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大迷迷瞪瞪，听到老太太叫他还以为是曲氏来了。</p>
“娘，曲氏来了吗？”</p>
他睡眼惺忪，揉着眼睛的动作带着一股憨气，没了往日的嚣张姿态，钱老大看起来有些可怜。</p>
老太太摇摇头，“曲氏没来。”</p>
她原本准备了一肚子逼问的话，如今竟是说不出口。老太太忽然发现自己还有一颗慈母心肠，也不知道是不是钱老太的精神作祟，她竟觉得钱老大也是不易。</p>
古代遵循嫁夫从夫，曲氏哪怕昨日没有收到钱老大的信件，今日由族长亲自出面，她也该知晓了此事。可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出现，只怕钱老大这个丈夫在她眼中也没有多么重要。</p>
夫妻离心，也难怪钱老大后来会喜欢那温柔小意。</p>
老太太摇摇头，将这股子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慈母心肠赶紧祛除。纵然曲氏有错，钱老大也并非冤枉。他连家用都不给，整日净想着联合外人收割钱家钱财，这样的钱老大，做儿子不合格，做丈夫同样也不合格。</p>
摒弃杂念的老太太再看钱老大就怎么都不顺眼。</p>
“若曲氏不来，你这银子就不打算还了？”</p>
老太太眉毛一竖，自带一股威严。</p>
自从老太太棒打钱老大，整治马道长之后，她老人家的气势越发强势，连钱老大看了都慌张。</p>
此刻的钱老大身上还穿着昨日的衣服，被打破了的地方就那么敞开着。住了一日柴房，精神越发萎靡不振，像个逃荒来的人。</p>
在老太太的强势气势下，钱老大缩着脖子认错：</p>
“娘，我不是不还，实在是囊中羞涩。”</p>
他摸了摸空落落的口袋，看起来倒像那么回事。</p>
“哦，囊中羞涩。”老太太恍然大悟，心中不齿：</p>
净给她整文绉绉的词，欺负她老太太没念过书吗？</p>
此老太太非彼老太太，如今的老太太可不是钱老大能忽悠得了的。</p>
“既然如此……”老太太话锋一转：</p>
“也罢，明日我亲自上门讨要，想那曲氏再怎样也不会将我拒之门外。”</p>
老太太也不和钱老大计较，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银子。</p>
只要能拿到银子，过程怎样她无所谓。</p>
老太太的话，让钱老大虎躯一震，佯装的颓废也变得小心。</p>
“娘，怎好劳您大驾？”</p>
钱老大如今住的房子，是曲氏的家产。自从钱老大搬到城里后，老太太从未登过他家的门，钱老大也想当然觉得老太太这辈子都不会上门。</p>
可如今老太太戳破他的想法，居然要亲自上门，这样的变故让钱老大心生不安。他不知道老太太登门意味着什么，却也不想让这样的事发生。</p>
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阻止老太太登门。</p>
老太太从善如流：</p>
“那你说怎么办？”</p>
一个两个都要不回银子，老太太不出马能怎么办？</p>
老太太将选择权交到钱老大手中，只看钱老大能不能意会到老太太的心思。</p>
钱老大的心思又活络了，他原本就想法子要离开这里，老太太的话给他递了个台阶。他忙不迭表示：</p>
“不如儿子去要？”</p>
说完又唯恐老太太放心不下，更把钱老二牵扯了进来。</p>
“让老二跟着我一起去，准能把钱要出来。”</p>
钱老大这话说的，像是曲氏欠债不还似的，可明明事情就是因他而起，他去和曲氏要债，这不是开玩笑吗？</p>
老太太意味深长地看着钱老大，又将目光投向钱老二：</p>
“老二，你说呢？”</p>
她本是随口一问，没成想却炸出一个大瓜。</p>
钱老二也忙不迭表示：</p>
“娘，我看这主意成。若儿子们要不出来，再由您老出面，也给大嫂一个缓冲的机会。”</p>
钱老二的话就比钱老大要委婉多了，他不但让老太太安心，还把曲氏也给牵扯了进来。</p>
什么缓冲时机？前有钱老大的书信，后有族长亲自登门，要说缓冲，曲氏也早就缓冲够了。</p>
钱老二这话说的，乍听像是为老太太考量，可仔细一想就不对劲了。</p>
钱老大和钱老二还眼巴巴想着老太太能够放行，那如出一辙的嘴脸，看得老太太想笑。</p>
他们俩还是没有长记性，以为老太太还如之前那般好糊弄！</p>
“你们俩可真……打得一手好算盘！”</p>
老太太前面的语气尚且正常，后面的语气直接怒了起来。她一掌拍向身边的木桌，“嘭”的一声炸响在钱老大和钱老二的脑瓜子里。</p>
“娘，我可没和大哥商议过。”</p>
钱老二直接跪倒在老太太面前，赶紧表忠心。</p>
骤然响起的声音拍醒了钱老二意欲图谋的野心，他怎么忘了，今时不同往日，老太太连大哥都打，岂会容下他这份小心思？</p>
钱老二也是被钱老大说得迷糊了，才想着在老太太面前使心计。</p>
毕竟，这是他无往不利的心计。怎料还没把话说完，就被老太太识破了端倪？</p>
老太太瞥了眼慌张的钱老二，又看了看故作镇定的钱老大，这兄弟俩，看起来一个胆小一个镇定，实则都是一丘之貉，不见棺材不掉泪！</p>
“老大和老二一块进城，进了城找个由头把老大给放跑了，老二再去做他的账房先生。到时候天高皇帝远，我一个老太太上哪找人，还不是由着你们在外浪迹，好好的一笔账就成了死账。”</p>
老太太连问都没问，就把钱老大和钱老二的算计给说了出来。这可把二人惊住了，钱老二俯身在地，不敢动弹：</p>
“娘，儿子不敢。”</p>
钱老大心惊胆颤，赶紧摇头：</p>
“娘，我没那心思。”</p>
他心中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不明白老太太怎么变得如此精明？</p>
他以前总觉得老二是家中最精明的人，也不知道是像了谁。如今才发现，钱老二最像老太太，全家最精明的人就是老太太了。</p>
“既然你没那心思，还不老实交钱！”</p>
老太太再也不伪装自己的怒火，瞪圆的眼睛和钱老二如出一辙，却比钱老二的气势强大。钱老大还想硬撑，老太太一句话就让他漏了地。</p>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手里的小金库可不止这点银子。”</p>
钱老大手中还没点银子，他也不敢去做行贿买官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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