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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晋江独发,盗版必究

    江珩已经记不清, 自己有多久没有哭过了。

    好像从他记事起,他就没哭过, 毕竟哭,那也得有人理他才行。

    哭给自己听并没有什么用,反而会很累。

    他哭的时候无声无息,眼泪顺着脸颊一路滚落,车内的温度被打的很高,泪水虽然是温热的,温度却远远低于车内的温度,一接触到皮肤, 便让人觉得凉。

    泪水顺着脸颊滚落到他的下颚, 再完全沾湿沈淮之的颈侧。

    江珩紧紧抓着沈淮之后背的衣服,大概是为了帮江珩捂暖羽绒服,他穿的大衣很薄, 江珩能很轻易就抓住,一开始,江珩还能保持着一点点的理智, 但是到后来, 他什么也看不清, 什么也不记得,就连抓着对方的双手都克制不住在发抖。

    因为情绪的波动,原本被阻隔剂掩盖住的甜腻的信息素味道在车里蔓延开。

    和以往所不同的是, 经历过几次临时标记,能够清楚地通过信息素感知到自己的oga情绪的沈淮之,在一如既往甜腻的玫瑰花香里, 感知到了一股从未从江珩身上看到过的巨大的悲伤。

    这种悲伤同样牵动着alha的情绪。

    江珩感觉到沈淮之的手从羽绒服下面伸了进来, 贴着他的大衣, 轻而缓地拍着他的后背。

    与此同时,浓烈的融雪气息在车里散发,像是安抚一般,比以往每一次都要更加温柔一般地缠绕上了他的周身,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包裹进去,alha的信息素明明是具有极大的攻击性的,就算是平时标记的时候,它也总是带着强烈的侵占欲,像是要把oga整个人吞吃入腹般,可偏偏这个时候,却温柔到不行。

    江珩的眼泪流的更凶了,原本发抖的手有些无法抑制地无力地锤着沈淮之的后背,没什么太大的力气,仅仅像是一种无声的宣泄。

    他还是一言不发。

    脑海里却闪过很多画面。

    年幼时候,谢桉和江今还没有离婚那会儿,在小江珩的眼里,两人还是很相爱的,虽然他们都很忙,但是他们的眼里都有彼此,小江珩虽然不懂什么是爱情,但是他觉得,爸爸妈妈这样就很好。

    谢桉就靠在江今的肩膀上,给小江珩讲故事。

    再然后,他们离婚了。

    江珩记不太清,谢桉带着他离开的时候,是什么天气,他只是觉得难过,因为他知道,从今以后他没有爸爸了,妈妈告诉他,爸爸会变成别人的爸爸,只有她是他的妈妈。

    那个时候,谢桉的眼里应该是有绝望和难过的。

    但是那时候的江珩看不懂,也没有从谢桉身上感受到太多恨意,相反的,只有他在恨着。

    再然后,是别人嘲笑他没有爸爸,是孤儿。

    他开始保护自己,同样的,他觉得,他也可以保护谢桉。

    那些成长的记忆,像是走马观花般地从江珩的脑海里闪过,谢桉每次对他温柔的说话,每次跟他说,只要实验做完就可以陪他的承诺,每次充满爱意的注视。

    到最后,变成了他分化那天,因为他早有预感,而分化这种事,其实属于人生的大事,他还是和谢桉说了。

    他以为谢桉不会回来看他的,就像以前很多次,他生病的时候,告诉谢桉,谢桉很急,但是她会说她走不开,会拜托阿姨看他吃药。

    江珩不会吃药,他会自己熬过去。

    他要的从来不是药。

    但是谢桉很急地回来了,还难得责备他为什么不早点说,毕竟分化前会有一段时间身体异样,江珩其实一开始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么多年,他什么不舒服、疼痛都忍过来了,这么一点点的不舒服,他当真没当回事。

    但江珩真没想过,自己分化能出事儿,甚至还痛的他直接晕了过去。

    他在医院里醒过来的时候,看见谢桉在偷偷地哭。

    后来,他知道自己和别的oga不一样。

    也就是那些护士口中的残废了。

    是啊,一个闻不到alha信息素的oga,可不就是残废。

    但是谢桉从来没有因为这个而说过什么,相反的,她比江珩更加难过和焦急,那段时间,她甚至都不要做她的实验了,就在给江珩找治疗方案。

    至少,在那个时候的江珩看来,是这样的。

    可现在想想。

    江珩不知道,谢桉是在为她的实验失败而哭,还是在心痛,她儿子如今的模样,是她亲手造成的呢?

