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分为二。一为本我，二是理我。先天成本我，后天塑理我。
——《九州风云人物传—李霄篇》
夜归注视着满脸期待之色的红少白，心中一阵感慨：他话里的意思。只要能满足他的**，他就可以做任何事。不论是非对错，不管道德和律法。这就是他为了学仙法，可以去杀掉那么多人的原因。
在他看来。红少白本我强大，理我十分弱小。如果是一个成年人，他早一掌打死。可既然是个孩子，便有挽救的余地。
夜归道：好，你只要听我的，我便教你仙术。
是！红少白干脆的回答。
夜归挥手一招，一团火焰射在裘老祖身上。
他的尸体开始熊熊燃烧起来，片刻后就烧的一干二净。火焰消失后，尸骨全无，连灰都没有剩下。只有一面巴掌大的黑色小旗在火焰中安然无恙。
旗面深黑，上边画着一个狼首。它张着血盆大口，獠牙上沾着鲜红的血迹。
夜归大奇。他所放的火焰，并非凡火。乃是《大道绝》操控的五行之火。就算是修士法宝，仙家兵器，也禁不住它的焚烧。
他拿起黑色小旗，放出神识探索起来。
因为裘老祖已经死了，神识也彻底消失。所以他的神识轻而易举地就进入了旗帜内部。
这是一个血红的世界，似乎天地是由无穷的血液组成。只见远处血浪滔天，鬼哭狼嚎。那血浪之中，裹着成百上千的尸体。一眼望去，其中有老有幼。他们五官扭曲，发出阵阵凄厉之音。这些声音在血色天地中反复回荡，让人毛骨悚然。
这这这东西不知杀了多少人。夜归心底升起满腔怒火，恨不得再把裘老祖复活过来，将他千刀万剐。
这黑色小旗，是件十分残忍的魔道法宝。它的威力大小，并不看使用者的修为。只需看杀掉了多少人。杀人越多，威力越大。当真是邪恶无比。
夜归的法力涌入小旗之内，心中默念一个封字。无形之力顿时涌入其中，血色的大地瞬间被厚厚的冰层覆盖，紧跟着是那些尸体。最后，就连血红的天空，都变成了冰雪般的白色。随后整个世界开始燃起熊熊大火。
黑色小旗的表面冒出阵阵黑烟，一小会功夫就变成了白色。从上边再也感觉不到邪恶的气息。
做完这些，他顺手一递说：这面小旗是仙人法宝。今天就送给你了。不过你现在还是凡人之躯，还不能使用。等你将来修炼有成，只需解开为师所布的封印，便可以操控它。
红少白仔细打量了一眼小旗，心想在那样的大火里边还安然无恙，定然是个好宝贝。顿时心花怒放，肥嘟嘟的脸上有了笑意。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小声问：师父，我不用行拜师礼吗？
夜归道：拜师之礼，乃世俗风气。道山从不效仿。但你拜我为师，还是要给你说一说道山的规矩法度。你仔细听好。
红少白点了点头。
第一，不得离经叛道。第二，不得无故杀人。像你之前那样取人心脏，是万万不可以做的。若你做了，我不光要收回你的修为，还要重重惩罚于你。第三
半个时辰后。
第一百零三，不可一味索取，不懂付出。世上之人，多愚钝懒惰。由本我支配理我，只贪图享乐，认识不到付出的重要性。我说的这些，你可都记下了？
红少白硬着头皮点点头，道：记记下了。其实夜归讲了这么久，还逐条讲解。基本上讲到下一条，他就已经忘记了上一条。等夜归讲完，他也差不多忘光了。可他害怕夜归责怪，不肯教他仙法，只能硬着头皮撒谎。
夜归瞥了他一眼：那你说说，第五十六条是什么？
那个那个好像是好像是红少白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
夜归道：第五十六条。不得欺上瞒下，蛊惑人心。你刚刚可是犯了欺上之罪？
红少白急得满头大汗，道：师父，我错了。
夜归板着脸说：知错就好。日后你记得就是记得，不记得就是不记得。不能再说谎，知道吗？
红少白忙道：是！弟子知道了。
夜归看他乖巧老实的样子，心情稍微好了些。此时天空已经大亮，太阳也升高了一大截。他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
话落，率先走了出去。
红少白把小旗放入怀中，小跑着追了出去。
幽州处于域州之北。翻过杏子岭就是幽州的地界。
两人御空而行，飞过杏子岭上空。地面上，种植着近万颗杏树。可惜此时天寒地冻，树枝上枝叶凋零，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
夜归无心停留，一刻不停飞越过去。
何小鱼的身影随着凌仙城的接近而越发清晰，甚至她轻轻的呼唤声也渐渐可闻。
夜归，你好吗？
你想我了吗？
夜归你看，那朵牵牛花有三个颜色。
那明明是喇叭花。他情不自禁地说出口。
正望着地面雪景出神的红少白被吓了一跳，道：喇叭花，什么喇叭花？
夜归并不回答，仍旧怔怔出神。
你说是我好看，还是这牵牛花好看？何小鱼一双美目，眼波流转一眨不眨地望着他问。
那似水眼眸，美丽而不失灵动。那如画容颜，似九天银月，圣洁而不可亵渎。而她近在咫尺，吐气如兰。
夜归双脸通红，紧张到不能呼吸。
师父？你怎么了？红少白见他双目紧闭，脸色涨红，好奇地问。
当然是。当然是人怎么能跟花比呢？他有些不知所云。
