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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 信念的崩塌

    柳湘琴琴看见伤口,茫然愣在原地,在包扎前这个病人的伤口只有小小的两点,现在竟然肿胀成这么大。

    在南方的时候,柳家医馆经常处理被蛇,被老鼠咬的病人,抹上药草之后,一般都会消肿。

    而此人不仅没有消肿,反而肿胀的更加厉害,这说明先前的治疗手段根本没有起到作用。

    可明明是老鼠咬伤,怎么会不起作用?

    同样的病在龙岗都很有效果,柳湘琴不相信,蹲下身子把旁边病人的绷带也解开,发现另一名病人的伤口也没有消肿,根本没有半点变化。

    再解开一名病人的绷带,同样是没反应,再解开,同样没反应。

    何千军指挥道:“二翠,把温度计拿出来,按照我教给你们的方法给病人使用。”

    现在的温度计跟后世的不一样,没有那么多精准的刻度,只有两道红杆,第一道红杠是为了甩温度计的时候,将水银甩到红杆之下,未使用前的刻度。

    第二道红杠是危险刻度,水银一旦超过第二道红杠就说明这个人发烧了。

    关于温度计的使用说法,二翠等人都已知晓,非常简单,说一遍就会。

    柳湘琴看到这些人拿出莫名其妙的东西塞到病人的腋下,心里不懂,却不敢说出来。柳湘琴还在茫然中,究竟是哪里出了错误?

    为什么病人没有消肿,反而更加严重?

    张二翠挎着药箱说道:“麻烦让让,别挡着路。”

    柳湘琴木讷的侧过身子,让医女们过去,这些医女轻车熟路的来到病人面前,用棉花泡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在清理创口。

    然后甩着不知名的东西让病人夹住,还有药箱里的东西,不是银针和棉包,而是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

    “给我一支安定,这个人创口太多,需要手术。”

    “我的青霉素用完了,谁那里还有?”

    “这个人发高烧了,给我医用酒精。”

    柳湘琴明明没喝酒,却觉得天转地也转,立在人群中格格不入。医学宫的医女们正在紧锣密鼓的为病人医治,可她们的医治手法是柳湘琴闻所未闻的。

    柳湘琴安静的靠在墙边,像只木偶,完全帮不上任何忙。甚至连普通的温度计都不认识。

    柳湘琴她们这一波学子们议论道:“花里胡哨的东西,不见得能治病。”

    柳湘琴这才好受一点,对啊,何千军一伙拿出来的东西根本不像是给人看病的东西。虽然这些东西自己都不认识,但不见得能治病。

    柳湘琴一定要亲自揭开何千军虚伪的面具,假的,全都是假的。

    柳湘琴在寻找何千军的身影,他正在看温度计,然后拿出一支打针筒,朝病人的身上打去。

    “真是可笑,他这是治病还是害人?”

    那针头虽然比银针短些,但也是尖锐物,而且把水打进人的身体里。这分明是在害人。

    柳湘琴坐不住了,提着裙摆来到何千军面前:“你住手。”

    何千军回过头看着生气的柳湘琴:“怎么了?”

    柳湘琴指着何千军手上的打针筒:“你这是在给人看病?”

    何千军跟柳湘琴没法解释,这是医学理念的不同:“你先回医学宫吧!”

    “我不走。”柳湘琴噘着嘴,去拉旁边正在给病人打针的张二翠:“你也住手,有你们这么对待病人的?”

    “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你们肆意把玩的木偶。”

    张二翠吓一跳:“你干嘛,静脉穿刺的时候,你随意捣乱,很容易伤到神经。”

    张二翠埋怨道:“真不知道师父招你们这些人干什么,明明什么也不懂,就会捣乱。”

    张二翠的这句话好似往烧的正旺的炉火中添了把柴,柳湘琴可笑道:“我不懂?我们柳家世代行医,我父亲是远近闻名的神医,我不懂?”

    张二翠被柳湘琴的话气笑了,反问道:“你父亲知道人的身体是什么样吗?你父亲能把别人砍掉的腿接上吗?”

    张二翠指着柳湘琴的手腕:“这是什么部位?你懂吗?”

    柳湘琴:“……。”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哪有断腿还能救的。

    正当柳湘琴想要反驳的时候,秋菊小跑过来:“师父,这边有一个伤重的人,需要截肢。”

    何千军没有丝毫犹豫:“准备手术台,快领我去。”

    何千军不理会柳湘琴的无理取闹,直接错过她,跟着秋菊走。

    在这个大院子的墙角处,躺着一位老人,这个老人的一条腿伸直,腿上多出被老鼠咬伤,并且已经开始汇脓。这个老人的状况十分不好,正在发高烧,神志开始不清。

    柳湘琴跟着何千军来到老人身前,在何千军查看温度计的时候,柳湘琴先何千军一步为老人把脉。老人的心脉薄弱,流血过多,已经是将死之人。

    就算现在有药给他喝,也是回天无术。

    柳湘琴摇头叹息:“他没的救了。”

    何千军先是拍拍老人的肩膀:“老人家,你怎么样?听得到我讲话吗?”