    她真的爱自己吗?

    江珩只知道,他曾经视如珍宝的母爱,已经没有了。

    他的心像是被禁入了冰水里,捂不暖了。

    有钝刀在他的心上一下又一下地划着,好痛好痛。

    比任何时候来的都要痛,痛的他没办法止住眼泪。

    江今说的,谢桉在做什么实验,他其实并不是很能理解,他只知道,谢桉真的把自己当成实验体了。

    他已经没办法在去安慰自己,给谢桉找理由开脱。

    他又想起江今在餐厅里声音温和地给他念着关于那些照片的一切。

    那些写在照片背面的,有些已经模糊的字迹。

    那些连他自己都不怎么记得的过去。

    可是,江今也从来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江珩。”沈淮之的声音很低,他就凑在江珩的耳畔,唇像是贴在江珩的耳廓边上,连呼出来的气息都从江珩的耳畔缠绕了上来。

    他像是有一点点的无措,大概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景,只能一下又一下顺着江珩的后背,而后又去轻声喊着江珩的名字。

    如果江珩还尚存理智,甚至还能听出沈淮之声音里和平日的沉稳不一样,和给江珩倚靠的身躯一样,都在轻颤。

    “江珩,江珩。”沈淮之一遍又一遍地开始喊江珩的名字,“我在的。”

    他的声音温柔而又带着令人安心的舒适感。

    他知道江珩需要一个情绪的发泄口,也大致能猜到江今和江珩说了些什么。

    江珩知道了他想要知道的事情。

    可这些并不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该承受的。

    江珩一点也不坚强,沈淮之从来不希望他坚强。

    可是真正到了这个时候,沈淮之才明白,他希望的不过是江珩永远都不需要坚强或者脆弱。

    起初,江珩一直在无声无息地哭着。

    他像是听不见沈淮之喊他。

    到后来,他渐渐恢复了一点清明,却因为之前哭得实在是太累,只能趴在沈淮之的肩膀上,缓着气息。

    沈淮之便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吻着江珩的耳畔,无声地安抚着他。

    耳朵上传来的从未有过的酥麻感让江珩不自觉地颤抖了两下,原本垂在沈淮之后背处的手开始不怎么安分地从沈淮之敞开的衣襟绕了进去,隔着一件毛衣,贴在了对方的后腰处。

    沈淮之微微一愣,随即有些无奈和松了口气,“江珩。”

    江珩的脑袋还埋在他肩膀上,这会儿后知后觉有些羞恼,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哭得最惨的一次,太阳穴都在突突突地疼,脸上的泪都干了,但是沈淮之身上的还没干,他的脖颈和衣领都被打湿,看起来比他还要狼狈点。

    大概沈淮之这辈子都没有经历过这种事。

    江珩蹭在上面的时候,还觉得有点儿冷。

    他的声音有点闷闷地传了出来:“干嘛。”带着哭泣后的嘶哑。

    听起来,还真的挺让人心疼的。

    不过也颇有点儿用过之后就毫不留情的意思。

    见他这副模样,沈淮之还是放下了点心来,至少,江珩还愿意交流。

    沈淮之沉默了一会儿,轻笑一声,又去轻啄他的耳垂,这会儿江珩便开始躲了,“沈淮之,你别亲那里。”

    沈淮之嗯了声,但动作没停,甚至还咬了一口,声音含糊不清:“为什么?”