何小鱼本笑盈盈的脸庞，立刻布满了寒霜。她开始后退，越退越快，越快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别走，别走，别走！
夜归焦急的大喊，却无法挽回何小鱼的离去。
他睁开眼，目光阴沉，面色憔悴。喃喃道：人怎么能跟花比呢，这世上任何花朵都不及你一丝一毫的美丽。
白云仍旧前飞，红少白坐在一角，好奇地注视着他。
他笑了。并非高兴，而是心酸。
只有你是最好看的，只有你是最好看的。他喃喃自语，却再也听不到何小鱼的回答。
师父，你刚刚怎么了？红少白的声音很大。
夜归彻底清醒过来，张望了一圈后，目光停留在远处一朵巨大的白云上。他叹了口气说：你过来坐。
是。红少白也不起身，用手撑着白云，慢慢挪了过来。
夜归心想：到底还是个孩子。嘴上说着：为师身中心魔，每日间胡思乱想，不能专道。你方才看到的，不是我，而是心魔。心魔所制造的幻境，让我沉沦，让我分神，也让我痛苦。
红少白又问：师父刚才是在与心魔说话吗？他是男的还是女的？
不。她不是心魔。夜归下意识的回答道。
红少白更疑惑了，心想：一会儿是心魔，一会儿不是心魔。到底是不是心魔？真是头疼。
夜归见他困惑不已的样子，想到：我跟他说这些做什么，还是先教他基本功法。
他抬起手指，挥动起来。
红少白面前，突然串出一行行的金色小字。
好漂亮啊。他惊喜连连，鼓掌叫好。
当最后一行字浮现之后，夜归松了一口气。李霄所授功法，大多没有书籍。都是口口相传。
夜归知道他记性不好，这才催动法力，将《凝气诀》的功法写在了空中。一本《凝气决》写完，也耗费了不少法力。
写完之后，不免有些得意。
十五岁上山第二天，李霄传他《凝气决》，第三天他就全部修炼完毕。之后便专心修炼《大道绝》。不曾想，十年过去，竟还记得这个口诀。
他从上到下打量着金色小字，觉得每一个都漂亮极了。正沉浸在沾沾自喜当中，冷不丁的一盆凉水就泼到他的头上。
师父，我不识字啊。红少白的脸红通通的，怯怯地说。
啊？夜归瞪大了眼睛，觉得有些头疼起来。教功法他可以根据自己的修炼经验来指导，可是他完全不会教识字。每一个教书先生都有自己的方法方式，可能是前人留下的，也可能是自己多年经验总结而来。可夜归并没有做过哪怕一天的教书先生。而且看红少白的样子，肯定是十分愚笨的那种学生。
师徒两人大眼瞪小眼，一阵沉默。
算了，没关系。以后慢慢学，学会了再修炼也不迟。夜归有些无奈。
是。
又飞行了一阵。夜归突然站起身，神色激动地望着前方。
眼前出现了一座金碧辉煌，宝光绚烂的城池。它一动不动地悬浮在距离地面几百米高的半空中。远远看去，像一颗四四方方的石头。走近之后，才能看清楚它的庞大。
诗云：占地九万亩，负物百万吨。天上凌霄殿，凡间凌仙城。
到达城门近处，夜归停了下来。凌仙城散发出强烈的阵法波动，让他隐隐感到不安。
师师父？不进去吗？红少白感觉在这一眼忘不到头的城池面前，自己就像一只蚂蚁。内心深处产生了一丝恐惧，说话也结巴起来。
城门大开，门口两名守卫身穿白甲，慵懒地打量着他。其中一人喊到：这位前辈。凌仙城每日开放一个时辰，午时再来吧。
夜归问：既然如此，那你身后的凡人是如何进去的？
那人回头望了一眼，笑骂道：老张，让你不要在这里卖饼，你怎像头倔驴一样？
老张是个驼背的老头，他弯着腰把扁担放下。扁担两头各挑着一筐烧饼，用白布盖着，丝丝热气透过缝隙飘了出来。他说道：不让我在这里卖，让我去哪里卖？城主说了，凌仙城就是我们的家，我在我家里卖都不行吗？
那守卫叹口气道：得了得了，随你吧。随后又提高嗓门说：前辈。这位老张是本城百姓，因此才会出现在这。他小儿子二十年前离家出走，说是要去寻仙问道，一去无回。所以他每天守在这里，盼望着有一天能看到小儿子腾云而归。不光前辈误会过，大部分人看到他后都以为我们哥俩是在刁难你们。其实本城之内，不光修士众多，凡人也有百万之众。他耐心解释着。
夜归道：多谢相告。
无妨无妨。我等在这站岗也无聊的紧啊。
师父，下边有好多人。红少白说道。
夜归点点头，他早就看到地面上浩浩荡荡的人群，也看到了地面上一排排横七竖八的简陋帐篷。它们密密麻麻，没有规律地坐落在地上。
下边的人，大多面黄肌瘦，双目无神。此刻有不少人抬头望着夜归，神情各异。
这些人是？夜归指着地面问。
他们守卫刚要说话，身后的老张却强行开口：他们都是来求药的，很多人身无分文，奢望凌仙城可怜他们，把药白送给他们。
夜归皱了皱眉，他能听出老张话语里的刺。
上仙，可见过我家小儿。他名叫张秦。长弓张，大秦国的秦。老张期待地问。
夜归摇了摇头。
因相隔了几十米远，老张年老昏花，根本看不到他轻微的摇头，焦急地催促道：上仙您倒是说话呀。
那守卫斥道：老张！前辈都摇头了，没见过你的儿子。你胡搅蛮缠什么？
老张叹口气，似乎又比刚才矮了些，他蹲在筐后边叫到：烧饼，刚出炉的烧饼，红糖烧饼，绿豆烧饼，五香烧饼
夜归道：告辞。随即降下云头，落到地面上。
地上凡人纷纷围了过来，却都不靠近，各种各样的目光投射在他身上。
夜归感受到了他们的不安，恐慌，羡慕，渴求和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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