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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4章 多情空余恨

    只见李半仙原本俊俏的脸庞,眨眼间长满了松树皮一样的皱纹,刚才还是黄光满面,现在脸色煞白,如同一具僵尸。

    冬冰用手放在李半仙的嘴角,发现她已没有了一丝呼吸。

    “师父,你可不能死!徒儿还没有学到一丁点你的手艺,你可千万不能离开我。”

    冬冰嚎啕大哭,声音哽咽,泪流成河。虽然他刚刚才拜李半仙为师,但知道李半仙并非真正的神仙,也是性情中人,也有七情六欲。

    虽然她表面上凶神恶煞,可是也有一颗善良的心。否则她不会为山民治病救人,更不会为产妇接生。

    冬冰跪在地上,不停用头撞着小床,“师傅,我知道你为人善良,你可是村民的神医,要是你死了,以后村民生病了,要去找谁医治?”

    冬冰哭了一阵,见李半仙一点反应也没有,以为李半仙真的死了。他站起身,就要出去喊村民来帮忙入殓。

    李半仙忽然睁开了眼睛,“傻小子,别大呼小叫了,我还死不了。”

    刚才李半仙假死,是为了试探冬冰是否对她是真心。她想考验一下这个傻小子,是否真把她当成师傅。

    李半仙一下坐了起来,“水烧开了吗?”

    “师父,早就烧开了,但我不知道你的茶叶摆放在什么地方。”

    “泡茶需要技术,否则再好的茶叶也是枉然,还是我自己来吧!”

    李半仙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套紫褐色的陶瓷茶具,以及一个装有茶叶的小坛罐。

    她先往陶瓷茶壶里倒上一点开水,涮洗了一下,把水倒在了旁边的一个水桶里。然后用手从罐子里撮上一点茶叶放井茶壶中,摇晃了一下,又把水倒了,再把开水注满了茶壶,盖紧壶盖。

    约模过了两三分钟,她打开壶盖,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弥漫四周。她又盖紧壶盖,大约过了分把钟,她再次揭开了壶盖,香味比刚才又浓郁了数倍。

    李半仙倒了一杯递给冬冰,“尝尝师傅的茶艺如何?”

    冬冰轻轻呷了一小口,一股醉人的芳香,从舌尖一直传到五脏六腑。仿佛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活跃了起来。

    他急不可耐,又喝了一大口,他感到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充满了无穷的力量。

    冬冰连连称赞,“师傅的茶技天下一流,如果你称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冬冰说着一口气喝干了茶水。

    李半仙“噗嗤”一笑,“你真是个不懂生活的傻小子,喝茶贵在品尝,不在喝茶。”

    李半仙看着冬冰一副傻样,给他讲起了品茶的道理。“第一口喝进去,感觉有点苦涩,人生也是这样,第一次遇到坎坷不平,也会觉得苦涩无味。第二口喝进去,感到肠胃舒适,心舒情悦。只有经历了坎坷,才会品尝到生活的甘甜。”

    李半仙用嘴唇轻轻呷了一小口,“然后你就会感到,每喝进一口茶水,都会有不同的味道。人的一生也是这样,少年、青年、中年乃至老年,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烦恼和快乐,需要你仔细品尝,才能尝到其中滋味。”

    李半仙又倒了一小杯茶水递给冬冰,“你可别浪费了我的好茶,要像我一样,仔细品尝出每一口的滋味。”

    冬冰也学起了李半仙,杯口随便在嘴唇上沾一下,“嘘”的一声,就把杯子放到了桌子上。

    的确如李半仙所言,冬冰每喝一口,仔细品尝,都有不同的味道,也有不同的感悟。

    “师傅,你怎么不找一个伴侣呢?一个人也挺孤单。”

    李半仙又陷入了往事的回忆之中,她全身颤颤巍巍,如同在过一座独木桥。

    冬冰的问话,伤透了李半仙的心。“师傅,都怪我多嘴,我不该问哪么多。”

    李半仙长叹一声,“不关你的事,你也是为师傅好。师傅给你讲一个故事。”