    江珩不仅木着脸,整张脸也都红了,耳朵是比他脖子还要敏感的地方,他有点儿忍不住地小声骂了句:“沈淮之,你是狗吗?”

    因为说话的时候带着很重的鼻音,听起来倒不怎么像是骂人。

    后者带着笑意:“不是,我们alha都比较喜欢咬人。”

    江珩被他这样一点儿都不带犹豫的厚颜无耻惊得一时之间有点儿失语,但同样的,刚刚难受到不行的情绪也有了一点点的好转,沈淮之的信息素还不断地在他周身安抚着。

    这让江珩放松了很多。

    出去上了个厕所,并且又自己掏钱买了杯奶茶喝完回来的司机在车外看了眼,窗玻璃是防窥的,啥也看不见。

    但是他隐隐觉得,这还没结束。

    司机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决定再去买一杯奶茶。

    奶茶太他妈好喝了。

    车内,江珩已经换了个姿势,变成了背靠在沈淮之的怀里,因为刚刚哭过,他的眼睛红肿的不行,眼里还是一片水气,脸上还带着泪痕,看起来像个叛逆少年遭受了社会的毒打般,可怜又好笑。

    沈淮之两只手帮他捏着太阳穴,嘴唇时不时碰一下他的眼角。

    “疼吗?”

    江珩抿了抿唇:“闭嘴。”虽然他是真的忍着到了沈淮之面前才哭的,但是哭过之后才觉得,自己太丢人了点。

    沈淮之轻笑,像是知道他想什么,安抚道:“不丢人。”

    比起什么都忍着,他倒是更喜欢江珩发泄出来。

    只是他希望,以后不要再有这种事情的发生。

    哪怕是解决谢桉的事情的时候,江珩都不要这么难过。

    他宁愿江珩当一个冷漠无情的人,抛掉那么多年对谢桉的爱。

    江珩勾了勾唇角,随即唇边的笑意又淡了下去。

    哪怕情绪发泄过,被安抚过,有些事情,还是没办法忘记的。

    沈淮之像是发现了他情绪的转变,原本按压着他太阳穴的动作变轻了一点儿,声音也刻意放轻:“回家吗?”

    江珩闭了闭眼,沉默了一会儿:“好。”

    不管怎么样,他还有沈淮之啊。

    这个人,哪怕在这个时候,也不愿意戳一下他的伤口。

    沈淮之又低头吻了吻他的眼皮:“那就睡吧,睡醒了就到家了。”

    江珩知道,他说的家是沈家。

    -

    江珩确实在路上睡了一觉。

    但是这一觉一点也不安稳,他梦到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梦到江今问他,能不能原谅自己,还梦到了谢桉问他,能不能原谅自己。

    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沈淮之的床上。

    被单上都是沈淮之的味道。

    江珩敛着眉眼,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又急匆匆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跑下床。

    他是被梦里无休无止的“原谅”惊醒的,这会儿没有一点点起床气,只是本能地想要寻求自己的安慰。

    沈淮之正在楼下厨房,本来阿姨看到沈淮之抱着江珩进来吓了一跳,听沈淮之说,江珩只是累到了,便想着多煮一些补身体的给人补补,还神秘兮兮把沈淮之拉进厨房,叮嘱他,两个人还没成年呢,得悠着点。

    阿姨都看到沈淮之衣服上的泪水了,都哭成这样了,alha虽然劣根性很足,但也不能现在就欺负成这样啊,万一人家oga不愿意跟着他了怎么办?

