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婶见有这么多蔬菜, 不舍得直接把箩筐送给柳暮寒，可也不好让柳暮寒光秃秃带着这些蔬菜走, 转头去屋里拿了两只满是洞的大麻袋, 用大块头的蔬菜把洞堵住, 再往里头扔小点的蔬菜。
柳暮寒蹲在一旁, 帮着一起往麻袋里扔菜。
等到把箩筐里的水果装了大半, 柳暮寒想起马车上还有一小框桃子, 立刻去拿了交给大婶。
大婶正弯腰装菜呢, 眼前突然出现一筐红彤彤的东西, 眼睛抬起, 看到竹筐里的桃子, 眼睛都亮了：“哎呦, 你这桃子个头可不小，这是给我的？”
柳暮寒见大婶还在动作, 直接把竹筐里的桃子倒在箩筐里：“大婶，这些桃子就当我谢谢你。”
大婶有些紧张，直起腰擦了擦身：“这么好的桃子, 那我这……我这……”
她看着一旁的大箩筐, 咬了咬牙，想着要不然把箩筐送给柳暮寒。
柳暮寒看出她的意思, 立即说道：“大婶, 就用麻袋吧，马车里装不了这么大的箩筐，我觉得麻袋挺好。”
大婶松了口气, 小心翼翼看着柳暮寒：“那我就真不给了？你看我们家，也没什么好东西，这箩筐可值钱了。”
柳暮寒自然不会要大婶的箩筐，他自己就会编竹筐，要了大婶的箩筐，大婶心疼了，对他倒是没什么用。
他脸上带笑：“大婶，你就收下这些桃子了，要是觉得一个人吃不好，等会儿可以切成几块，分给小孩们吃。”
“那感情好，”大婶心情更加轻快，弯腰继续往麻袋里装蔬菜，一边装一边跟柳暮寒唠叨，“我跟你说，这里头的这些菜不能一直捂着，捂久了可要烂的，还有这些，要早点吃，吃完了也要烂，这些个倒是可以放久一些，这些……”
大婶唠唠叨叨说了很多，柳暮寒认真听着，时不时会点头表示他在听大婶说话。
大婶见他的模样，脸上的笑容真诚了一些，明明说着菜的事，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柳暮寒：“我就说你这孩子看着讨喜，今年几岁了？成亲了没？”
柳暮寒诧异了一瞬，很快便回道：“十七，还未成亲。”
“十七岁可不小了，是时候该相看对象了，”大婶碎碎念道，“村子里的男娃女娃成亲都早，好些男娃在你这个岁数，孩子都一岁多了，不过也有结的晚的，人家长的好，家世好，不着急找对象。”
“我家大虎今年都八岁了，天天就知道满村子乱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娶媳妇回来。”
“再等等，再等个八岁，差不多就能娶媳妇了。”
柳暮寒坐在一旁，好奇问道：“为什么人到了岁数就一定要成亲呢？不能不结婚吗？”
“哪能不结婚？”大婶瞥了他一眼，“不结婚怎么传宗接代，不结婚村子的地咋办？要生娃，娃才能下地干活，这些地才不会荒了。”
“那要是没有地呢，是不是就不用成亲了？”柳暮寒继续好奇，他很少跟人聊起成亲的话题，正好大婶说起，他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大婶也被问倒了：“还能有没地的人？”
柳暮寒迟疑点头：“有的吧。”
比如说他，他现在就没有地，不对，他有地，不过他的地在他的空间里，那是他自己的地，不是别人的地，别人也拿不走。
大婶摇了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成亲生娃不就是为了家里的地么，实在生不出男娃，女娃也行啊，到了岁数招个男人回来，这地还是咱们家的，可要是没有地，连地都没有生娃不是要饿死？那肯定不能生，咱不能让娃饿死啊。”
柳暮寒还想再问，又不知道怎么跟大婶说清楚情况。
当初他刚捡到小寒的时候，想过等小寒长大了，要给小寒找个好媳妇，只是小寒死活不答应，他才没想那事。
现在他自己长大了些，知道了眼睛看不见会影响很多事，包括找媳妇，他希望小寒能找到天底下最好的媳妇，可是他不能改变别人对小寒的看法，一想到他认为的天底下最好的媳妇看不上小寒，哪怕事情还没有发生，他还是很生气。
他想过，要是小寒一辈子都找不到天底下最好的媳妇，他就一辈子陪在小寒身边。
大婶还在念叨：“要是家里没有地了，真的不能生娃，就跟村头那家，穷的连地都没了，还生娃，早些年闹饥荒的时候，可不就连老娘都饿死了么？”
“大婶，那要是家里没有地，是不是就可以不成亲不生娃？”柳暮寒认真问道。
大婶这次终于点了头：“对，家里没地还成什么亲，要是女娃娃就算了，要是男娃，不是祸害人家么，肯定不能成亲不能生娃，对，咱村里还有好些老光棍呢，就是因为穷的讨不起媳妇，没地肯定讨不起媳妇，连媳妇都没有，怎么生娃？对对对，可不就是这回事么。”
