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有些后怕地看着原衡。
上次这家伙那仿佛要吃人的眼神他可还记着呢！
只可惜, 今天原衡满腹心事，根本没空和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较劲。
卡尔说话的时候，时不时就要偷看原衡一眼, 发现他确实没别的反应, 这才赶紧对着秦寂说道：“再有十几天就入冬了, 我需要斧子, 囤积过冬的柴火。你还有斧子可以跟我交换吗？一把斧子我可以用三十根手臂粗的圆木和你换。”
不管秦寂这次打不打算做任务，眼下这个四处都是丧尸、物资稀缺的环境，她都要囤积物资, 保证自己能活下去才行。
虽然原衡有一栋物资齐全的别墅, 秦寂却没打过那些东西的主意。
目前这个状况, 秦寂打算将错就错。
如果把原衡的别墅找出来，让他知道自己露馅了，对两人都没有什么好处。
原衡肯定是不希望秦寂知道他欺骗了她, 秦寂也愿意装傻。
二来，昨天晚上那个突然七窍流血的玩家, 让秦寂意识到, 系统并不是什么都不管。
虽然她也想不明白原衡和另外三个玩家为什么没事，但是她也能猜个大概。
原衡头疼的时候, 系统应该是出了什么漏洞，导致原衡审问另外三个人的时候所产生的数据遗失在了系统某个不可查询的地方, 以至于主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说白了, 主脑毕竟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它并不具备人类的推理能力，只会根据既定程序执行操作。
以人类的头脑可以推测出来的东西，主脑却并不一定会知道。
毕竟掌管着那么多不同的副本世界，具备推理能力只会让主脑效率降低。
原衡这样逃过一劫, 已经是撞了大运了，秦寂不希望他再做任何可能让主脑发现他这个漏洞的事。
所以，除非原衡有合理的理由让她意外“发现”了一栋物资丰富的别墅，否则她是不会主动去那个地方的。
“进去说。”秦寂冲着卡尔打了个手势，就用钥匙打开了门锁，走了进去。
到了工作间，她拍了拍工作台的桌面，“我可以制作斧子，只不过需要时间。这样吧，我定期给你送斧子过去，作为交换，你也要定期给我提供柴火和木板。”
卡尔喜出望外，“没问题！我这就把我的地址告诉你！”
秦寂递给他一把斧子，“新的暂时只有这一个了，三天后，我会再送三把斧子到你那里。”
木匠卡尔走后，秦寂发现社交系统里的好感值又多出了半颗心。
她转身拍了拍还在发呆的原衡，“回神了！”
原衡打了个激灵，像是才发现自己人已经坐在了房间里似的。
“你知道哪里可以找到医生吗？”秦寂歪着头问他。
“梁医生不可能知道——”
那个普通的医生怎么可能知道病毒的事？
原衡刚发完呆，脑子还有点转不过来，差点说漏了嘴。
“哦，原来这里的医生姓梁啊！”秦寂假装没有注意到他话里的异常，“这人男的女的？”
“是个女医生。”
“她那能换到药品吗？”
“她那的药品都是自制的，因为原料需要自己找，所以产量和种类都很有限，只有治外伤的绷带和治感染的青霉素，每一样一天都只产出四五份，供不应求。”原衡看着秦寂的脸色，“我们药箱里的药品还有几份，短期内应该不用找她换东西。”
“但是长期就需要了，我们以后肯定会和她打交道的。”秦寂的注意力都在药品上，“你说，这个梁医生会喜欢什么呢？”
“不知道。”原衡摇了摇头，“不过她偶尔会去地下酒吧吃饭。”
“一个医生，自己跑出来吃饭？”秦寂满脸狐疑。
她当然不怀疑原衡说话的真实性。
但是一个女医生，武力值应该不会很高。
这种人有一技傍身，待在家里等着别人上门用物资换她的药品就足够养活自己了，干嘛非得冒风险跑出来吃饭？
除非……她自己不会做饭。
不会做饭什么的……好像确实挺符合医生这个职业的特点的。
末世之前这个职业肯定是从早忙到晚，根本没时间自己做饭。
更何况让一个天天在实验室配化学方程式的人去做饭，画面太美，根本不敢想。
