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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这个客人拦不拦?

    柔德耳朵里嗡嗡直响,一瞬间差点跪下去。

    她满面通红发肿,怔怔地看着宋清词。

    宋清词冷眼看她,“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忍着你么?”

    柔德捂着脸,半晌咬牙,摇头。

    她上前一步,柔德下意识后退,差点跌倒。

    宋清词一把抓住她肩膀,把她崭新的红色织金外衫抓得皱巴巴一团,“因为你很可怜。”

    柔德霍然抬起头,却看到宋清词讽刺的笑容。

    “你以为我是说你生母出身不高可怜,还是说你不受父皇宠爱可怜?”

    “你可怜,是因为你蠢。”

    柔德的脸红得发青,气愤得胸口剧烈起伏。

    难道宋清词把她单独叫来,就是为了狠狠羞辱她一顿?

    “大姐姐!”

    她终于鼓足勇气,高声道:“你可以打我骂我,反正父皇都会站在你那一边。可你凭什么说我蠢?难道我要心甘情愿受你打压就不算蠢了?”

    宋清词忽然冷笑,像是听见了一个极其愚蠢的笑话。

    “我打压你?柔德,张大你的眼睛看看……”

    她一字一句,把柔德踩到泥里,“你的出身、容貌、气度若有我的一半,爹爹对你的宠爱要是有对我的十之一二,或许你还值得我打压。”

    “可事实上,你配吗?”

    她用最冷冽的口气说出最犀利的事实,柔德被说得无言以对,愣愣地垂下头盯着宋清词散开如花瓣的裙角。

    小时候宫里的嬷嬷教导过她们,身为公主行动举止要高贵优雅,不管站着还是坐着的时候裙摆最好都要散成莲花状。

    她和柔良苦练许久都没做成功,可宋清词总是那么随意就能做到。

    宋清词不知道她的心思,接着道:“这一耳光是为了警告你,日后你要背后诋毁我也罢,使手段陷害我也好,我都无所谓。”

    “唯独当着爹爹的面,你若再敢胡说八道,就不是一耳光这么简单了。”

    柔德忽然抬起头,嗤笑,“原来你也会怕失宠于父皇,不敢让父皇听见你做的那些事么?”

    宋清词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她的目光里透着怜悯,像在看一条可怜虫。

    刹那间,柔德脑中浮现出一个奇怪的念头,隐约明白了宋清词的意思。

    “你……难道你是担心父皇一怒之下病发归西,会有人对我们这些公主不好?怎么可能,不管是大皇兄还是二皇兄,他们到底名义上是父皇的嗣子!”

    这话说完,柔德自己也愣了。

    名义上的兄妹和真正手足之情至亲的兄妹,当然不同。

    宋清词心中一片凉意。

    柔德在提到归西二字的时候,居然一点都没有对皇帝的眷恋。

    也罢,她是爹爹最疼爱的女儿,爹爹的性命,有她在意就够了!

    “日后没有我的允许,禁军将士不会放你进宫见爹爹。”

    宋清词拂袖而去前留下最后一句话,“你若气我恼我想报复我,尽管来便是。”

    柔德蓦然瘫坐在地,盯着她离开的背影,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

    宋清词和沈玉临出宫之后,朱越明才在长廊上找到柔德。

    “大公主都走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朱越明声音里压着不耐烦,毕竟在宫里,他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柔德心里难受,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他好像也很不痛快,发生了什么事?

    “出什么事了?”

    朱越明没好气地坐到廊边长椅上,“还能有什么事?陛下三句话不离大公主,说要大办楚国公主的册封礼,陛下还要亲自陪她到京郊祭祖庙!”

    “什么?”

    柔德这才明白朱越明为何一脸不爽,到京郊祭祖,这可是册封太子才有的章程!

    皇帝拿她宋清词当太子待么!

    她脸色发灰,宋清词越风光,就越显得她黯淡无光。

    她忽然想到什么,推了朱越明一把,“夫君,你是贵妃的外甥,这么大的事你得去找贵妃商量!”

    ……

    “公主,刚才你和柔德公主出去的时候,陛下问驸马了。”

    “他问驸马您是不是真的不敬重公婆,您猜驸马怎么说的?”

