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楚东这一次昆阳之行的目的之后，云化龙忍不住对楚东赞了一句。
但还是有些不解地问道：“爷爷，为什么您之前说，如果您是吴清源的话，您也不会接十个亿的暗花？”
云溪祥慈祥地笑了笑，反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吴清源会接这笔暗花，杀掉楚东？”
云化龙道：“那是因为南海帮做的是远洋运输贸易，而最近因为落星岛闹海盗，正好在他们的运输航线上。”
“吴清源最近损失了几艘货轮还有不少船员，已经把业务彻底停了。就在前不久他还给我发来了信息，请求咱们云家帮忙剿灭海盗，我没答应。”
“他现在正是最缺钱的时候，就算是能够正常运输，他南海帮一年下来，也不过就是三个亿左右地利润，没理由会拒绝十个亿的暗花啊。”
老人没有回话，而是向着云化龙做了个手势，让他把自己重新推回到壁炉前。
看着忽明忽暗跳动不已的炉火，云溪祥微微叹了口气，“孩子，你什么都好，就是在看问题的时候，总是会犯一个毛病。”
“那就是习惯于用自己的高度去看待问题，在这一点上楚东与你截然不同。”
“当然，这也不能怪你，因为你和他之间的生活环境本就不同。你生在我们云家，从小耳染目睹都是在如何运用权术，而不是如何得到权力。”
“因为你根本就不用去想如何得到权力，这东西本来就是你的。楚东就不一样，他去年还是个穷**丝。”
“机缘之下，遇到了林淮南，只是一年多的时间，就摇身一变成了江东市最为权力的人物。”
老人苦笑了一下，“别以为这种事情是天上掉馅饼。”
“相反，正是由于林淮南太过于强大，楚东想要继承他的衣钵，让那些曾经为林淮南效力的人效忠于他，更是需要付出百倍的努力。”
“不得不说，楚东在这一点上做的很好，他始终能够很清醒地对待他的新身份。”
“有些跑题了，”云溪祥揉了揉太阳穴，自嘲道：“人老了就是话多。”
“你出十个亿的暗花，让吴清源去杀楚东，吴清源没有动手，自然是楚东给出了更能吸引他的条件，你猜猜会是什么？”
云化龙皱起了眉头，虽说是云家近百年来少有的青年才俊，但和老谋深算的云溪祥还是有很大的差距。
说的简单点，他有些跟不上爷爷的思路。
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中间的原因，有些气馁道：“爷爷，我实在想不出楚东能给吴清源什么。”
云溪祥目光柔和，缓缓道：“孩子，你用不着自责，我刚才说过了，你和楚东之间的环境不同，所以你想不出也不是什么错。”
“楚东能够打动吴清源，是他要还给南海帮一条干净的航线，也就是说他要……”
“剿灭海盗？”
云化龙终于醒悟了，但很快又怀疑起来，“可这不现实啊。我也仔细研究过剿灭海盗的可能性，那要耗费巨大的财力和人力，才能做的到。”
“他楚东才刚刚继承林氏集团，资金都用在了发展经济上，拿什么来打这一仗？”
云溪祥摇了摇头，“这就是我所谓的眼界不同，行事也会有所不同的原因。”
“正所谓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楚东既然敢拿剿灭海盗作为条件说服吴清源，那一定是已经想好了怎么去打这一仗了。”
“明白了，”云化龙沉吟着道：“相比十个亿的暗花，吴清源更看重剿灭海盗，因为十个亿只能解一时之急，而剿灭了海盗的话，对于南海帮却是一世受用。”
“这就对了，”云溪祥有些欣慰道：“你明白了这一点，也就会明白我为什么会让向无忌在昆阳等消息，而不是让他直接对楚东下手。”
“懂了，”云化龙点头，“如果楚东败了，自然不用向无忌再动手，如果是楚东胜了，那也会是一场惨胜，等他回来的路上再动手也不迟。”
“猜对了。”
云溪祥笑着说了一句。
之后便是一阵沉默。
老人忽然感到了一阵困倦。
这种倦意不是来自于生理上的瞌睡，而完全是来自于心理上的疲惫。
和林淮南斗了几十年，也没能分出个胜负。
好不容易熬到林淮南死了，又蹦出来个楚东，而且这小子的行事风格和手段比起林淮南来还要强势。
这里所说的强势是指完全不给人反驳和商量的余地，就像吴清源，现在完全没办法拒绝楚东提出的条件。
这就有些可怕。
更可怕的是楚东小小年纪，看待问题居然有如此深远的目光，如此缜密的心思，想想都让人觉得心悸。
这让云溪祥不由得生出了一种疲于应付的感觉，一如当年林淮南进行扩张时的那种紧张情绪。
他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向着云化龙挥了挥手，“去吧，我累了，想要睡一会儿。”
云化龙恭敬地点头，转身要走。
“还有一点，”云溪祥忽然道：“楚东去落星岛这件事，关系到南海帮的存亡，吴清源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他肯定也会参与其中，如果这一战楚东成功了，让向无忌在回来的路上，把吴清源也一并解决掉。”
云化龙先是愣怔了一下，随即便明白了爷爷的意思。
吴清源如果和楚东并肩作战，去剿灭海盗，那意味着两人之间会达成同盟。
如果楚东赢下这一战，那意味着吴清源会更加死心塌地地追随他。
这么一来，光杀掉一个楚东就不够，作为楚东拥趸的吴清源也必须死。
那是因为云家想要开展南海的资源开发项目，需要的是一个言听计从的南海帮，而不是一个偏向林氏集团的南海帮。
这样也好，楚东死了，林氏集团也支撑不了多久。
吴清源死了，再换个听话的人做南海帮的帮主也就是了。
真可谓一箭双雕。
云化龙满怀敬意地看了爷爷一眼，发现云溪祥双眼微闭，像是已经睡着了，这才轻轻地退出了房间。
站在门口，云化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多少有些兴奋道：“楚东，知道你跟我之间差别最大是什么吗？”
“我有爷爷在背后坐镇，你没有，”他冷笑了两声，“所以，这一次你不会再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