总觉得做出来的料理会比英国料理还可怕……
秦寂被自己脑海里的“仰望星空”吓得一个哆嗦，瞬间清醒了过来。
要不，下次带一份自己做的肉丁土豆泥试试？
就是有点可惜，新的土豆还没长出来呢。
秦寂略有些怨念地往温室的方向看了一眼，也不知道土豆什么时候能长成，现在才刚发芽，长成怎么也要一个月了。
原衡看着她这幅样子，莫名地平静了下来。
他想起昨天那几个人所说的话。
一个副本里只有一个赢家，他们这些人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搞到一个像样的交通工具。
既然是这样，交通工具必然十分难得。
这些人根本不知道，原衡别墅的地下室里，就有一个崭新的汽车发动机。
他才是这个任务里最重要的npc——神秘人。
而且和其他npc不一样，原衡对于外物根本没有特殊的喜好。
即使秦寂没有进入这个副本，其他玩家想从原衡手里拿到那个至关重要的发动机，也是千难万难。
这也是这个副本通关的难点之一。
其实汽车的其他部件并不难凑齐，只有发动机这东西，在这座城市被放弃之前，就已经被人为地搜刮干净了。
因为别的东西可以再生产，可是生产发动机需要的机器和流水线却太过复杂，在末世的低下的生产力之下，基本是难以复原了。
这种不可再生资源，基地军当然会不遗余力地收集。
所以，整个城市里，只有原衡的手里有这么一个完好无损的发动机。
而这件事，也只有原衡一个人清楚。
只要他不把发动机拿出来，不仅秦寂走不了，其他玩家也一样走不了。
他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考虑。
……
下水道深处，铁匠正在自己改造的工作间里，赤着胳膊，哼哧哼哧地拉着风箱。
他这人不喜欢占别人的便宜。
之前那个年轻女人给了他好几条烟，还都是进口货，他思来想去，总觉得过意不去。
想起那个女人手里只有一把粗制滥造的斧子，铁匠一合计，决定打一把刀送给她，还了这个人情。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铁匠的房间里布满了用铁皮和铁钉拼接的墙面，只有地面是隔热的水泥。
这个房间处在地下三十多米的位置，地面上的人根本听不见任何来自这里的声音。
下水道里的路四通八达，铁匠又在这里生活了很久，他想去哪，从地下就能找到就近的位置，同样的，只要让他找到下水道口，他钻进去，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再加上地下没有感染的丧尸，铁匠在这里生活，简直是如鱼得水。
就是总是要外出找燃料这事，让他有些不高兴。
铁匠炉用单纯的木柴不行，只能用炭或者煤，但是地下通风效果没那么好，他一个人在下水道里制炭，早晚有一天会被毒死不可。
铁匠看着房间里那个大竹篓里越来越少的木炭，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的烦心事，秦寂一无所知。
此时此刻，秦寂和原衡两个人，正在用旧油桶收集雨水。
自从秦寂来到这里，还是第一次看见这里下雨。
这里的雨水既不是酸雨，也不是带着什么病毒的黑水。
但是下雨天对于人类来说，确实并不是好事。
秦寂看着雨中站立在空地上的丧尸，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因为那些平时干巴巴的，感觉一脚就能踢碎的瘦小丧尸，正像植物一样，接受着雨水的浇灌。
随着时间流逝，它们的身体逐渐由干瘪变得饱满，动作也变得灵活起来。
加上雨天没有阳光，这些丧尸追赶起人类来，简直健步如飞。
秦寂眼看着一个男人被一群丧尸追得抱头鼠窜，蹿进一栋房子里之后，就再也没敢出来。
在城市的其他地方，这一幕也在不停地上演，只是有一部分人就没有那个男人那么好的运气了。
丧尸们一旦追上某个人，就会一拥而上。
被抓住的人来不及惨叫几声，就会被饥饿难耐的丧尸啃噬成一堆白骨。