    回到公主府,紫练悄悄跟宋清词说小话,宋清词心内咯噔一声。

    她昨晚借酒撒泼骂了沈玉临一顿,他该不会趁机报复自己吧?

    早知道昨晚就不喝那么多酒了!

    宋清词一脸懊恼,不抱希望地看向紫练,“他那么能说会道,怕是没少在爹爹面前添油加醋吧?”

    “哪有?驸马尽说公主好话了!”

    紫练一脸羡艳道:“奴婢在旁边听得真真的,驸马没说一句公主的不是。陛下一开始还忧心忡忡的,听了驸马的话被他哄得服服帖帖,倒高兴起来了。”

    “真的?”

    宋清词大松一口气,算他沈玉临识趣。

    他在别处怎么和自己作对都无妨,别刺激皇帝就行。

    “公主,您有没有觉得,驸马近来对您越来越上心了?”

    “是嘛。”

    宋清词随口敷衍了一句。

    沈玉临当然对她上心,这个人口味重嘛。

    “紫练,你亲自去一趟库房,把我从前画的母亲肖像找出来。”

    沈玉临在宫里找出她给他画的肖像,倒是让她想起来了,她懂事后追思亡母,曾经照着宫中画师画的皇后像,画过自己的母亲。

    紫练应了一声,问道:“要不要把您给驸马画的像也找出来?您从前给驸马画的像太多了,原以为出宫的时候都带来了,没想到宫里还留着一张。”

    “拿他的干嘛?放库房吃灰去!”

    宋清词没好气,“把母亲的画像找出来就是,一会儿我要去趟陈府,把画像送给外祖父。”

    陈克秀送了她陈家传世的紫翡翠玉镯,是世间罕有的品相。

    可惜了,镯芯雕成的玉佩给了沈玉临。

    宋清词暗暗琢磨着和离之前得把玉佩要回来,忽见紫练捧着画轴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不速之客。

    正是沈玉临。

    她走到窗边,朝天翻了一个白眼,她知道白云间一定看得见。

    果然,树梢枝叶哗啦啦地响,少年白衣身影从树杈间露出来,还在吃糕饼。

    “公主,这会儿是白天,不用拦驸马吧?”

    宋清词嘱咐过多次不许沈玉临随意进入上房,白云间对这道命令时听时不听。

    借口总是特别多。

    宋清词懒得再抓他耳提面命,干脆由着他去。

    沈玉临姿态坦然地走进来,似乎丝毫察觉不到有人不欢迎他,“听说公主要去陈府,大婚之后我作为外孙女婿还没正式去陈府拜见过,理应和公主同往。”

    “又是哪个耳报神嘴这么快?”

    宋清词气鼓着脸,脑中思索,自从她整肃过公主府的下人之后,上房应该没有沈玉临那边的奸细了。

    是谁把她要去陈府的消息告诉他的?

    “公……公主。”

    紫练弱弱地举起手,“是我刚才去拿画,正好驸马进来问拿的是什么,我就告诉驸马了……”

    完了,日防夜防家贼难防,经过沈玉临在皇帝面前为自己开脱的事后,紫练也被沈玉临打动了。

    宋清词暗暗瞪她一眼,眼神里分明写着晚点再跟你算账。

    紫练弱弱地低下头,装死。

    “昨日你们祖孙在宫中相见,今日才是正式登门。你若不带我一起去,以外祖父和陈舅舅的英明睿智,一定会以为你我夫妻不睦。”

    沈玉临自顾自坐下,给自己倒了一盏茶。

    他说话的时候看都没看宋清词,因为他知道,这是她拒绝不了的理由。

    如果说现在的宋清词是个满身铠甲的军人,那她唯一的软肋就是孝道……

    她不愿意让皇帝和陈家人为她担心。

    宋清词心中升起不妙的感觉。

    她下意识摸摸自己后脑勺,觉得那里有条无形的小辫子被抓住了。

    沈玉临忽然抬头,她立马把手收回到身前。

    还没开口,忽听见白云间在院中喊,“公主,又来人了,这个客人拦不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