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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姐姐

    温蓉已经派人去与段瑜之说了,阿蘅听过后,便没有将席柔再放在心上,她已经瞧见了对面的宋姗茵。

    宋姗茵才回京都没多久,若不是因着身份特殊的缘故,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姑娘围在她的身边。

    不过要说起宋姗茵的身份,那还要从上一辈说起。

    昔年圣上初登基之时,圣上的几位兄弟夺位失败后,竟生出谋逆的心思,宋老爷在那场谋逆之中舍身相救,得了圣上的恩典。他自己的官职上去了,妻子的诰命自然而然的也就上去了,就请了圣上给自己女儿一个封号。

    虽然只是小小的乡君,但在京都之外,还是很有排名的。

    因着宋家对圣上有过救命之恩,故而京中有许多人家都想和宋家多一些关系,宋家人却从不为这份救命之恩强求什么,宋老爷甚至在发现有人想要攀附宋家时,就果断的给自己谋了个外任,连妻儿都一并带了出去,直接给那些不安好心的人来了个釜底抽薪。<i></i>

    宋姗茵脸上还挂着平易近人的微笑,心里却已经觉得很不耐烦了。

    她幼时离京之后,就一直跟在爹娘身边,虽说她爹的职位在京都众人之中算不了什么,但在他任职的地方,不仅能说得上话,还没有人会故意做出让她难堪的事情,甚至那些人隐隐之间还有哄着她的迹象。

    在京都的宴会上,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围在她身边的诸多姑娘,能有几个真心是想要与她交好的,更多的还是想要看她笑话的。

    不过这些想要看她笑话的人,未免也太小看她了。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得了封号的人,即便不是皇室中人,但皇后娘娘也是给她送了两个教养嬷嬷的,她的规矩可比围在自己身边的这些人要好得多,端看她愿不愿意守这些规矩了。<i></i>

    等到宴席将要开始的时候,原本围在宋姗茵身边的人,总算是各自找了位置坐下去。

    不过宴会的主人并非宋姗茵,她仍然站在原处,有那么一瞬间是不知道该往何处去的,毕竟此间的主人至今还未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并不慌张,简单扫视了一下宴席上的众人,一眼就瞧见了温家三姐妹。

    尽管她对阿蘅的印象并不深,但阿蘅的模样与温三夫人有三分相似,恰好宋姗茵也见过阿蘅的画像,故而才能一眼就将人给认出来。

    阿蘅再一抬头,便发现宋姗茵不知何时竟来到了她的身边。

    “阿蘅果然如同温桓所说的那般,让人瞧了就只觉得满心欢喜呢!”宋姗茵说话间,从自己腕间撸下一枚手镯,丝毫不见外的往阿蘅手上套,“我今日出门也没带什么好东西,只这镯子勉强还看得过去,阿蘅暂且收着,等姐姐下次登门拜访的时候,再给阿蘅补上一份礼物。”<i></i>

    似这般一见面就送东西的,通常都是长辈才会做出的事情。

    不出意外的话,等到温桓游学归来后,就要和宋姗茵成亲的,那时她便是阿蘅名正言顺的嫂嫂了,她想要提前给阿蘅送一些东西,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阿蘅平时并不喜欢在身上佩戴过多的饰品,只有出门做客的时候,才会和其他姐妹一般,将众多的首饰都挂在身上。

    她看着宋姗茵送给她的那枚玉镯,是罕见的玫红色,瞧上去就是小姑娘会喜欢的样式。

    也不是说就这样被一枚玉镯就给收买了,而是阿蘅本身对宋姗茵就很有好感的。她最喜欢自己的亲人,宋姗茵又格外的喜欢她的兄长,甚至到了可以生死相随的地步,这让她怎么能不对她产生好感的。<i></i>

