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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浪被抓的事情还当真是匪夷所思, 圣人虽然撤了禁令,但乐浪一日未找到岳健就一日不能放松警惕。

    今日乃太子殿下纳采大事,圣人休朝以示大喜, 今日本在御书房处理公务, 岳健拱卫皇宫多年知道哪些地方防守最有可乘之机,这几日一直重点巡逻, 之前都毫无异样, 直到今日太子大喜, 尚食宫准备了十摞西饼, 为迎合太子心意特意摆成莲花形状,那十朵莲花被装在特制的板车善送出去,这本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板车也格外狭小, 塞不下一个人,岳健也不甚在意。

    板车被拉出大门时,磕到石头发出沉闷的咯哒一声,板车边缘高高的挡板发出咣当一声,马车震了震顽强地没有散架,也幸好没有造成西饼的损坏, 只是叠起来的形状被破坏,人群中忙乱片刻后匆匆把西饼摆回原状便继续向着春和门走去, 紧跟太子队伍。

    岳健本都已经绕过运送的马车匆匆赶回御书房,只是走到一半时突然觉得不对劲,神情一变。

    ——那个沉闷的声音, 分明是里面有人。

    他带人揽住押送喜饼的马车,押运马车的人是一个黄门,黄门以前都在尚食宫走动, 今日第一次如今近距离地接触这位圣人面前这位人高马大的大红人,一时间不知道摆出什么脸色来才好,诚惶诚恐地上前,战战兢兢问道:“岳大将军拦车是为何?”

    岳健虎目一扫,在十辆马车上严肃扫过,目之所及,人人战栗。每辆马车都由一个黄门两个宫娥组成,马车上的西饼也是今日打算沿途跟在太子身后一路发过去的,西饼小而多,放在板车上不好看,又加之为保持莲花形状不变,底下搭了一层木板,把西饼搭得很高。

    “你就是管事的。”岳健低头看着瘦小的黄门,淡淡问道。

    黄门冷汗淋漓,连连点头,他在宫中生活多年,最懂察言观色,知道此时被拦下定是又大事,鼻尖冒出汗珠:“是是是,是小人,不知大将军所谓何事。”

    “卸货。”他冷冷说道。

    “这……万万不可,时间快到了,小人要赶不上公主的……啊……”黄门一双眼睛紧盯着鼻尖上的长剑,所有声音都因为恐惧被咽了下去,他吓得两腿发软,几乎要站立不住。

    押送喜饼的黄门宫娥跪倒一地,瑟瑟发抖。

    岳健看着马车上数千个油光发亮的西饼,上面写着大写的喜字,在微弱的曦光下发出诱人香气,他眯着眼看着其中某辆马车,对着身后卫兵说道:“小心西饼。”

    身后卫队长领命,抽出到剑来靠近那辆被岳健重点关注的马车,这辆马车的黄门宫娥被人用眼神危险着不敢出声,只能僵持着不动。

    那辆马车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只有临出门前磕了下石头,导致车内莲花形状的摆放不似其他几个的精致。

    卫队长眼神示意士兵分散两侧团团围住马车,就在此时,一道剑光闪过,成百个月饼被掀翻在地,一个身材纤悉的人一跃而出站在一旁角屋的屋顶。

    正是消失已久的乐浪公主。

    岳健一见她就眼珠子一红,拔出剑来怒斥道:“大胆贼人,给我拿下。”

    乐浪身姿若惊鸿般轻盈,在人群中如羽毛般击落对方手中长剑,面色冷漠肃杀,众人无法近身,但自己也无法突破包围圈。

    双拳难敌四手。乐浪冷眼扫视着面前源源不断的人。

    岳健拔剑而起气势如虹,手中宽剑在天光乍破间微光闪动,他招式大开大合,全是攻势没有防守架势,动作极快,剑锋极利,一剑劈下带着开山破土的架势,乐浪不过缠斗几个回合便觉得手腕酸疼沉重,手中轻剑隐隐有握不住的趋势。

    终于,在乐浪□□乏术疲于应对的时候,岳健一个跃进,宽剑一扫直接把乐浪手中长剑一劈为二,曾她眨眼间的呆滞,剑锋一挑,锋利的刀刃便架在乐浪脖颈上。

    “给我拿下,送往地牢。”岳健眉眼微挑,心中巨石落地,乐浪终于被抓,宫中警戒也可以稍微送一送。

    “我想见圣人。”乐浪带着一丝北方官话的声音响起。

    岳健看着乐浪不屑说道:“圣人岂是你相见就见。”眼前之人一开始凭借肖似皇后的面容紧接皇宫,差点闹出圣人与东宫不和的事情,后来更是打伤公主,之后被禁闭的时候被人放出更是企图挟持公主,罪恶累累。

    在他眼中,眼前之人哪有半分肖像皇后之日,贤安皇后若是日月之光,他们这些打算借着几丝相似之处就像上位的人不过是黑暗里微弱的萤虫,不可同辉,见光则死。风华气度,容貌风姿,连半分都没有可取之处。