大婶终于把这事捋顺了，说完后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柳暮寒皱眉想自己的情况，他没有地，可是他也不穷啊，之前离开石安城的时候，李叔跟冯叔给他准备了不少银子，花蓉城城主还给了他一些。
还有，他空间里还有一枚可以换到二十万两白银的银鉴，就算银鉴不能动，他也不穷吧？
怎么好像跟大婶说的不一样？
柳暮寒心里满是困惑，不过见大婶已经放下这事，便也没有继续追根究底，现在不懂，也许再过几年他就懂了。
比如说几年前他不懂的事，在石安城住了一段时间后慢慢就懂了，成亲的事应该也是一样，等再过几年，他再长大一些，一定会懂。
这会儿时间，大婶已经把蔬菜全装到了麻袋里，刚把麻袋口子绑好，想要叫人来抬，就见柳暮寒已经扛着麻袋往马车旁走去。
“这么大的力气，以前真在村子里住过啊？”大婶直直地看着柳暮寒离开的背影，“一直住在村子里的人也能过上好日子？是不是要多读点书？肯定是，回头就让大虎多读书，以后我们要靠大虎过上好日子。”
柳暮寒不知道大婶想了这么多，直接两大麻袋的蔬菜扔进马车里，菜的分量不少，麻袋又大，几乎把马车装满了。
好在两人现在赶车都坐在外头，不用往里头挤，等离开村子之后，再把马车里的菜放进空间里也来得及。
放好菜之后，柳暮寒又跟大婶商量木板的事。
他跟小寒接下来几日都要在路上，晚上要是能在马车外搁一块木板，他的腿也能伸直，睡着更舒服点。
他原本想着去找木匠做，只是不知接下来又会在路上露宿几日，索性自己先找一块木板盖着。
大婶之前就为白拿了桃子觉得不好意思，听说柳暮寒要的只是木板，想也不想就领着柳暮寒去后院看，满院子的木块和木板，让柳暮寒随便挑。
柳暮寒这次也不客气，从里面挑了几块平滑的木板，借了大婶家的斧头用了用，简单劈了劈，用几块小木板搭着做了个可以拆卸的长板。
好在大婶这时候不在，不然看到柳暮寒的动作，肯定要震惊。
柳暮寒在小别庄的时候，做惯了这些事，这时候的动作也很快，没多久就把他要的东西做好了，而且还很结实，晚上要睡觉的时候拿出来搭着就能用。
这时候天色已经逐渐要暗下，柳暮寒没有在村子里停留太久，大婶要留饭也只是谢了谢没有答应，简单寒暄几句，就带着小寒坐上马车离开了。
这一日不管是对两人还是对村子里的村民来说，都是极其普通的一日，只是以后再回想起来，大婶可能会想起有这么一天。
离开的时候，柳暮寒一路的心情都很好。
“哥哥。”
“嗯。”
“哥哥？”
“嗯！”
小寒坐在一旁，脸上露出了笑容：“哥哥今天好开心。”
“对，哥哥今天一直都好开心，”柳暮寒也笑了，“待会儿哥哥给你做个菜汤，还要做个炒菜，还要给小寒做好多好吃的，哥哥要给小寒做好多好多好吃的。”
马车一路疾行，穿过村庄的农田，穿过人气，逐渐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跑去。
天色越来越暗，林子里传来了一阵又一阵叽叽喳喳嗡嗡嗡的声音，伴随着两道愉快的声音。
“小寒，哥哥有一个秘密，有一个很大很大的秘密，谁也没告诉，就告诉小寒一个人。”
“小寒也有秘密，但是小寒现在还不能告诉哥哥。”
“没关系，哥哥先把秘密告诉小寒，小寒可以先欠着，等以后小寒想说了，再把秘密告诉哥哥好不好？”
“哥哥不生气吗？哥哥要把很大很大的秘密告诉小寒，可是小寒却不把秘密告诉哥哥。”
“小寒，”柳暮寒偏过头，认真看着小寒，“你知道秘密是什么吗？”
小寒能感觉到柳暮寒的目光在他身上，摇头又点头：“秘密是不信任，是隐瞒，小寒没有把秘密告诉哥哥，不信任哥哥，也隐瞒了哥哥。”
柳暮寒侧过头，将小寒从另一侧抱过来坐在他身旁，两人轻轻拥着：“不是哦，秘密是信任，哥哥把秘密告诉小寒，是哥哥相信小寒，小寒其实也把秘密告诉哥哥了呢，小寒想一想，要是小寒不说有秘密，哥哥是不是永远都不知道小寒心底藏了秘密呢？”
“小寒，哥哥不问小寒的秘密，不是不关心你，只是秘密藏在心里，是有钥匙的，想要打开秘密，要用钥匙才能打开，可是这把钥匙呢，很坏很坏，总喜欢把自己藏的很深，所以小寒现在是找不到钥匙了，不是不愿意说出秘密。”
“哥哥希望有一天这把钥匙会出现，到时候我们再一起把秘密打开，好不好？”
柳暮寒的声音本就温柔，特别是跟小寒说话的时候更加有耐性，森林中的各种声音一层高过一层，他的声音藏在其中，一点点将小寒包围。
很温暖。
小寒靠在他身上，抓着他身前的衣服，缓缓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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