    虽然两人有婚约在身,但是要知道,oga是很抢手的。

    沈淮之原本神色淡淡,听到阿姨这一通话算是明白了,阿姨这是误会了,不过他也没多做解释,只是把阿姨打发去了别的地方,自己给江珩准备晚饭。

    他们回来的时候虽然接近中午,但是江珩这一觉估计得睡到晚上。

    在准备食材的时间里,沈淮之接到了沈父打来的电话。

    因为性格问题,从小到大,沈淮之都很少拜托沈父做什么事情,甚至连和沈父交流都是为了一些必要的事情,毕竟父子俩都是不太喜欢说话的人。

    之前沈淮之给沈父打电话的时候,沈父还在国外和阮舒还有爸妈度假,那会儿阮舒还窝在他怀里睡得正香,接到儿子的电话脑门突突突地疼。

    但是一听儿子说的什么事情,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在听儿子说完请求之后,沈父一刻也没停息就立马派人去查了,不仅仅是实验室,还有医院。

    他人脉广,根基深,和上头的关系也好,想要查些东西相较而言还是简单的。

    毕竟事关未来的……儿媳妇。

    接通电话后,沈父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实验室不好查。”沈父的声音很低沉,哪怕是隔着电话,都带着上位者的威严,“实验室后面有人,还捆绑了一个医院。”

    “医院里有几个不干净的,实验室里也有几个不干净的。”

    比起江今,沈家能查到的东西就多了很多,而且只是短短几天的时间。

    沈父说的不干净,也不知道是指的什么,他总喜欢说话说的神秘兮兮的。

    沈淮之一边洗菜,一边没什么情绪起伏地问:“不干净是指非法研究吗?”

    沈父倒是没什么迟疑地嗯了声,他对沈淮之向来要求很高,毕竟沈淮之是未来沈家唯一的继承人,保护自己的oga是他分内的事情,就算这件事再大,他也得参与进来。

    他能护得住沈淮之一时,却护不住一辈子,alha生来强大,沈淮之要学会保护别人。

    “证据还不足,我把资料全部传你邮箱。”

    “我的人还在继续查。”

    说到这儿,沈父顿了顿,实在是忍不住沈淮之那边一直传来的哗哗哗的杂音了,出声问:“你在做什么?”

    沈淮之看了眼手里的菜,调整了一下夹在肩膀和耳朵中间的手机,没什么隐瞒:“洗菜。”

    沈父诡异地沉默了几秒,清了清嗓子:“江珩怎么样了?”

    沈淮之虽然会做饭,但平日里忙于学习,别说他了,就连阮舒都没能尝过儿子的手艺。

    “在睡觉。”沈淮之的语气依旧有点淡,但比刚刚多了点温柔。

    沈父嗯了声,也没有再多问什么,他能提供的帮忙他会尽量提供,保护自己的oga这事儿,得交给儿子自己解决。

    末了,沈淮之隐隐带了些笑意:“您和妈妈玩的开心。”

    “知道。”

    挂断电话后,沈淮之唇边的笑意就敛去了。

    他垂下眼,盯着水流。

    有那么一瞬间,一种不太好的念头从alha的脑海里冒了出来,甚至有那么几秒,沈淮之觉得自己是失去理智的,他甚至动用过不怎么符合法律手段的想法。

    没有哪个alha,在知道自己的oga受到那么长时间的伤害以后还能保持冷静。

    饶是沈淮之,也没办法保持冷静。

    那些在江珩面前装起来的镇定,在一个人的时候,完完全全被打碎,剩下的只有阴暗的想法。

    可他不能那样做。

    江珩只有他能依靠,也只有他能信任。

    alha的信息素极度不稳定地在厨房四处乱窜着,仿佛想要寻找一个宣泄口。

    良久,又逐渐趋于平静。

    沈淮之把最后一道菜做完,正清理着厨房剩下来的垃圾,熟悉的气息突然逐渐靠近,他还没来得及转身,江珩整个人便已经贴到了他的后背上。

    像是醒来后极度不安的小孩子。

    沈淮之稍稍愣了一下。

    江珩从他身后环着他的腰,才觉得自己的不安找到了落脚点。

    “沈淮之。”江珩把脑袋埋在沈淮之的后颈处,有些贪婪地吸着alha身上信息素的味道。

    沈淮之嗯了声:“去沙发上坐会儿?有点脏。”

    江珩眼皮颤了颤,因为没穿鞋,脚底不断传来凉意,但是沈淮之的后背很温暖,让他不舍得离开,他摇摇头:“你背我啊。”