    老人没有给予任何反应。

    何千军开始查看老人的小腿,多处流黑血,病毒已经向大腿处蔓延:“手术台准备好了吗?”

    秋菊回应道:“准备好了。”

    “何二,准备输血。”

    何二一脸生无可恋,该来的总会来。

    手术台在屋子里,由两张八仙桌拼在一起,上面铺上了干净的白布。

    众人合力把老人抬到上面,何千军一边用剪刀剪掉被血浸透的裤子,一边说道:“准备麻醉。”

    屋子里的人井然有序的忙碌起来,柳湘琴站在门后,根本插不上手:“何千军,他已经快死了,你还要折磨他。”

    何千军不理会她,借来细线开始在老人家的小腿上作标记:“何二,上凳子。”

    何二站在一旁,闭上眼睛,双腿瑟瑟发抖。

    “手术刀。”

    截肢手术不用管那么多,一切以快为主,何千军划开皮肉之后,把血红的手术刀扔到一边:“锯子。”

    “噗。”

    创口出忽然如喷泉一般喷出血水来,喷了何千军一脸,在视线模糊中,何千军抓到了快要缩回去的筋:“擦血,擦汗。”

    当脸上的血和汗擦干净之后,何千军开始锯腿:“准备缝合工具。”

    柳湘琴站在旁边完全看呆了,何千军这是在谋杀啊!哪有治人需要锯腿的,而且是一个刚死之人:“何千军,你干嘛?你疯了。”

    何千军回眸看了她一眼,因为何千军现在满脸都是血,头发上也都是血珠,所以何千军的这一眼非常吓人,那是一种吃人的眼神。

    柳湘琴瞬间被何千军的这个眼神吓住了,不敢再胡乱说话。

    好一会,何千军把小腿锯下来之后,开始缝合,包扎:“秋菊,给他穿刺,打点滴。”

    “是,师父。”

    在塞北的战场,还有在死人谷,这样的事情太常见了,这些医女早就习惯了此等场面。

    安静下来的柳湘琴是第一次目睹这种血腥的场面,那条刚刚锯下来的腿还在地上,清晰可见:“呕。”

    柳湘琴当场扶着门槛,向外面吐了起来。正在处理创口的秋菊等侍女,只是漏出苦笑。

    手术完全结束后,何千军把手术刀扔到一旁,他的身上全是血,脸上也是。

    “师父,病人的体温已经在回降,心跳也在回降。”

    何千军疲惫的坐在门槛上,做手术极其耗费心神,柳湘琴木讷的站在何千军旁边,心脉弱了还叫正常?

    柳湘琴看野兽一般的目光看向何千军:“何千军,你做的好事,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为什么在他临死之际还要这么做?”

    “呵呵。”坐在门槛上的何千军笑了:“依你的法子应该怎么治?”

    柳湘琴静如山水画,淡淡道:“给予他独处的空间,既然已经身患绝症,就应该让他好好的过完余下的时光,而不是像你这样,让他受尽折磨。”

    “人之将死,身体本就够痛苦的,你还有没有良心?他只是个老人。”

    何千军轻轻摇头:“柳姑娘,既然你是这样对待病人的,那你走吧。你不是我医学宫要的那种人。”

    这次医学宫,何千军不希望找些自以为是的人,这也是他放弃太医院那些太医的原因。因为人一旦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后续会很难转变。

    最好是懂一点点医术,有一点基础在,但又不是懂得很多。就像白纸一样,只有这样,何千军才能把自己知道的东西交给他们。

    他们也能接受的容易些。

    “你赶我走?”柳湘琴觉得可笑,何千军竟然主动赶她走:“走就走,有什么了不起的。”

    走之前,柳湘琴走到了被截肢的这名大爷身旁,搭手把脉。

    九分不相信,但有一分怀疑,这就是人的好奇心。柳湘琴当然知道这位病人危在旦夕,也相信何千军是在胡闹,根本不可能把这名病人治好。

    可人就是这样,在没确认结果,一切怀疑就是怀疑,当不得现实。柳湘琴不想走的不明不白,不清不楚,所以在临走之前,柳湘琴一定要确认这人是不是真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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