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人打听，左未才得知，如今京城传出留言，说他当年为了考取功名，以相亲的名义，将自己的姐妹嫁出去，又以娘家人的名义，收取了高额的彩礼。</p>
如今这满京城的人听了这事，纷纷都引以为戒。</p>
有女的不敢嫁人，有儿子的又怕被讹，一时间茶余饭后皆议论纷纷。</p>
左未在同僚间的地位也开始一落千丈。他开始惊慌起来。</p>
虽然在他出生的家乡那边，他这般做是再正常不过的，家中为了让唯一的男丁能有书念，能出人头地，有的会将自己的女儿卖给地主家做奴婢，有的有些姿色的也会给人做妾。</p>
但是当他脱离了贫困的原生家庭，来了京城，做了官他才发现，这里有着最繁华的城镇，也有最开放的思想。</p>
这里的女人虽然也会有悲惨的命运，但相比于他们那边落后的教育来说，已经算是有很高的地位，这一来京城大部分所居住的都是大户人家的贵女，他们并不会跟乡野村夫一样，觉得女儿是赔钱货，相反这些达官贵人都很喜欢女儿，甚至将她们当做掌上明珠。</p>
二来随着时间的演变，朝代的更替，至本朝，女子已有很高的地位，除了可以跟男子一同进学堂读书以外，话语权也比之前很多。</p>
若是他一旦坐实京城所传的这些流言，那么他的官途将会受到很大的影响。</p>
且京中那些对他颇有好感的家族也必不会再将他纳入择婿的计划当中。</p>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如今知道的已经太晚了，京中不少自有产业的夫人已经联名上书皇后，要求彻查此事的真伪。</p>
这件事闹得纷纷扬扬，大皇子也知道此事定然是陶舒晚在背后里搞的鬼。</p>
幸亏掌管女眷名誉地位等时皇后所管辖，大皇子为了保住左未，特意叮嘱了自家母后暂时压制这些递到她跟前的消息。</p>
随后他又派自己的人在京城各处阻断流言，处处给左未扫尾。</p>
如此一番折腾，流言才多少被压制了一些。</p>
然而陶舒晚本就想用左未这件事来杀鸡儆猴，恐吓一下户部那些依附大皇子等人而生的墙头草。</p>
因着知道了左未背地里知道的事情，陶舒晚顺藤摸瓜，找到了左未如今的幺妹，听说她日子并不好过，便征得当事人的同意将人接到了京城。</p>
陶舒晚同左未的幺妹见面时，一时间思绪纷杂，万千情绪涌到心间，只化成心酸与心疼。</p>
离她不过几步远的偏座上，坐着一位妇人。</p>
那妇人穿着洗的发白的粗布衣裳，杂乱的发用布巾包着，脸上苍老的如同五六十岁的老人，鬓边已然有了些许白丝，但仔细看，也能看出曾几何时，她也算是容貌清秀，眉眼温和的美人。</p>
若不是陶舒晚提前调查过，她可能会误以为这位妇人是左未的长辈。</p>
毕竟根据左未如今才不过三十余岁，他的幺妹仔细算来，年龄也超不过三十岁。</p>
那妇人看见陶舒晚，多少有一些局促不安，两只手捏着自己的衣裳，不知该做什么样的动作。</p>
她是乡下来的，虽然曾跟过当地的富商几年，但也远不如她如今见到陶舒晚的公主府这般繁华精美。</p>
“见过公主……”那妇人笨拙的给陶舒晚行了一个礼，声音有些沙哑。</p>
陶舒晚将人扶起来，而后同她一齐坐下，又叫人上了些茶水点心，这才幽幽的望着她。</p>
那妇人似乎看出了陶舒晚眉目间的欲言又止，便艰难的扯了个笑，回道：“贱妾这般模样，污了公主贵目，实在是罪过……”</p>
陶舒晚勉强一笑，急忙道：“不必快别这么说，只是初次相见，多少有些吃惊，这……怎会弄成这样？”</p>
那妇人将额前垂下来的，有些干枯毛躁的发别在耳后，如死水一般的眸子眨了眨，这才缓缓道出了她这些年的境遇。</p>
原来左未并非是一举考中，而是经历了二考才勉强中了。</p>
而他第一次科考时，家里为了给他凑够盘缠与周转的银两，已经将所有能卖的东西都给卖了，他的姐姐也曾为了他而勉强嫁人。</p>
但却天不遂人愿，他并未考中，家里却也因此而更加贫穷。</p>
可左未却是个好吃懒做的，他并不打算就这么认命，因为他不想每日都跟自己的父母一样，每日劳作。</p>
所以他便继续备战了二次科考。</p>
可当时家里已然没了任何能资助他去考取功名的钱粮。</p>
左未便将注意打到了他的幺妹身上。</p>
本着女子生下来就是赔钱货，嫁人了就是泼出去的水的原则。</p>
左未将加重柜的幺妹卖给了当地的一个富商做妾室。</p>
用卖了幺妹的钱，进京赶考时四处塞钱才进立了足。</p>
而左未的幺妹却从此如同进了狼窝。</p>
那富商的家中情况过于复杂，同她一样被买进来的妾不止她一个，而她模样不甚出众，性子也懦弱，所以根本不受宠。</p>
富商的正妻是个善妒的，但又总喜欢捡软柿子捏，见她不受宠，每每都会将她喊去，对她百般折磨。</p>
就这么忍着受着，熬了一段时间，她突然有一日听说自己的哥哥中了，而且被调任到了京城做了官。</p>
那一夜她躺在冰冷的榻上哭了整整一夜，她觉得她终于可以脱离这片苦海，终于不用像个畜生一样，生不如死的活着。</p>
她开始托人捎信，希望自己的哥哥看到自己的信会立马将她接回去。</p>
可她寄出去的信一封又一封，全都石沉大海。</p>
她没有办法，只好将信寄给已然嫁人的姐姐，姐姐的日子虽然也苦，但多少比她能好一些，她希望姐姐帮她去找左未，让他知道自己的苦楚。</p>
这次终于有了回信，可信中的内容却让她内心燃起的希望瞬间破灭凋零。</p>
她的哥哥左未拒绝了她的求助，他说他在京城诸多不易，若是被人知道他有这样的姐姐妹妹，会给他的官途带来影响，信中还说她已然做了别人家的妾，就不再是他们左家女，让她不要再同他联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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