    颇有点无赖的意思,声音里还带了点儿刚睡醒时候的懒散,和听不太出来的低落。

    沈淮之有些无奈地轻笑:“那你等会儿。”

    他说完,便去洗手,等擦干了手,才反手拖住了江珩的腿弯,方便他趴在自己背上。

    江珩这个身高,对两个人来说这个姿势都不算太舒服,沈淮之这会儿才注意到江珩没穿鞋,脚冻得通红,但他本人仿佛没知觉般。

    一直到沈淮之的手碰上江珩的脚,江珩才忍不住骂了句:“沈淮之,你是变态吗?”

    还碰别人的脚。

    他说话的时候,脚趾无意间蜷缩了一下。

    看起来不仅可爱,也撩人。

    他整个人力气都靠在了沈淮之的身上,说话的时候也没特别凶,反倒像是透露出点儿依赖的感觉。

    听见他这话,沈淮之眉眼弯了弯:“这话你不是问过?”

    “我是不是变态,你不是最清楚?”

    说话间,他还是用手捂着江珩的脚。

    他的手虽然冷,但是比起江珩脚的温度,高了不少。

    江珩表情空白了瞬间,忍不住在心里骂,狗alha,厚颜无耻。

    脸上的笑意却有点儿遮掩不住,恼的他在沈淮之脖颈处蹭了蹭,右脚往下一勾,从沈淮之掌心缩了回来,继而勾住了沈淮之的腰身。

    要了命的姿势。

    江珩一副我赢了的模样:“前面的alha不要动!现在你已经变成了我腿下的人质!你敢动一动我就……!嘶!沈淮之!”

    他怎么也没料到,沈淮之居然就着这个姿势,偏过头弯下身,亲了亲他左边的小腿。

    哪怕是隔着睡裤,异样的感觉也很难被他忽略。

    沈淮之却仿佛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反倒是问他:“怎么了?”

    被他这么一亲,江珩瞬间有点儿软了腰,哪里还有力气单腿盘在他腰间,右腿也差点脱力,幸好沈淮之又拖着他的右腿腿弯,让他重新挂好了。

    江珩只能红着耳朵小声道:“没怎么,你不是人。”

    沈淮之像是没听清,愣了一会儿轻笑:“那就不是吧,在这儿坐着,我去帮你拿鞋子。”

    比起不当人,oga真的比不过alha这种天生的。

    江珩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没有吭声,乖乖在那儿坐着。

    等沈淮之回来的时候,他正捧着杯热水一口一口喝着,大概是怕自己感冒了。

    沈淮之蹲下来帮他把拖鞋穿好。

    江珩垂下眼,眼底原本暗淡下去的光亮了亮。

    沈淮之呼吸滞了滞,之前不太好的阴暗的想法再次从脑海里冒了出来。

    他想起第一次江珩的时候,对方脸上飞扬的神采。

    那会儿,他以为自己会见到一个脾性顽劣的男生。

    毕竟从江珩给自己发的短信里,真的是满满的挑衅。

    江珩确实有点顽劣,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癖好,还喜欢装成柔柔弱弱的oga,明明演技拙劣,却热衷于此。

    那个时候,江珩眼底的光还是很亮的。

    沈淮之闭了闭眼,压下那些不太好的情绪,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饭菜不吃就要凉了。

    见他又要走,江珩表情有点急切,差点把手里的水杯给打翻了,伸手去抓沈淮之的手。

    “沈淮之,你去哪儿?”

    沈淮之回头碰了碰他的脑袋:“端菜。”

    江珩哦了一声,没有再阻拦他。

    江珩没什么胃口,但是知道这一桌子都是沈淮之做的之后,意外的吃了挺多,到后面,没什么胃口也变得有胃口了起来。

    见他乖乖吃饭,沈淮之悬着的心又放下来了点。

    江珩的情绪不太对。

    但是沈淮之没有其他办法,能够做的只是尽量陪在他身边,去安抚他。

    吃过饭,两人又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江珩睡了很长时间,这会儿也没什么困意,便靠在沈淮之的肩膀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摆弄着他的手指,沈淮之单手在那儿做卷子,左手被他抓在手里把玩,电视的声音还开的挺大,但这儿丝毫没影响他解题的速度。

    江珩木着脸盯着沈淮之的卷子看了一会儿:“沈淮之。”

    沈淮之一心三用,应了声。

    “沈淮之,卷子比我好看吗?”