雨连着下了好几天，在秦寂的存粮快要消耗殆尽的时候，才勉强停了下来。
天终于放晴了。
城市里也出现了新型丧尸。
秦寂和原衡找到一家冷冻库的时候，就发现一只异常肥硕的丧尸，正在冷冻库门口徘徊。
他们之所以能找到这家冷冻库，还是因为秦寂夜晚驱使雄鹰在城市里探索的时候，发现这里居然还亮着灯。
这说明这里有发电机，同时还没有断电。
冷冻库为了防止城市里突然断电，确实会准备应急发电机。
只是这应急发电机为什么能工作这么长时间？又是谁给发电机加的汽油，恐怕其中还有蹊跷。
那只丧尸呆头呆脑的，像机器人一样，从大门这头走向另一头，然后探着脑袋在地上闻一闻，再站起身往另一头走，像是被人为训练成这幅样子的。
秦寂面色凝重地看着这只丧尸，低声询问原衡：“你看它那个样子……像不像巨人观？”
原衡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拉着秦寂躲到一堵墙后面，嗖地一声把石子打在了丧尸身上。
两人猛地低下头，把自己彻底藏在了墙后面。
“砰！”
一声巨响在冷冻库门口响起。
紧接着，一股浓浓的尸臭味在周围弥漫了开来。
这种气味带着毒性，让秦寂的血条不断地闪烁着红光，每隔几秒钟就会跳出一个“-1”的数值。
秦寂赶紧向着原衡做手势，两人快速离开了这里，找到了一个二层小楼，爬到屋顶查看情况。
“这是什么丧尸？简直就是人肉炸·弹，一碰就爆炸。”秦寂看着自己一下子掉了10点的生命值，面色不虞。
“嘘……”原衡伸出手，把她的脑袋往下按了按，藏在了屋脊后面。
秦寂露出一双眼睛，盯着下方。
一个男人拎着一把切肉刀，探头探脑地从冷冻库的里面走了出来。
男人脸上戴着一个看起来像是用活性炭自制的口罩，站在冷冻库的大门口，阴晴不定地看着满地的碎肉，又警惕地往四周张望了许久，这才转身回了冻库。
过了一会儿，秦寂听见冻库里传来了几声凄厉的惨叫。
一道闸门咔哒咔哒地打开了，从里面跑出来了一只迅猛丧尸。
这时，靠近冷冻库屋顶的一个小窗打开了。
刚才那个男人手里拿着一块血淋淋的肉，精准地投掷在了大门的另一头。
迅猛丧尸猛地扑了过去，捧起那块肉大快朵颐。
等它吃完了那块肉，男人又啪地一声把另一块肉丢在了大门另一头。
迅猛丧尸又一次扑了出去。
大门的另一头和窗户的位置正对着。
趁着迅猛丧尸吃肉的时候，男人把一小桶水倒在了它的身上。
丧尸除了渴望吃人以外，对外界的一切都不敏感，就这么任由男人往它身上倒了一小桶水，连动都没动，蹲在地上吃着爪子里的肉。
秦寂眼看着那个男人遛狗似的，训练丧尸在冷冻库门口不停地徘徊。
随着吃的肉越来越多，同时还被人为地浇灌着，那只迅猛丧尸的动作逐渐变得迟缓，体型也越来越胖，最终变得和秦寂之前看到的那只丧尸一模一样。
“末世里，丧尸不是最可怕的，这个世界上，永远有疯子比丧尸更可怕。”秦寂看着那扇被男人关上的窗户，喃喃自语。
“这个人能人为培养出一种全新的丧尸，必然做了很多次的实验。”原衡用一种捉摸不透的语气问秦寂，“你说，他在用什么肉驯养丧尸呢？”
想起之前听到的那几声惨叫，秦寂就不寒而栗。
冷冻库夜晚有灯光，这在其他人眼里必然是非常显眼的。
然而到目前为止，这个地方却从来没有传到过秦寂和原衡的耳朵里。
那么，那些发现冷冻库位置的人都去了哪里呢？
秦寂抬起手，召唤出了雄鹰，在冷冻库周围盘旋飞行，彻底看清了冷冻库的布局。
这个冷冻库非常大，在末世前极有可能是存储应急口粮的地方。
虽然和平时期大家都吃穿不愁，但为了防患于未然，官方总是会储备一大批应急的食物，以备不时之需。
通常来讲，肉类都会被存储在这种大型冷库里。
这里的肉类定期就会清仓，卖给那些菜品价格低廉的苍蝇馆子，所以很多小饭馆做的荤菜经常会有一股怪味。
那是肉类被长时间冷冻后，轻微变质的表现。
这种冷冻时间超过一年的肉类，会被以极低的价格处理，然后再换上一批新鲜的肉，存储在冻库里，周而复始、不断循环，直到真的发生了什么灾难，里面存储的肉类才会派上用场。
雄鹰毕竟没有透视眼，秦寂虽然看到了里面的建筑布局，却不知道里面具体会有多少人。