    “很多年以前,有一个小女孩五岁便死了父母,从此她成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

    为了活下去,她上山打柴、割草、种地,她幼小的身体,干着成年人的活,有时候村民看着她实在可怜,也会顺便帮她一把。

    她忍饥挨饿,吃了上顿没下顿,她像一棵苦菜花,仍然捱过风霜雨雪,慢慢长大。

    好不容易她长成了一个婷婷玉立的姑娘,由于她家穷,她无依无靠,村里小伙都看不上她。

    她虽然没有上过一天学,但她聪明贤惠,心灵手巧,会编各种竹筐,还会制作很多儿童小玩具,也认识山上的一些中草药。

    她经常挑着自己编的竹筐和山里挖来的草药,到几十公里外的集市上去卖,换到钱后再买上一些日用品回家。

    一天,她在大街上受到一群流氓欺负,一个长得浓眉大眼的年轻小伙帮她打跑了流氓。

    从此,他们俩人相识相爱,难分难舍,姑娘把最好的贞洁都给了他。他们海誓山盟,一定要白首不相离。

    可是好景不长,还不到一年,那个男人又另寻新欢,爱上了另外一个姑娘。男人把她狠心拋弃,带着那个相好远走高飞,再也没有一点音讯。

    姑娘回到家中,伤心欲绝,纵身跳进了冰凉的河水中,可是姑娘命大,连阎王爷也不敢收留她。她被波浪冲到十多公里外的一个沙滩上,她慢慢睁开了眼睛,既然连老天爷都不让她死,她要坚强的活下来。

    从此她恨透了男人,发誓以后宁愿单身一辈子,也不再让男人碰她一根汗毛。

    由于受了爱人背叛的摧残,又经过长时间河水的浸泡,她大病了一场,身体变得虚弱不堪,再也干不了农活。

    于是她装疯卖傻,自称是玉皇大帝派到人间的天使,是灵童转世借用她的肉身。村民信以为真,就把她当成神仙来尊敬。

    她认识一些草药原理,每次给村里病人跳大神,让病人喝玉帝老儿赐的圣水,其实全是姑娘用中草药熬制而成。

    她治好的病人越来越多,她神仙的地位也就更高。

    斗转星移,曾经貌美如花的姑娘,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

    李半仙讲完故意,眼眶流出几滴腊黄的泪珠。

    冬冰明白,李半仙讲的就是她自己。原来李半仙身世如此艰难坎坷,她悲惨的命运比黄莲还苦十分。

    冬冰也感动得热泪盈眶,人生的命运同空中的云朵,不知会吹到什么地方,让人难以预料。

    冬冰掏出纸巾,为李半仙拭去眼角的泪水。“师傅,以后我就是你的儿子,我为你养老送终!”

    李半仙一下紧紧抱住冬冰,刚刚止住的泪水,又像泉水一样涌了出来。

    “冬冰,你娘怀你时,我经常为她把脉抓药,你也是我从你娘的肚子里,给抱出来的孩子。我当时一看,就知道你将来会是一个有出息的孩子。”

    李半仙用手拍打着冬冰的脊背,“当时你娘大出血,差点就要去阎王爷那里报到,是我用了最好的草药,才保住了你娘的性命。”

    冬冰也经常听他母亲唠叨这件事,“孩子,李半仙是咱家的大恩人,是她救了娘的命,长大了可要好好报答她老人家。”

    “师傅,以后我就是你的亲儿子,我会像孝敬我娘一样孝敬你老人家。”

    李半仙已经几十年没有露出过笑脸,也从来没有以真面目出现在乡民面前。但是今天晚上她真诚的笑了,也是发自内心的笑,也把憔悴而又苍老的面容出现在冬冰面前。

    “师傅,你刚刚都还神彩奕奕,容光焕发,如同二十岁的大姑娘,怎么眨眼间就苍老了几十年?”

    李半仙推开冬冰,从衣兜里掏出一张面膜,贴到了脸上。只见她仿佛又年轻了几十岁,脸上肌肤白皙娇嫩,充满了青春活力,如同一个情窦初开的美少女。

    “这是我自己用中草药和颜料制成的面具,出门我就戴上它,回家后才会把面具取下。”

    冬冰暗自佩服李半仙的多才多艺,“师傅,配制这种面具很难吗?”

    “说难也不难,它需要二十多种草药,立秋时的露水二两,谷雨这天的雨水三两,冬至这天的小雪五两,一起加水煎熬两天两夜,再用颜料粘合而一成。我为了制成这张面具,花了近二十年的时间。”

    冬冰长叹一声,这简直比登天还难,他还想也为星语做上一张,让她永保青春。看来还是打消这个念头,等把这张面具做出来,人都快上西天了。

    “师傅,我想求你一件事!”

    李半仙轻声细语,“现在你已经是我的徒儿了,咱们就是一家人,只要师傅能做到,为师都会为你去做。”

    冬冰犹豫了一下,“我想请师傅看看我娘的胃病,让她彻底好起来。”

    李半仙长叹一声,“表面上看我是一个巫婆,但我也是一个医生,每个病人我都会尽最大努力去医治。我已经为你娘开过很多副草药了,可是仍然毫不起效,我也是无能为力了。”

    冬冰明白,医生都希望把病人治愈,可是有的疾病,神医也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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