    沈淮之无奈:“我写的是你的作业。”

    江珩表情木了木:“那我的卷子比我好看吗?”

    他说着,从沈淮之手里抢过卷子,一本正经道:“代笔不好。”

    他确实没什么心思写卷子,可是看到卷子的时候,还是难免想到了一些事情。

    他得努力学习,这样,以后才不会和沈淮之分开。

    现在两个人之间的差距太大了点,想要考一起是不太可能的,那最起码考个附近的学校吧,异地恋不太靠谱,他也不喜欢异地恋。

    他像是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最后一脸纠结:“我还是自己写吧。”

    沈淮之笑了声:“那行,我去把你作业拿来。”

    等沈淮之把一堆卷子搬了过来,江珩才觉得,自己仿佛是落入了什么圈套。

    虽然大概率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但是沈淮之这招也太坏了点儿。

    因为过年的事情和谢桉的事情,他才写了一点点作业,离寒假过去只剩下一个多星期时间了,以他的做题速度,他大概要一天到晚不休息都不能把这些作业写完。

    大概率也是没有精力去想其他事情的。

    果然,alha的心都是黑的。

    江珩面无表情偏头扫了沈淮之一眼,后者眼神温温柔柔落在他身上,仿佛自己什么都没有做,真的只是很简单地想帮他分担一点作业压力而已。

    江珩又快速收回视线,冷淡地哼了一声。

    沈淮之眼底的笑意更浓了点。

    虽然他只是想试一试,但还是有点用的。

    至少,江珩的表情比刚刚生动了很多。

    沈淮之之前拿的那张是数学卷子,已经写了几个选择题了,江珩的数学本来就不好,一看见数学就脑袋疼,再加上上午哭了那么久,脑袋疼得更加厉害。

    见他一脸深仇大恨的模样,沈淮之笑出了声:“我帮你把不需要做的题目划掉了,你只做没有标记的就行。”

    很多东西高考考不上,江珩也就没必要去做。

    听他这么说,江珩表情好了不少。

    但还是做着做着就开始转笔,他虽然做事有毅力,但是平时做作业真的很容易走神,尤其是数学。

    题目看不懂的时候,能发好一会儿的呆。

    见他这样,沈淮之便知道他又被难住了,主动放下自己的笔,凑到他那边问:“哪道题目欺负你?”

    江珩眨了眨眼,两人坐在沙发前面的地毯上,地毯毛绒绒的,客厅里暖气开得也比之前高了很多,一点也不冷。

    江珩已经侧过身,两只脚都踩到了沈淮之的腿上,拿笔指了指一道证明题:“这两条线,看起来就一样,为什么非得要我证明?”

    沈淮之忍住笑意,像是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大概他们的亲戚都比较眼瞎。”

    江珩瞥了他一眼,脚下不满地踩了踩:“你别污蔑人家亲戚,分明就是出题人的错。”

    沈淮之:“……”

    沈淮之无奈:“好的。”

    他说完,便拿着白纸帮江珩解释解题步骤。

    江珩捂着脑袋,良久,叹了声气:“你说,我会不会不是谢桉和江今亲生的?”