原则上讲，这么大的一个冻库，让几十个人吃上好几年都不成问题。
平时之所以很少有人主动来这里，应该不是因为大家不知道这里有个冻库，而是因为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里竟然还有电。
像秦寂搜索的第一个公寓时那样，几乎所有地方都断电了，人们自然而然也会想到，冻库里的肉应该早就腐烂了。
这么一个没有食物还臭烘烘的地方，想必没人会主动过来找罪受。
而发现这里还有电的人……
秦寂看着满地的丧尸碎肉，心想着：
他们应该不是被炸死了，就是被炸伤，然后被那个男人抓到冻库里，当成丧尸的储备粮，关起来了。
秦寂把雄鹰留在了这附近，打算借着它的眼睛盯着这里的动静，看看这里究竟有多少人。
这种一碰就炸的丧尸危害巨大，如果能把这些丧心病狂的人一窝端了，自然是好事一桩。
更别提还有一整个冻库作为回报。
安排好了一切，秦寂就和原衡离开了这里，先到其他地方找物资去了。
……
冷库里，几个屠夫站在一个报废的铁笼前，语气激动地讨论着。
“我们不能再养那么多丧尸了，大哥。每一次躁动，他们的实力就会变得更强，现在每过一个礼拜，这些丧尸就会撞坏一个铁笼。万一哪天我们控制不住它们了……”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屠夫，他看着那个被丧尸撞得弯弯曲曲的铁笼，脸色煞白。
从一开始，他就不赞同这个疯狂的主意。
可惜他人微言轻，其他人又都不是善茬，他也只是反对了一句之后就不敢再提了。
他还记得自己提出反对时，其他几个屠夫眼里闪过的那种可怕的目光。
那种眼神，是他从前宰杀牲畜时才会有的目光。
自从末世来了之后，这群人就全都疯了。
他们为了这一个冻库的肉，把仓库的管理员和所有找到这里的人都关了起来，当成了驯养丧尸的饲料。
年轻屠夫想起那些被切碎的……
他猛地干呕了一下，拼命屏住呼吸，不让别人发现他的异常。
千万不能表现出抗拒，否则就会像其他人一样，被关在笼子里，等着被人像猪猡一样宰杀……
年轻屠夫咽了一口口水，心脏砰砰直跳。
“你懂什么！这些丧尸威力越大，我们的营地就越安全！”领头的屠夫正是秦寂刚才看到的男人。
他狠狠地剜了年轻屠夫一眼，“六子，你跟了哥儿几个这么久，怎么还是这个老鼠胆子。”
其他屠夫哈哈大笑，仿佛根本不把人命当一回事。
“这杀猪也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你怕什么？这样吧！为了训练你的胆量，下一只丧尸，就由你来喂！”
“大、大哥……我、我不敢……”叫六子的年轻屠夫哆嗦着嘴唇，一个劲地往后缩。
“你不敢也得敢！”领头的屠夫眼神一厉，“六子，我看你年龄小，一直没让你动手，现在看来，你是有了别的心思……”
六子赶紧摇头，“没有！绝对没有！大哥，我现在除了你们，根本不认识其他人，哪里会有二心呢？”
“是吗？”领头的屠夫阴恻恻地看了他一眼，“那好，下次的丧尸，你来喂。”
六子站在原地，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看他这幅没出息的德性，领头的屠夫在地上啐了一口。
“妈的，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门口的丧尸自己就他妈的爆炸了。我在那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一个人影。”
“会不会是其他丧尸游荡过来，和它撞在一块了？”另一个屠夫说道。
“但愿是这样，要是让我发现谁敢过来捣乱……”
去往新的探索点的路上，秦寂突然打了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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