萨爽。

    那些上了年纪的人总爱否定少年人的爱,是因为他们在岁月的磨砺中失去了最初的勇气。

    他的勇气还在,一腔热血也在,所以他敢把话说得很满,他敢就这么坚定地看着身边的人。

    萨爽唱歌时没有和搭档对视的习惯,在方阔深情地望着她时,她的视线正在满教室乱飘。

    合唱到副歌部分,方阔忍不住牵起萨爽的手,不顾老胡惊掉大牙的表情,认真唱出了最后一句不管风雨再不再来。

    萨爽则直勾勾盯着后门,因为门口露出的一片衣角而短暂出神。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是祁嘉述的黑色外套。

    祁嘉述来了。

    就在后门外面。

    直到掌声响起,萨爽依旧在望着后门出神。

    方阔恋恋不舍地放开萨爽的手,像平时一样,推着她回了座位。

    那片不小心露出的衣角很快消失在门口。

    祁嘉述靠在教室外墙上,手里拿着一把口琴。

    二十分钟前,他终于结束了漫长的思想斗争,拿着这把口琴出了家门。

    原本他想让周文韬帮他把家里的钢琴弄到学校,结果周文韬在电话里好好数落了他一顿,最后直接上升到了他不懂得尊重医护人员的层面上。

    在他忍不住想挂电话之前,周文韬又补了一句:钢琴那玩意儿不好拿,你不是会吹口琴吗,拿口琴去随便吹一吹就行了。

    于是他拿着口琴来了,到了教室门口,恰好看到萨爽和方阔正在唱歌。

    他在教室门口停下脚步,转身靠在了外墙上,静静听着里面传出的歌声。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直接进去,大概是不想打扰他们吧。

    萨爽在座位上坐了一会儿,始终垂着的眼皮忽然抬起,她转头对秦争鸣说:祁嘉述来了。

    秦争鸣下意识伸长脖子在教室里找了一圈:是吗,没看到他人啊。

    他在外面。

    秦争鸣面带疑惑地看了萨爽一眼,此刻萨爽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呆滞,不像她平时的样子。

    秦争鸣往后门看了一眼,说:那我出去看看。

    她从前门出去,远远看到祁嘉述倚在墙上,手里还拿着一个东西。

    秦争鸣走过去,问祁嘉述:怎么不进去?

    祁嘉述把手里的口琴举起来,问她:现在还能报节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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