    这个问题真的困扰他很久了。

    难道真的负负得正。

    听他再次提起这两个人,沈淮之原本的笑意淡了点儿。

    见他表情有变,江珩伸手,捏了捏沈淮之的右脸。

    沈淮之的脸还挺好捏,手感不错,后者也一动不动,任由着他动作。

    半晌,江珩捏够了,才勾了勾唇角:“别这样看我,我没那么脆弱。”

    情绪的爆发只是一时的。

    哪怕没有江今和谢桉,他也能好好活下去。

    他还有沈淮之。

    他不想沈淮之太担心。

    沈淮之嗯了一声:“应该是亲生的,从基因上讲,智商也不一定能遗传到。”

    江珩:“……”

    操。

    他说他没那么脆弱是假话,看不出来吗?他都这么难过了还在这儿嘲讽他智商低。

    沈淮之,你还是个人吗?

    哦对,沈淮之都亲口承认自己不是人了,连变态都算不上。

    把人惹怒了之后,沈淮之的心情反倒是好了不少。

    他怕的是江珩没有了自己的情绪。

    只不过就是把人惹怒了之后,江珩遇到不会做的题目也不会眼巴巴看着他了,只会踹一下他屁股,然后把卷子推到他面前,用笔指一下,一声不吭咬牙切齿。

    沈淮之依然耐心地帮他解题。

    除了得不到回应,其他都挺好。

    两人窝在客厅里写了整整几个小时的作业。

    到最后,江珩是靠在沈淮之肩膀上睡过去的。

    沈淮之已经轻车熟路把人抱回自己的床上,出去之前,又俯下身,亲了亲江珩紧皱的眉眼。

    等他出去之后,床上原本睡熟了的人又慢慢睁开眼睛,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眉眼,那里仿佛还留着alha的气息。

    江珩眨了眨眼,良久,笑了笑,在枕头上蹭了两下,才再次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只不过沈淮之不在身边,他睡得还是不够安稳。

    他又梦到了江今和谢桉轮流在那儿问他,能不能原谅自己。

    这回在梦里,江珩摇了摇头说,不能。

    -

    第二天,江珩是被楼下的吵闹声吵醒的。

    听声音,不是沈淮之。

    毕竟沈淮之平时没这么吵,也不太可能一个人自说自话。

    还有点熟悉。

    江珩黑着脸,回顾了一下昨晚的梦,反倒觉得心底落下了一块大石头。

    有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冷情,可是不冷情,谁来可怜他呢?

    血肉至亲,也不过是脱氧核……

    核啥玩意来着?

    楼下。

    贺辞一脸刘姥姥进大观园时候的表情:“沈淮之家里的客厅和我家整个差不多。”

    陈星池点点头:“这个沙发,我妈看中好久了,我爸死活不舍得买。”

    贺辞:“……”

    贺辞觉得自己受到了二次暴击。

    两人在客厅逛了一圈,视线才落到茶几上的卷子上。

    放假这么多天,陈星池是一个字都没写过,他向来不喜欢写作业,以前也是开学当天在教室急吼吼地抄作业,这次也一样准备开学抄。

    看见写的密密麻麻的卷子,陈星池哇了一声:“这是江珩的啊?”

    “牛逼啊江珩,写这么快?”他正想着能不能借回去让他抄一抄,就看见卷子的底下写了几行小字,陈星池凑近了点儿,贺辞也凑了上来。

    “沈淮之,变态。”

    陈星池念了出来,声音还不小。

    贺辞和陈星池:“……”

    就这么几个写了好几遍的字,让两个脑子不太干净的alha脑补了好一出大戏。

    虽然沈家客厅确实挺大的,但是……沈淮之也太变态了点吧?

    这么一想,两人互相对视一眼,觉得屁股下的沙发坐的也不怎么舒服了。

    甚至连空气里带着某些味道。

    正巧这个时候,去厨房的沈淮之端了两杯果汁过来,神色淡淡,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陈星池刚刚念的那一声,他垂着眼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两人一眼,“我去上楼喊他。”

    也就说起江珩的时候,神色才柔和了点。

    等沈淮之上了楼,贺辞才叹了声气:“alha没一个好东西。”

