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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姝瑶一直战战兢兢呆在海家, 自从那日早上去了刑部,心中一直惴惴不安,眼皮跳个不停, 后来管家回报那个小乞丐也没抓到, 被人救走了,她心中一跳便觉得大事不妙, 结果当天晚上, 杨府管家杨大送来一支模样与之前相似的宝蓝色发簪, 模样比之前的还要华贵精致。

    当时, 海召还以为杨公的事情翻了个篇,高兴地不得了,海姝瑶站在一旁却是白了脸色, 她早上把宝蓝色碎玉吊钗送到刑部, 晚上杨如絮便送了个差不多样式的钗子,这不就是在赤/裸裸的威胁嘛。

    “这几日我家夫人病了,三娘子日夜照顾,想必是冷落了五娘子,今日得空等了许久也不见五娘子来,想是五娘子有事耽误了, 又怕五娘子心中介怀,这才送了簪子过来。”

    杨大一贯是个欺下媚上的人, 海家人心照不宣,可今日他的态度实在是令人又惊奇又疑惑,大家摸不准杨大的态度, 一时热烈的气氛都冷了下来,海家人面面相觑。

    海家夫人端着笑,打着圆场说道:“三娘子哪里的话, 我家五娘子不是去了杨府嘛。”

    海姝瑶面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被丫鬟搀扶着才没有倒下去,她牙齿在打颤,嘴角紧抿,这才没有露出怯来。

    杨大嘴角弯起,眼睛却似寒冰,盯着后面的海姝瑶,惊讶地说起:“怎么可能,我今日不曾接待过三娘子啊。”

    海召不愧是海家当家人反应迅速,立刻说道:“那日想必是因为在路上被小乞丐惊吓,这才回了府,这事闹得不小,五娘子也受了惊吓,下人失职竟然没有回禀杨府,我定要责罚他们。”

    之后的事情便是杨大狐假虎威坐在海家大堂,看着海召惩戒了无数人,其中包括海姝瑶的贴身婢女,直到海姝瑶都被禁足后,杨大这才满意地离开了。

    “五娘子,今日风大,小心吹了风。”一旁的贴身侍女低声说道,因为之前被杖责的伤还没完全好,所以走路一拐一拐的。

    一脸愁容的海姝瑶扭头看向她,叹气说道:“委屈你了,蝶儿。”

    蝶儿眼眶瞬间红起,扑通一声跪下,连连摇头。

    “奴婢不委屈,能为主子分忧是奴婢的荣幸。”蝶儿哽咽着,她的额头磕得砰砰直响,“奴婢只是替五娘子感到委屈。”

    海姝瑶神情中闪过一丝愤怒,她紧抿着唇,良久才说道:“别说了,这世道就是这样踩高捧低,高门府前的看门狗自然是比普通人都要矜贵许多的。”

    一个海家嫡女竟然还要看一个杨府管家的脸色,如何不让她难堪,她本就是心高气傲之人,原本自认并不比杨如絮差,只是输了点家世,但十天前的架势却是生生打肿了她的脸。她自认为只缺了点家世,却不曾想到,在这个世道,家世才是最重要。

    蝶儿哭着起身站在一旁,为她披上罩衫,闷着嗓子低声说道:“是我多嘴了,五娘子小心着凉了。”

    海姝瑶避开她的手,恹恹地看向窗外,无奈地说道:“还不如病了,至少还有个大夫前来说说话。对了,你是南方人吧。”

    蝶儿破涕为笑,轻声说道:“五娘子好记性,蝶儿是苏州人。”

    “那可真远,怎么来到长安的。”海姝瑶原本可不是关心人的性子,只是十天的禁闭关下来,能说话的人也没几个,她性子差,和那些二等丫鬟说两句便要生气,一等丫鬟又被打了三个,一个直接被发卖出府,是以,今日蝶儿带伤前来还是有些高兴的。

    蝶儿低眉顺眼地解释着:“小时候家里兄弟姐妹多,娘觉得我机灵便把我卖了。牙婆带着我入了长安,这才有幸来到海家。”

    海姝瑶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她看着外面的一角院子,眼神空寂,嘴里含着话,叹了一口气。

