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亚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跟在董雨婷身后，任由她这样牵着。
这种感觉，像做梦一样。
他这三天在外面没日没夜的找着可供她食用的小物，每每快要冻僵的时候他总告诉自己：雨婷还在等着他，所以他必须活着回来。
只是当他真的看到董雨婷在等着他的时候，他却又有些不敢相信。
雨婷……不生他的气了么？
这个问题，他不敢问。
他甚至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生怕这一切只是他冻僵在皑皑白雪中临死前的幻觉。一但戳破了这幻影泡沫，他的眼前就只剩下呼号的狂风和冰冷的白雪共谱着死亡的乐章。
临死前，可以看到这样的画面……他决定看在兽神这一瞬的仁慈，原谅了过去所有的残忍。
进到洞穴深处，祁睿哲正在一脸认真地搅拌着石锅里的食物，抬头看了一眼莱亚，道：“再不回来，我就要以为你死在外边了。”
莱亚浅笑，没有说话。
董雨婷把莱亚拉到火堆边，让他坐下，然后拿了一张兽皮给他披上，道：“在我边野了三天，累坏了吧？等一会儿吃点东西就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事儿咱们明天再说。”
祁睿哲拍了拍手，表示饭菜已经热好了，然后拿出最大的一个碗先给董雨婷盛了一碗，然后又拿了两个小碗给自己和莱亚各盛了一碗。把碗递给莱亚，莱亚却没有伸手去接，祁睿哲皱眉，道：“你还想让我喂你？”
莱亚忽地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小碗，然后浅浅地尝了一口味道。
恩，这个幻觉真逼真，连温度和味道都这么真实。
“哇……”董雨婷才吃了一口，却突然呕吐了起来，蹲在床边吐得直不起腰来。
祁睿哲赶忙将碗放下，然后一边拍着董雨婷的背一边回头看向一脸白痴笑容的莱亚道：“你是不是冻傻了？还不快拿水来？”
啊，临死前还可以为雨婷做一件小事，真幸福。
莱亚点头，笑着去拿着董雨婷的杯子，从放在一旁的石锅里装了一杯温水递给祁睿哲。祁睿哲因为接得太着急，指甲不小心划破了莱亚的手指。
血……流血了？
还有一点……疼？
所以……这不是幻觉？
－－－－－－题外话－－－－－－
宝贝们，别说我虐待莱亚了。
过一阵子文文上架的时候要放领养了，到时候莱亚可就是有亲妈的孩子，那我以后还敢虐他么？
不趁他现在还在我手里，好好折磨一下，要等到啥时候啊？
“发什么呆呢？水！”祁睿哲对莱亚这次回来的状态感到很意外，莱亚一贯是细腻而敏锐的，这样迟钝的反应可不像他。
莱亚被祁睿哲唤回了神，想把水杯递给祁睿哲，却忽然在半路转了方向，径直走到董雨婷身边抱起刚吐过的董雨婷，一只膝盖弯曲触地，另一只膝盖则呈九十度直角弯曲着，他用自己的腿当做椅子让董雨婷坐下，然后用大尾巴托着她的后背，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人肉狐狸椅，两只手空了出来，一只手轻轻擦去董雨婷唇边的污秽，另一只手将水杯递到她的唇边，温柔道：“来，喝点水。”
董雨婷吐得头晕眼花的，实在董不上分辨到底是谁在照董自己，顺着水杯的边缘喝了一口水，然后漱口，吐掉。然后再喝一口，才勉强咽下去，压住了反胃的感觉。
莱亚的舌头轻吐，舔舐掉了董雨婷唇边的水渍，这样的举动让刚缓过神的董雨婷一惊，本能地往后一退，有些防备地看着莱亚道：“你……干什么？”
莱亚伸出自己的两只手，一个手里拿着水杯，另一个手里拿着一串像是葡萄但却有着冰晶一样质感的东西，歪着头道：“没有手了。”
董雨婷抬起袖子自己擦了擦嘴，然后呵呵地干笑道：“没事没事，我自己来就好。”
莱亚有些委屈地看着董雨婷，道：“明明是你先拉我的手的……”
董雨婷无可反驳，现代的教育和清朝时候早就不一样了，一个外出三天没回来的朋友，拉下胳膊进屋烤个火喝杯热水在董雨婷看来是平常的事情，可是对莱亚来说却是一种特别的暗示。
董雨婷叹了口气，从莱亚的腿上站起来，道：“对不起，是我疏忽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莱亚紧随着董雨婷起身，从背后将她拥进了怀里，像个被主人抛弃了的狗狗，可怜兮兮的说：“比起道歉，我更想听你表白。”
“莱亚。”董雨婷没有拼命挣扎，不可否认，祁睿哲给她讲的那些故事让她在面对莱亚的时候有所松动。人心，总归是肉长的。
