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凉迈出高槛去，还是这么熟悉矮小的身段，嘴脸可牛气了不少。
宣弗凌欣慰地看她，“宰相府上看门的，到了小县城里，都是个七品官。这就是世道，懂么。”
她颔首说懂，好歹有二十五岁的阅历，人事苍凉，自认为也见识过不少。
道茶清香，如同道人的仙风道骨，在茶碗里根根挺立身板。
宣弗凌品了一口，搁下茶碗，道：“如今我已经带你来了天师府，你可以同我说实话了么，为什么非要来见国师，你对他有什么企图？”
宣翎儿只好临时捏造，蹙拢心口。“近来我总是心口疼，我想向国师求药。”
“你不舒服？”宣弗凌道，“没听你说起过，怎么不让御医给你瞧瞧？”
宣翎儿顺着话茬道：“哥的病都这么多年了，御医半根毫毛都没瞧出来，难道你不怀疑御医局有猫腻么，反正我是信不过他们。还是遗世独立的国师可靠些。”
宣弗凌震惊地眄视皇妹，一贯以为她耍小性子，脾气古怪，好色成性，没想到她脑子灵光。“你的意思是……有人希望我一直病着。”
宣翎儿一耸肩，喝了口茶，忒苦。
吐了吐舌头。“父皇统共三个儿子，除非他长生不老，要不然总归是要传位给你们的。”
宣弗凌愁眉深锁，胸口酝酿起一股浊气，咳嗽起来没有个消停。
待咳嗽稍稍停止，抿了茶水压了压。“我行二，既不是嫡，也不是长，哪里能轮到我。”
宣翎儿嗑了颗瓜子，不香不脆，不如出云观的炒瓜子好吃。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他暗自忖度，宣翎儿所言又未尝没有可能。
夏凉施施然回来了，脸上挽起公式化的笑容。“二皇子，国师今日不便待客，还请您过时再来。国师还说，您若是想要镇天丹，随我去炼丹房取药便可。”
宣弗凌再三致谢，低声对宣翎儿说道：“国师本就不是随便能相见的，既然不予待客，你随我回宫去吧。”
好不容易出宫一趟，宣翎儿自然不能作罢。
甫一站起身，装作天旋地转，蹙胸喊痛，假装瘫倒下去。
宣弗凌眼明手快过去扶她，着实太突然，自己又是手无缚鸡之力，连带两个人都摔了一大跤。
小路子吓得一愣愣的，来不及搀扶，就看两位主子都在地上摔开了大字。“二皇子，您可千万小心，仔细闪着腰。”
夏凉张罗道：“二皇子，您要不要紧，摔着哪儿了？”
“我……好像扭到了。”
夏凉如临大敌，连忙命人伺候送去后院厢房。
厢房门一关，宣翎儿登时睁开眼，瘸着腿就往隔壁看二哥去。
宣弗凌躺在榻上很是无语，都说三公主天降福瑞，沾在他手上怎么就这么晦气。
宣翎儿来得阵仗不小，推开门，拄着拐杖翘起一条腿就进来了。
自知理亏，一脸赔笑，“二哥哥。”
笑靥如花的一张脸摆在眼前，实在发不出脾气。
宣弗凌无奈道：“这下如你所愿了，你倒是没有祸害其他人，光顾着祸害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