    “也是可怜,我听闻苏州最有名的便是唱曲儿了,不如你就给我唱一首吧。”海姝瑶趴在窗口,眯着眼说着。

    蝶儿闻言便哼了一首曲子,婉转动听,浅唱低吟,格外的好听,宛若湖水轻荡,小船摇曳,江南水乡的味道迎面出来。

    “倒是不错,对了,今日府里怎么这么热闹。”海姝瑶闷闷地说着。她被禁足在院中,闭门不出,门口都是家丁守着,连院子都出不去。

    “是海六爷家的五郎君从洛阳回来了,今日被家主宴请而来。”

    海五郎君其实算是海家的旁支的嫡系,出了五服,基本上与在长安城的海家一族不联系,但按理他身为旁系,回长安后是要自己上门拜访家主的,但这个海五郎君深受杨家信任,直接在洛阳当差,是杨公的跟前人,比海召还要体面,尤其是这次海姝瑶差点牵连了海家,害得海家失了颜面,如今位置被宋家顶走,那讨好海五郎君便是最紧要的事情了。

    不过海五郎君气势凌厉,腰间形状怪异的佩刀和瞎了一只眼的造型,一直让海姝瑶有些害怕。他的模样明晃晃地写着见过血,杀过人,气势悍得很。

    “算了,扶我去休息吧。”海姝瑶懒懒地说着。

    蝶儿扶着她躺下,等海姝瑶气息绵长后,一直带笑的面容顿时冷了下来,盯着床上陷入沉睡的海姝瑶露出阴冷的笑来。

    海家宴请海山的消息很快便摆到时庭瑜的案头,他看着那个消息,对着下首的顾明朝说道:“真是瞌睡来了递枕头。”

    顾明朝正在翻看洛阳县志,一旁趴着睡得面色潮红的时于归,一本书盖在她面前,只露出头顶黑色的发旋。他闻言接过陈黄门递来的纸条,脸上露出笑来:“海召坐不住了。”

    海家本就是依靠杨家起家,现在被杨家厌弃,当日杨大上门的事情早已被有心之人知道,如今海家在杨家面前根本就没有话语权,如今宋家才是最新的看门狗。太子殿下利用海家人急迫的心理,找人无意间透露给海召,海五郎回长安的消息。果不其然,第二天海召便亲自下帖请了海五郎入府一叙。

    “接下来你打算如何行事,这个海山性格沉稳,威逼利诱未必可行,若是严刑逼供又会打草惊蛇。”时庭瑜问着下方的顾明朝。

    顾明朝笑说道:“海山从杨府回来便一直大门不出,我想看他的佩刀也一直无从下手,这才让太子帮忙,借海召把人引出,宴酣酒醉丢把刀应该不过分吧。”

    时庭瑜闻言,拍着桌子笑道:“果然是朵黑心莲花。”这动作略大瞬间惊醒了时于归,时于归眼睛还没睁开就听到哥哥说顾明朝是黑心的,嘴巴不高兴地嘟囔着:“你是骂人还是夸人呢。”

    她揉着眼睛,睡眼惺忪,抓起手边的书,清醒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县志把洛阳吹得天花乱坠,活像人间仙境,比父皇大寿时那些酸溜溜拍马屁的人还催人睡觉。”

    时庭瑜见她清醒了,抱着书一脸嫌弃的模样,打趣道:“都跟你说无聊得很,何必跟过来,裤腰带都没你跟得紧。”

    时于归龇着牙,斜着眼,一本正经地说道:“没法啊,有人形单影只,自然是看什么成双成对的就浑身不得劲。”

    这话题一进行下去只怕得没完没了,夹在中间的顾明朝急忙说道:“太子不如借个高手给我,也好让我去守株待兔。”

    “长丰!我借你长丰,你要去哪里玩……办事去吗?带上我啊,有事我还可以帮你出谋划策。”时于归不等太子回答,积极响应,兴高采烈地说道。

    她利索地站起来,把书扔回到椅子上,拉着顾明朝就要往外面走去,嘴里说着:“既然有事不如就早点出门吧,哥哥手下的人都很忙的 ,长丰就不一样了,闲得很。”