    他边说着,边掏出手机,给江珩发了条信息。

    算起来,放假之后,江珩就没怎么和他们联系过了,原本贺辞还以为他是在远城过年过的挺快乐呢。

    贺辞今年没回去过年,跟着爸妈待在了近城。

    结果昨天,他和陈星池突然受到了沈淮之的邀请,说是请他们来家里玩。

    就还挺受宠若惊。

    反正陈星池说,和沈淮之同班那么久,从来没人能来班长家里过,他是有班长家地址,但是也从来没敢来过。

    江珩面无表情看着手机消息。

    【贺辞:你还能爬起来吗?】

    【贺辞:看不出来你们玩得挺激烈啊】

    他动了动手指,贺辞再发消息的时候,便只能收到系统提示。

    楼下的贺辞:……

    陈星池看着他发消息,见他被拉黑了,毫不留情笑了起来。

    “挺好笑啊?”正巧,江珩的声音从楼梯口传了过来。

    陈星池的笑梗在喉咙口,止不住打了好几个嗝。

    江珩被吵醒,还有点儿起床气,沈淮之跟在他身后帮他把睡衣上的帽子整理好了,原本还冷淡的神情这会儿带了些许笑意。

    看得另外两人忍不住赞叹:驰名双标。

    江珩嘲讽完陈星池,又回头木着脸对沈淮之道:“你把他们找来干嘛?”

    沈淮之笑了笑,伸手碰了碰江珩又长长了一丢丢的板寸,掌心依然有点痒:“陪你玩。”

    他想了想:“地下有个游戏城,要不要去玩玩?”

    沈淮之原本是打算自己带江珩去放松一下的。

    但是转念想了想,有些事情,人多才热闹,热闹了,才好让人忘却烦恼。

    他能当作朋友的人不多,江珩能当作真正朋友的人也不多。

    江珩原本以为沈淮之说的什么游戏城,也就是几台游戏机而已。

    一直到到了沈家的地下室,灯一开,他才发现自己真的是低估了有钱人的实力。

    他回头看了看表情比自己还要夸张的贺辞和陈星池,突然心里平衡了不少。

    沈家的地下简直像是个真正的游戏城。

    除了各式各样的游戏机,还有篮球场、羽毛球场、台球、乒乓球,虽然比一般的那些正规场地小了点,毕竟面积有限,但也称得上十分壮观了。

    简直是……

    陈星池掐着人中:“卧槽。”

    贺辞:“卧槽。”

    江珩:“……”两个儿子好丢人。

    沈淮之笑了笑:“这里一直荒废着,昨天让人清理了一下。”

    陈星池表情认真:“爸爸们,不知道我能不能在地下室搭个窝?吃穿自负那种。”

    江珩嘴角抽了抽:“不能。”

    陈星池还略有点遗憾。

    这简直是每个小男孩的梦。

    像沈淮之这样的人,肯定没怎么用过这里,一天到晚眼里只有学习,当然,现在眼里除了学习,还有江珩。

    虽然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沈淮之突然把他们请来,但是看这架势,大概是需要他们陪江珩好好疯一天。

    那他们就当好工具人吧。

    唉,好的朋友,就是要敢于迎面直上吃狗粮。

    江珩虽然不会玩电脑游戏,但是游戏机还是玩过的,虽然一如既往的菜。

    “陈星池!你让开!别撞我!”

    “啊啊啊啊你们别撞我!”

    “卧槽卧槽班长你别开这么快啊!等等我们啊!”

    “傻逼贺辞,太菜了,还开不过我。”

    “放屁,我这是没有显露我真正的实力……爸爸您怎么又停下来了!啊啊啊啊江珩管管你家alha啊干嘛故意停下来撞我!”

    一时之间,地下室一阵鸡飞狗跳,全都是三个人大喊大叫的声音。

    沈淮之倒是还安静,就是做的不是人干的事情。

    陈星池和贺辞撞了江珩,他就故意撞回去,也不违法游戏规则,陈星池和贺辞只能无能狂怒。

    到最后,还是江珩笑得最开心。

    见江珩都要笑倒在游戏机上,沈淮之偏着头,眼神温柔地看着他。

    贺辞和陈星池互相对视一眼,放轻了哀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