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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君臣相得6

    楚维只是道:“自然有我的消息来源。”顿了顿,意识到这里不是合适的谈话地方,他便直直的看着于孟,认真道:“不至于大人可还有事?我想请于大人于畅天楼一聚,想好好的答谢于大人,不知于大人可愿意赏脸?”

    于孟下后确实是并无要事,于是便也没有拒绝,欣然答应了楚维的邀约。

    畅天楼。

    楚维亲自斟了一杯茶,送到了于孟的面前。

    于孟道了一声谢,一手端茶,一手拿茶盖动作优美的拨了拨茶沫,却是没有喝。其实,如明月清风的他一点都不喜欢喝茶,而是喜欢喝酒。可是,由于身体太弱,他不能过多饮酒,只能偶尔偷偷避开他人,偷偷喝几口解个馋。

    楚维给自己也斟了一杯,然后便看着于孟,认真的感谢道:“上次倒是多谢于兄了。”

    于孟听出了楚维话语中的亲近之意,虽然心头有些不解,但对此却是喜闻乐见的,笑道:“楚兄客气。”毕竟他之所以会帮楚维,也是为了这个国家。

    楚维却是忽然叹息一声,道:“于兄如此大才,却只做一太傅,被深拘在深宫中五年,满身才华却无法施展,不觉得很可惜吗?若是于兄入了这六部,定会比我更如鱼得水,不仅仅是一个侍郎。”

    于孟无意识间用茶盖又轻拨了一下茶沫,可惜吗?他也说不清楚。当初考科举,一举夺得状元,他的的确确是想进入六部一展拳脚,好为大昭做贡献,为大昭百姓造福。可是,却因为阿晨的缘故,最终做了太傅。不过其实做太傅也并没有什么不好,毕竟他教导的是陛下,若是这件事做好了,对这天下的贡献不比进入六部做事差。

    于孟笑道:“楚兄说笑了,我能入宫教授陛下,是我的福分。若是能将陛下教导好,对这天下也是大大的益事。”

    楚维却是为于孟感到可惜极了,竟然些口不择言,道:“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陛下现在没握有大权,将来也不一定会握有大权,又何谈为这天下做什么呢?”

    于孟的脸色登时就有些沉了,“楚兄慎言,太后娘娘已经明确表示,待陛下大婚之后,便会还政于陛下,届时陛下自然可以握有大权,造福百姓。”

    楚维也知晓自己说错话了,虽然私底下他知道太后是不可能会还政于陛下的,不仅是他,怕是朝堂之上的大部分臣子都知道,可是这话却不能放在明面上说。连忙道:“是我说错话了。只是,于兄,我是全然为了你好。以你的才华,不应该仅仅做一个太傅,你应该进入六部做实事,真正的施展你的才华,也真正的造福百姓。我从来就相信,如果你进入六部,定能大展拳脚,也定能青史留名,流芳百世。”

    于孟道:“我现在只想着教导陛下,没有进入六部的想法。”

    楚维知晓自己劝不了,只能微微叹息一声,道:“既然于兄不愿,我也不便强求。只是,若是于兄将来改变主意,便来寻我,我定会竭尽全力相助于兄。”

    于孟问道:“为何?”为何要这样帮他?

    于孟没有将这话问出来,楚维却是切切实实的听懂了,他笑道:“我对于兄很是敬仰。”或许,不仅仅是敬仰,但他也不明白。

    于孟心中是有些感动的,道:“多谢。”

    楚维笑了,道:“于兄何必如此客气?你我之间,不必说谢。”

    ————————————

    慈安宫。

    “娘娘方才为何那么说?为何说要在小皇帝大婚之后还政于小皇帝?”秦兵在朝堂之上接收到了秦灵的眼神,这才勉强忍住了,没有当场质问,此刻下朝之后来到了慈安宫,却是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开口问道。

    要知道,这权力既然他握在了手里,那他肯定是不肯还给小皇帝的。而且,他自己也知道这些年做得太过了些,要是小皇帝夺权,肯定第一个便会对他开刀。

    秦灵见秦兵这副莽撞无脑的模样,心中便不可遏制地生出了厌烦,她微微垂眉,掩住了眼中的不屑,温和道:“方才在朝堂之上,那几位老臣一副逼迫的模样,哀家要是不这么说,又怎能收场?兄长,哀家也是不得已啊。”

    秦兵狠狠地低骂了几声,道:“余江那个老匹夫,还有另外几个老不死的,居然联合起来逼迫我们,当真是倚老卖老,活得不耐烦了。”

    秦灵微微皱眉,眉眼间有几分忧愁,道:“如今余末打了大胜仗,余江作为余末的兄长,地位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倒是不好动他了。”

    “这还不简单,”秦兵的眼中闪过狠辣的光,“将余末一并动了不就好了,还有朝堂之上的那几个老臣,一起除了吧。”

    秦灵看上去却还有些犹豫,道:“余末是大昭的一把利剑,有百战百胜之威名,其他老臣也是为国贡献了一生,就这般除了,是否不太好?”

