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知县让你转交密信给我？”李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周大师要干嘛，搞得神神秘秘的，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
周清就睡在隔壁房间里，此刻能听见嘎吱嘎吱的摇床声。
李佑更是没好气，暗骂你风流快活也就罢了，老子都要脱裤子了，你却让我陪姑娘看信，可恶！
小凤仙泣涕涟涟，楚楚可怜道：“周知县有难言之隐，李大人看过密信之后，便能知晓其中缘由了。”
“你先起来吧，我看就是了。”李佑接过信来。
密信上写了一桩怪事，这几个月以来，高淳县管辖的几个村庄，接连出现盗墓案。
确切地说，有六个死者刚被埋葬下去，坟墓就被人刨了，陪葬品和尸体都存留着，但人头全不见了。
“盗墓贼不要陪葬品，只要死人头，确实有些奇怪！”李佑皱起了眉头。
密信到此结束，周清没有留下半句议论，也没有透露自己的意图，似乎只是为了给李佑讲一个睡前小故事。
故事阴森恐怖，这不是存心添堵吗？**一刻值千金，李佑却有些倒胃口了。
他心头窝着一股火，问道：“小凤仙，周知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周知县想请李大人侦破此案！”小凤仙道。
我不想破案，只想破身……
李佑道：“本官奉旨来高淳县清理积案，如今圆满完成差使。至于周知县提到的盗墓案，既没有入档，又无卷宗，不属于积案范畴，我可管不着，就当从未见过密信。”
小凤仙道：“周知县说了，此案事关重大，不能张扬，只能暗中秘密调查，故而没有卷宗。周知县已经有了眉目，掌握了一些证据，碍于不得已的苦衷，他希望得到李大人的帮助。”
事关重大，还有不得已的苦衷，说明这里面水很深。
而且周清是资深的时间管理大师，他只热衷于床上运动，竟然会秘密调查案件，是不是太反常了？
李佑不想节外生枝，家里还有个作死小能手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小凤仙见李佑沉吟不语，坐到他大腿上，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媚眼如丝，吐气如兰道：“李大人，你若破了此案，奴家愿意给你当牛做马，随你折腾！”
说着，歪倒在李佑怀里，开始上下其手。
李佑哼了两声，问道：“你为何如此关心这个案子？”
“奴家有个朋友，赴京赶考落榜了，身无分文流落到高淳县里。后来染病身亡，奴家出钱埋葬了他，可他的坟墓被刨开，头颅不翼而飞。”
“奴家不忍心，决定为朋友找回脑袋。一个人客死他乡，还身首异处，不是太惨了吗？”小凤仙又流出了眼泪。
朋友？我看是你的管鲍之交吧！
呵，你一个海鲜商人，倒还有情有义。
李佑摇头道：“本官也有不得已的苦衷，爱莫能助了！”
小凤仙含情脉脉的眼神顿时变得冷冰冰的，立即离开李佑的怀抱，坐到床沿上背对着他，说道：“我今天来了葵水，身上不舒服，李大人请自便吧！”
咦，不愧是海鲜商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李佑说什么也不愿蹚浑水，心想大明朝多的是海鲜商人，而且逛青楼这种事情司空见惯，不像现代社会躲躲藏藏担心查房，以后有的是机会。
“告辞！”他起身拂袖，毫不留恋推门而出。
下楼来到大堂里，却见张县丞坐在酒桌旁自斟自酌。他若有所思看向李佑道：“李大人，你这么快就下楼来了？”
李佑非常尴尬，张县丞，你什么意思，本官还没开始呢，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嗯，我突然没了兴致，明天还要早起赶回京城复命……”
“小凤仙可是丽春院的头牌姑娘，李大人竟然提不起兴致？”张县丞的眼神更加复杂了。
我不是快枪手，更不是萎男子！
李佑觉得没法解释，尴尬一笑，拱手道：“不打扰张县丞的雅兴了，本官自回客栈歇息。”
“李大人留步，下官有话要说。”张县丞站了起来。
“说吧。”
“李大人办案如神，下官着实钦佩。不过我要给李大人提个醒，世上有些案子能破，有些案子却破不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嗯？”
“因为人心叵测，因为天意难料！”
张县丞重又坐下去，夹了块肉放在嘴里细嚼慢咽，不再言语了。
李佑一头雾水，高淳县的官员全有病，一个周清，一个张县丞，都他妈神神秘秘的。
反正明天小爷就要离开此地了，他也懒得深究，背着手出了丽春院，一路回到下榻的客栈。
高淳县县衙太小，李佑这几天都住在客栈里。回屋换了一件袍子，口干舌燥想喝口热茶，一叠声呼喊胡贵。
喊了好几声，都不见胡贵的人影，李佑骂道：“这个家伙，跑哪儿鬼混去了？”
话音刚落，房门嘭的响了，胡贵跌跌撞撞奔了进来，脸上汗珠滚滚，身上沾满了泥土。
“你怎么了？”李佑问道。
“李姑爷，我……”胡贵大口大口喘着气，好半晌才平静下来，很惊恐地说，“小的差点就死了，幸亏我跑得快！”
李佑瞪眼道：“怎么，被女鬼追啦？”
胡贵点着头道：“是啊，小的真遇到鬼啦！今天姑爷您去赴宴，小的无聊，到街上闲逛。正走着呢，你猜我遇到了谁？王家嫂子！”
“谁？”李佑一时没反应过来。
“车夫王四海的媳妇，王家嫂子张氏！她当时从小的身边走过去，没有注意到我，我却看得仔细，不是王家嫂子还能是谁？她化成灰我都认识！”
想不到王四海之妻还逗留在高淳县，且明目张胆在街上行走，她不知道自己已经上了亲军都尉府的名单，正被满天下通缉吗？
李佑问道：“后来呢？”
胡贵倒了一杯冷茶水灌进肚子里，打了一个嗝，擦着嘴唇道：“小的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跟丞相府有仇，就多了一个心眼，悄悄跟着她出了城。”
“来到城外，行了约莫两里路，她走进一座破庙里去了。我踩着墙边一块石头，探头往庙里看，见到张氏跟几个陌生男人厮混在一起，嘀嘀咕咕说着话。”
“他们突然拿出几个人头来，也不知搞什么鬼，就跟跳大神似的舞蹈转圈，那些人头绕着张氏盘旋飞舞。小的吓得半条小命都没了，失声叫了出来。”
“就有两个男人拿着刀往外跑，要杀小的。我害怕极了，撒丫子狂奔，摔了好几跤。原以为见不着姑爷了，可不知为何，那两个男人急匆匆转身回去了，小的才保住性命……”
李佑叫道：“你到底看到了几个人头？”
“小的当时吓得不轻，哪敢多瞧啊！嗯，反正不少，五六个左右吧。”胡贵哆嗦了一下，还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