    无辜躺枪的长丰膝盖一疼,僵着脸不说话,殿内的时庭瑜又气又急,深觉时于归的胳膊肘大概是弯不过来了。正在他谴责没良心的妹妹时,时于归的脑袋从门后探了出来,她眨着大眼睛,天真无辜地说道:“我要去办案子呢,柳姐姐给我做了衣服没空去拿,哥哥可以帮我拿一下吗,对了,老太太也有些风寒,哥哥最好带个太医去看看。”

    “哎,柳姐姐又要给我做衣服又要照顾老太太,太辛苦了!”时于归唉声叹气地说着。

    时庭瑜愣了愣,心中的波澜还未起便看到时于归促狭的眼睛,脑海中的念头立马被打散得一干二净,没好气地挥挥手说道:“走走走,看着真是碍眼。”

    时于归笑眯着眼,一步三跳地跑到顾明朝身边,摇头晃脑,高兴地说道:“我们去哪?”

    “先不急,我已叫葛生看着了,今日城里来了个苏州来的戏班子,公主要不要去听听。”顾明朝提出建议。

    “去去去!”时于归连连点头,眼睛盯着顾明朝,大写的沉迷美色,公私不分。

    听戏的人很多,但顾明朝早已经订好包厢,二楼的隔间是用竹子一排排细细捆起来充当墙壁的,又可以隔绝视线,又有一点的私密空间,并且竹板子不透热,如今天气已经热了起来,这间包厢着实是凉快。

    戏已经开场了,苏州的戏班子,角自然是苏州的人,说话软糯轻娇,唱起戏自然是语调悠扬绵长,带着长长的尾音,缠绵悱恻,连一句简单的念白都格外甜软。

    “……奴家本是长安女,家在望风林下住。十一无意入市集,好心送一老妇归,从此与家长相离……”台下的花旦唱得泫然欲泣,楚楚可怜。

    这声音实在好听,她听得格外入迷,不一会也被花旦带入角色,可怜兮兮地说道:“这戏班子怎么编了个这么惨的戏,太惨了。”

    这个戏名叫《望归》,是一个自小被拐卖到江南的女子,历尽千辛,终于找到回家路的故事,故事情节曲折生动,花旦腰肢柔软,唱腔动人。顾明朝没想到今日是这出戏,这戏这几日在长安城内流传,格外有名。

    这个故事与一般美好的爱情故事不同,这个故事的小曼一直是孤身一人,被拐卖,被虐待,被欺骗,被折磨,好不容易才与爹娘团聚,只是最后发现娘早就死了,爹也疯了,是一出实打实的悲剧。他是特意打听好了今日不是这出戏才带人来的,没想到还是被误打误撞地碰上了。

    “小曼太可怜了。”时于归难过地说着。台下的戏正唱道小曼误信一个官吏的花言巧语,被人骗入府内当了小妾,主母强势,饱受磨难。

    “大郎君,来了。”葛生出现在卷帘后,低声说道。

    顾明朝一直紧悬的心,松了一口气,连忙说道:“我也没想到是唱这一出的,别难过了,人出现了,我们走吧。”

    没想到,时于归义正言辞地拒绝道:“我不去,我要看看小曼是什么结果!那个官吏简直和之前的京兆府尹一样恶心。”

    顾明朝没法,见葛生打了个手势,知道快来不及了,便对着葛生说道:“你留在这里,保护好公主。”他带着长丰去了海家门口的小巷里,半路截胡海山。

    海山果然是醉得不轻,坐在马车内絮絮叨叨的,顾明朝打晕马夫的时候,他依旧醉得不清醒,只是即使这样他还是紧握着腰间的刀具,长丰拨了几下刀具,他立刻警觉起来,长丰怕事久生变,便一把打晕他。

    等两人出了小巷,一个矮小纤细的声音在巷子里出现,她看到停在路中央的马车,握紧手中的刀,眼底闪着仇恨的光芒。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年中检查,很多资料要写,所以更新就有点晚,到了六月份结束了就好点了,么么哒!不好意思!还有我最近不知道是材料写多了,还是更新的有点疲惫,感觉进入了疲软期,啊啊啊啊啊!!!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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