    秦兵在心底骂了声妇人之仁,果真不能成大事,面上去还不得不半是恐吓,半是安慰的道:“娘娘可不能对他们心有仁慈啊。你想想,方才在朝堂上,他们还联合在一起逼迫你呢。若是这次这么简单便顺了他们的心意,那他们下一次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所以,还不如一次性便将他们解决,以绝后患。”

    秦灵低眉道:“那便一切都拜托兄长了。”别的不说,她这兄长虽然无脑了些,却是足够狠辣,出手也够干脆利落,倒是她手中的一把好刀。

    秦兵应了一声,也不大耐烦看秦灵,便匆匆忙忙的去办事了。

    秦灵幽幽地看着秦兵那急匆匆的背影,眼中明灭不定,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

    没过几天,那几个老臣纷纷暴毙。而明眼人一瞧,便知道此事是谁所为,登时各个皆感叹于秦兵的狠辣,皆心中惶恐,整个京城都仿佛山雨欲来风满楼。

    其他人都知道,于孟自然也知晓了。

    可是,几个老臣皆暴毙,满朝文武那么多人,却无一人站出来为他们说话,他只觉得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动。

    他向来知道秦兵猖狂,却没想到他竟然猖狂到了如此地步。公然杀害朝中重臣、朝中老臣,满朝文武却无一人站出来指责他,而是全都缩的像个鹌鹑似的,生怕会殃及自己。

    于孟心头震撼极了,也愤怒极了。他想要为那几个老臣讨回公道,可是,他也不敢开口。因为,他不只是自己,他还有爹,有娘,有弟弟,他的身后还有一整个于氏族人,他的所作所为会牵连到他人的。

    呵,枉他自称自己是个好官,枉他自称自己想要造福百姓,往他自称自己想要恢弘正气,到头来,他却是什么都不敢做,什么都不能做。

    他心头的这些焦虑,自责以及羞愧,自然也表现在了教学之中,让赵晨察觉到了。

    夜晚,赵晨让暗卫点了宫人的睡穴,然后偷偷通过暗门,来到了于孟的房里。

    于孟此时也没有睡,他正立在窗前,满腹心事的望着月。

    赵晨一来,便看到满腹心事的望着月的于孟,想到他那有些孱弱的身体,顿时担忧的道:“瑾瑜,你这是怎么了?怎么闷闷不乐的?你身子本就不太好,不可太过忧虑才是。”

    于孟听到声音便知道赵晨来了,却也没有转过身,直接道:“我只是觉得自己很没用,什么都做不了。”

    赵晨听于孟这么说,心头顿时一跳,他自然明白于孟说的是什么,只是,他觉得于孟所做之事无可厚非,毕竟,他也只是不想连累自己的父母亲族罢了。

    “瑾瑜怎会如此想?瑾瑜可是状元之才,又怎会没用呢?”赵晨有些干巴巴的安慰道。

    于孟只觉得自己完全没有被安慰到,他有些无奈的捏了捏额角,暗骂自己当真是昏了头了,竟然在阿晨面前说这些,当真是一点太傅的风范都没有了。

    他散去自己心头那纷繁的思绪,笑着回过头来,温和问道:“都这么晚了,阿晨怎么想着来我这里?”

    赵晨道:“今日上课时,我观你满心忧虑,心事重重,便知晓今晚你定然会睡不着觉,便想来劝劝你,让你不必太过挂怀。”

    于孟见赵晨的眼中满满的都是诚挚的担忧,便觉得心头一暖,真不愧是他看着长大的,当真是乖巧又贴心。

    不过,他自己的事可不能让赵晨担心,于是笑道:“我没事的,你不用这么担心。你乖乖的学好自己的习便好,不用太过关注我的事。”毕竟他的事也不适合阿晨关注。

    赵晨却觉得于孟这话有疏离自己的意思,没有完全将自己当成是自己人,心里顿时就有些失落了,“我同你相处五年,感情自然亲厚,自然就想关心你,你的事自然也就是我的事,你如今心事重重,我又怎会不担心呢?瑾瑜,你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让我不要太关心你的话了,我会很伤心的,会觉得你没有真正的亲近我。”

    于孟心头有些无奈,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敏感的吗?见赵晨眉眼间确实是一副失落的样子,连忙开口道歉:“对不起,刚才是我说错话了,阿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好不好。”俨然是一副哄孩子的语气。

    赵晨心头又是委屈,又是无奈,瑾瑜他怎么可以这样?老是把他当孩子,可是他都已经长大了。而且,他根本就不想他将他当成小孩子。不行,他得让他明白,他不再是一个小孩子了,他已经是一个男人了。

    赵晨心中打定了主意,便老想着怎么去实行。

    他每日忙着上课,忙着研习帝王心术,忙着悄悄培养自己的势力,却还每日抽出时间,想着怎么让自己和于孟的感情更进一步,最好能一步将这份感情的性质转变,渐渐的,也便有了些眉目。

    ————————————

    如此风声鹤唳的过了一月,也没有发生什么重大的事情,众位大臣的神经微微有些放松了,于孟也是如此。

    就在这时,从边疆传回了一件大事。

    镇国大将军余末战死了!