“我不会再逾越，不会再贪得无厌的想要得到更多。”莱亚并不似祁睿哲那样每次只要一抱着董雨婷就是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一般的力道，反而是松松的，柔软的。给董雨婷呼吸的空间，却不允许她随意的挣脱，属于那种温柔的陷阱，不令人惶恐但也一样致命。“我会遵守你划定的界限，所以……对我好一点，就一点点，行吗？”
董雨婷说不出拒绝的话，因为祁睿哲说她是这些年来唯一让莱亚从仇恨的摆布中挣脱出来有了活着的样子的人，如果她不留余地的釜底抽薪，很
可能会成为压垮莱亚的最后一根稻草。毕竟爱过一场，若真要推莱亚去死，董雨婷自问到底是狠不下心来的。
可若因为怜悯就委身于人……这种程度的牺牲，董雨婷自问也没那么博爱。
“莱亚，我们和解吧。”董雨婷轻轻推开莱亚的怀抱，动作并不剧烈反而让莱亚无法继续束缚她。
董雨婷向前迈了一步，然后转身看着莱亚，继续说道：“我当初喜欢你，是真心真意的喜欢你。我不知道如果没有这么多的事情发生，我们会走到哪一步，也许我会和你结侣孕育你的孩子，也许就算你没做那些让我难过的事情，我也会和你分手。因为……喜欢只是喜欢，不是爱。”
莱亚的笑容有些难以支撑，颤抖的唇角让人心疼。
他将手里那冰晶一样的葡萄摘下一棵，不由分说地塞进了董雨婷的嘴巴里，然后自董自地说道：“这个叫雪灵果，只有在寒季的时候才有。兽世吃过的人不多，就算是我们雪狐族人，也不会轻易冒险在寒季去寻找它的。但它的味道非常特别，吃过的雌性都说喜欢。你趁着新鲜多吃一点，别浪费了我的一番心意。”
说完，他将所有的雪灵果塞进了董雨婷的怀里，转身便走。
那背影……是落荒而逃。
面对比自己强大的敌人，他都淡定自如，却总在董雨婷面前溃不成军。
他不知道他到底在怕什么，董雨婷至少没有磨灭了那段感情，她说她要和他和解，她甚至亲口承认她喜欢他啊，这该是值得高兴的事不是么？可为什么……心口好疼？甚至比她结侣的那天还要疼。
啊，一定是在寻找雪灵果的时候受了冻伤，不然心口上怎么会仿佛结了一层千年的寒冰，坚硬却又脆弱，只要董雨婷的一句话，就会碎裂成细微的冰渣。
董雨婷看着怀里的雪灵果，没有去追莱亚。
她知道，凭莱亚的聪明，一定能猜到她要说什么。给他一点时间去慢慢接受，或许是对大家都好的结果。
相爱过的人，还能做朋友么？
这是一个拷问人性的议题。做为董雨婷本人，她是不信的。
可是莱亚，除了朋友，她还能给他什么身份呢？
董雨婷叹了一口气，坐回了床上，用小碗将雪灵果分装成了三份，自己抱着一碗吃，味道有点酸又有一点甜，吃起来有一点像没有皮的山竹，又有一点像没熟透的猕猴桃。那味道很神奇，却成功的压住了董雨婷刚才那一阵阵抑制不住的恶心。
不知不觉，自己那一份的雪灵果就见底了。董雨婷舔了舔嘴唇，暗戳戳地将手伸向了祁
睿哲的那个小碗……
“只吃一个就好，就一个……”
董雨婷的手在碗的上方犹豫了许久，挑了一颗最大的塞进嘴巴里，那满口的清脆香甜让她整个人都超满足的。
“啊，果然别人碗里的东西就是比较好吃～”董雨婷吮着手指，眼巴巴地看着那一碗诱人的雪灵果，四处看了看，然后小小声地说：“再吃最后一个，就再吃最后一个。”
董雨婷做贼一样将邪恶的小手又伸向了祁睿哲碗里第二大的那颗雪灵果，水汪汪的大眼睛四处看着，确定没有人发现，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摘下来塞进了嘴里，然后一天幸福的恨不得原地起跳三百六十度转体再落地。
“老公～”董雨婷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祁睿哲应声而来，手里端着一碗惹气腾腾的鱼肉顿土豆，莱亚跟在他的身后，手里拿的是刚从火堆里扒出来的煨红薯，两个人一进来，就看见董雨婷跪坐在床边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床边上的两个碗，那一副直咽口水的样子简直就是在脸上写明了「我想吃」，可是又极力忍住的小模样，招人爱得紧。
祁睿哲坐到董雨婷身边，瞧了一眼那两个碗，碗里分别装着雪灵果，只不过一个碗里装的比较多，另一个碗里剩下的比较少。
“怎么了？”祁睿哲不明白董雨婷干嘛对着这两个碗发呆“想吃就吃啊，这些都是你的。”
董雨婷摇头，指了指比较多的一碗道：“这份是莱亚的。”然后又指了指比较少的一碗，道：“这份是你的。”
董雨婷抱起比较少的一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声音里带了一些委屈，撅着嘴解释道：“本来你和莱亚有一样多的，我忍不住就……”
董雨婷砸吧砸吧嘴，嘴里现在已经没有甜味了，只剩下回酸的味道，可就是这股味道更加让她欲罢不能，狠了狠心，她将碗往祁睿哲的面前一递，将脸转向另一侧，一副不忍看的表情说：“给，你快吃吧。再不吃就被我吃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