    “圣人就不想知道我为何来到这里?”乐浪完全无视他轻蔑之色,这种目光她一向见的多了,大英人还算是含蓄的,她自嘲着想着。

    岳健面露疑惑迟疑之色。

    “虽说这样有些自大,但我想与圣人做个交易。”乐浪垂下眼,眼睑下的红色小痣在逐渐明亮的天光下越发鲜艳,阳光照在那里,闪烁着血色的光芒。

    谢书群只觉得太阳穴一突一突的,这种持续的疼痛让人头痛欲裂偏偏不能安然休息,不详的预感在知道乐浪被带往御书房后便逐渐浓烈。

    他很少出现这么严重的反应,上一次还是皇后难产而亡后谢韫道打算送谢温入宫的那天,那个预感折射到现在,演变成把谢家这艘大船推向深渊的最后一股力量,他不知道现在这个反应代表什么,可他知道谢家可能真的要到迎接巨浪的时候。

    是大树倾覆还是安然无恙。

    不到最后关头不知道答案的问题。

    谢书群紧按额头,疼痛让他无法集中思考,他觉得自己漏了什么,可如今走在细丝上的感觉让他根本无法一一推算出来。

    “你怎么了?”顾明朝注意到他的变化,递上一杯茶细心问道。

    “无事,太子殿下回来了吗?”他额头冒出冷汗,低声询问道。

    顾明朝皱眉,他让陈黄门递上手帕,宽慰道:“不曾,你先擦擦汗吧,乐浪公主一事确实与你无关,不必在意。”

    乐浪之事谢家参与的极少,唯一掺和进去的谢柔和西苑柳南风一支,谢柔之心机,若不是谢书群早早存了一份心思,只怕是谁也查不出这些事情,做事如此隐秘很难被发现,柳南风更是不用当心,谢家若是亲手交上,还能得一个大义灭亲的名声。

    “不对。”谢书群擦了擦汗,深吸一口洗,强迫自己忘记此事的疼痛,冷汗让他面色惨白,也越发冷静,“你还记得我与你说过我曾与乐浪私下见面。”

    顾明朝点了点头。

    “我曾说过我要与她寻求一条路,为了谢家与她哥哥,当时是因为这句她才愿意见我,乐浪的性格你想必也能摸透几分,睚眦必报之人。”

    “你觉得她是否真正与我达成协议。”谢书群喝了一口茶,冷静说道。

    顾明朝犹豫不决,他经手刑部案件多年,看人不说十分准确但也是□□不离十,乐浪此人绝不是好相与的人,他人伤她一分,定当十倍奉还。谢家之后并未在后面给与她帮助,虽然谢柔收留了她,但谢柔对谢家敌视程度,不必他人逊色,谢书群的问题当真不好回道。

    “可她被东宫包围的时候并不是我救得她。”

    顾明朝不可置信地睁大眼。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是谢家把她救走了,只是太子按下不发,便一直无人追究此事。

    “你也觉得是谢家,可谢家当时得知消息来的时候,她已经消失了。”谢书群无奈苦笑,他当时便觉的不对,但彼时他刚刚接手谢家,收拾谢韫道留下的烂塘子,无暇顾及,只能拍黑云卫暗自调查,但一直一无所获,但今日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你想说什么?”顾明朝握住右手手腕,轻声问道。

    “乐浪之前如此隐秘,为何那日突然出现挑衅公主,然后被你们顺藤摸瓜发现是谢书华安置的她,更久一点,有人强迫乐浪回长安,为什么没有安置好她,反而让她被谢书华发现。”他开始忍着越发疼痛的脑袋,发白的指甲深深嵌入肉中,他必须用更大的疼痛才能压制住这种难忍的滋味。

    “你的意思是……”顾明朝垂下眼,压着嗓子,用强装冷静的态度才不能不被心中一闪而过的猜想所震惊,“你,中计了。”

    这世上还有人能让谢书群中计,顾明朝突然觉得有些荒谬,可眼前种种推测皆指向这一点,也许从谢书华遇到乐浪那一天开始,谢家便主动走进别人的圈套。

    也许乐浪一开始合作的对象便不是谢家。

    也许这副大旗早早就已拉开帷幕,只是众人皆不知晓。

    有人摸准了谢书华对公主的心思,生怕乐浪伤害公主便主动把她藏起来,接下来被谢书群发现,之后谢家一步步跟着别人的脚步走到现在的位置,那黑暗中的人的目的是什么。

    只为了扳倒谢家吗?用什么理由,私藏外国公主之事撼动不了谢家这种百年望族,说明敌人手中要不就是打算伪造证据谢家,但伪造能推翻谢家的证据必然不会简单,越是复杂的事情反而越有破绽,这样反而会牵扯到自身,是为下下策,而最可怕的是,他掌握了谢书群都不曾知道的秘密,这个秘密必定石破天惊,倾覆谢家。

    “事情还未到如此严重的时候,不要自乱阵脚。”顾明朝干巴巴地安慰了一句。他已经隐隐倾向最后那个答案。

    “谢常卿,圣人有请。”门口,岳健逆光的背影覆盖到谢书群身上,他紧握宽剑,脸上不露喜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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