    满朝文武皆惊,但惊讶之中,却又有果然如此的恍然。怪不得这一个月都没什么动静,原来秦兵是在酝酿着这件事啊。

    没错,此事一出,满朝文武都知道镇国大将军肯定是被秦兵害死的。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巧,早不战死晚不战死,偏偏在镇国大将军他哥哥提出要太后还政于陛下后,便战死了呢?应该就是怕他成为余江背后的靠山吧。

    其他人这么想,余江自然也是这么想的。他只觉得自己气的眼睛都红了,恨意汹涌,他直接便扑了上去,将秦兵扑倒在地,捏起拳头便直接揍了上去。

    “你这个混蛋,竟然敢害死阿末!老子和你拼了!”余江怒气上来也顾不上什么形象,直接变自称老子。

    身边的人都被吓住了,连忙上去将两人拉开。

    余江被人死死的拽住,却还是不断的想要踹秦兵,一副死活要揍死他的模样。

    秦兵无法无天了这么多年,哪曾被人这样对待过?顿时气得够呛,骂道:“余江你个老匹夫,竟然敢打我,当真是胆大包天。”

    余江双眼赤红,怒声骂道:“你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别说是打你,就算是杀了你,都不足以泄我的心头之恨。”

    秦兵会做出这样的事,心里自然是半分心虚也无的,闻言心中只有怒火。

    他直接来到朝堂前,对着上方道:“娘娘,陛下,余江他不仅打微臣,他还污蔑微臣,求娘娘和陛下为微臣做主啊。”

    秦灵直接怒道:“大胆余江,居然当朝殴打、污蔑朝中重臣,目无法纪,本该罪不可赦,念其对弟弟一片真心,这才当场失态,哀家便不杀你,只夺了你这乌纱帽。余江,你便归家去吧。”

    然后又厉声道:“来人,将余江给哀家拖出去,押回余家。”

    两个侍卫走了进来,应道:“是。”

    余江见太后三言两语间便定了自己的罪,直接便夺了自己的官,丝毫没有追查秦兵的意思,心中顿时便心灰意冷,“我余家满门忠烈,我与家弟更是为大昭立下了汗马功劳,可是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呵,太后,你与秦兵狼狈为奸,把持这朝堂十多年,不知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我竟然还想着你能够真的还政于陛下。呵,现在我终于明白了,这是不可能的。手中握有权力的你,握有权力的你们,又怎么可能愿意把这份权力还给陛下呢?”

    太后闻言更怒,“还不快将他给哀家拖下去!别让他再疯言疯语,平白脏了哀家的耳朵。”眼中已是有了杀意。她原本还不想动他的,但是,谁让他把持不住自己的嘴呢。

    侍卫连忙将余江拖了下去,生怕他继续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会连累自己。

    于孟已经愣住了。

    上方的宦官高喊:“退朝。”

    众位臣子纷纷退下。

    当天晚上,赵晨来找他的时候,于孟认真道:“阿晨,抱歉,我可能做不了你的太傅了。我要入六部,要真正入朝堂了。”

    赵晨自然明白他这话代表着什么,“可是,瑾瑜,你的父母亲族怎么办?”

    于孟苦笑道:“实在不行,我便求父亲将我逐出家族,这样,我的所作所为便不会太过连累他们。”

    赵晨叹息了一声,道:“瑾瑜,何必呢?你何必插手这滩污水呢?”像瑾瑜这般光风霁月的人,实在不适合被转入朝堂风云,平白弄脏了他的手。

    于孟微微抬头,看着窗外那明亮的月光,道:“我总该做些什么,总不能当真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管。”

    “今日朝堂之上,诸位大臣明明知道镇国大将军的死同秦兵有关,却无一人出声质疑。在余江被拖下去的时候,也无一人开口求情。我那时便在想,若我们都是如此,都是只顾着明哲保身,那么这朝堂的正气何在?这天下的正气又何在?”

    “我算是明白了,众人都不愿意去做的事,总要有人去做,众人都不愿意去管的事,总要有人去管。我便做这个第一人吧,纵使前方荆棘丛生,纵使前方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去闯一闯。”

    “如今朝堂之上,正气匮乏。我便以我自身,养浩然正气。引越来越多的人行正道,养正气。”

    “纵然身死,我亦不悔。”

    于孟的眸子映着月光,浑身上下亦笼罩着清辉,自带一股浩然正气。

    赵晨只觉得此时的他无比的耀眼,更是让他心如擂鼓,目眩神迷。

    这才是他喜欢的瑾瑜,一身浩然正气,如明月皎皎,似清风习习。

    “好,你若是想,我便帮你,我们一起,让这朝堂充满浩然正气,让这天下充满浩然正气。”赵晨掷地有声。

    于孟眉眼含笑的看着他,两人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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