    其实在瞧见宋姗茵之前,阿蘅还有些惴惴不安的。

    她也听说过不少姑嫂不和的事情,往往说的都是哪家的儿郎原本很宠爱自己的妹妹,却在娶妻生子之后,就变了一番模样,别说疼爱自家妹妹了,甚至有些人还会看不惯自家妹妹的娇气,全然不想那些娇气都是他们自己宠出来的,只任由妻子与妹妹打着擂台,明面上说不偏帮,实际上早就已经偏心了。

    阿蘅是知道人心易变的道理,只不过对现在的她来说,将来的事情得等到将来再去烦心,她只需要过好现下就可以了。

    看着眼前少女眼中真心的疼爱,阿蘅也对她笑了笑,不管将来如何,这一刻的疼爱总是真心的。

    宋姗茵坐在了阿蘅右手边的位子上,小声的和阿蘅说着话。<i></i>

    阿蘅同她说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话,才有些小小抱怨的说:“若不是宋姐姐今日提起了,我都不知道姐姐从前还给我写过信呢!阿兄可真是的,就算姐姐一开始给我写信的时候,我还不识字,可后来我不是已经跟着爹爹学习书法了么!”

    “偏他还总是藏着信,不给我看!”

    她是真的不知道宋姗茵从前还给她写过信。

    宋姗茵愣了一下,她也没有想到温桓会弄出这种操作,一番咂舌之后,她想了想,又和阿蘅说:“左右我从前写的那些信都只是简单的问候,阿蘅便是没有瞧见,也并无大碍的,只是……”

    她顿了一下,想到了自己当初精心挑选的那些首饰:“……那些首饰都是我特地画图让金楼的人定做的,也不知他有没有送给你?”<i></i>

    听到宋姗茵对首饰的描述,阿蘅的脸色稍微变了一下。

    温桓自然不会扣押别人送给阿蘅的礼物,不过他将首饰转送给阿蘅的时候,总是格外的少言少语,不管阿蘅说自己有多喜欢那些首饰,他也都是笑笑,并不说话。

    怪不得他一直不说话,原来是因为心虚啊!

    阿蘅想着要不要为兄长说两句好话,将这件事给跳过去,可转念一想,将来宋姗茵嫁到温府之后,与温桓朝夕相处之下,迟早是会发现这些事情的。

    与其等着将来再被人拆穿,倒不如现下就将实话给说出来。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我一直最喜欢那套红珊瑚的首饰,不过从前年纪小,戴不了一整套,原来都是宋姐姐送的呀!”<i></i>

    “早知道宋姐姐是这么好的姐姐,我肯定不会在阿兄面前说出那些杯弓蛇影的话……”

    阿蘅虽然自小都是被家人宠着长大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没有吃过亏。

    通常情况下,一些小亏她自己没有发现,就也算是过去了,倘若是一些大亏,那自然也有家人帮她讨回公道。

    然而有那么一次,她吃下的亏却只有她与温桓知晓,并没有说给其他人听过。

    “大概是在我六岁那年,我娘的一个远房表妹忽然上门求助,说是她的夫君在外惹了官司,她满口笃信的说她的夫君是被人陷害了。”

    温三夫人并不是偏听偏信的人,她起初并没有答应下来,而是让那位刘夫人在温府中小住几日,等她查探过具体情况后,再考虑要不要将事情说到温三老爷那边。<i></i>

    那时的阿蘅尚且不清楚温三夫人的顾虑。

    她甚至连惹了官司是什么意思的,都还不清楚。

    “她不是一个人上门求助的,那时她还带上了她的女儿,我还记得她的女儿名叫云染,不止名字好听,人也长得非常漂亮。我那时最喜欢和她在一起玩耍,是真的把她当做了亲生姐妹一般,却没想过有些人的容貌与她的心是截然不同的。”

    刘云染并非是温府的姑娘,她的母亲每日又都要亲自出门探听消息,似是一点也不放心下人的回话,她便也跟着刘夫人的身后。

    “她每次从外面回来后,都会特地给我带上许多礼物,虽然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那份心意在我眼中是很珍贵的。”阿蘅抿了抿唇,只可惜她眼里珍贵的东西,在别人的心目中是一文不值。<i></i>

    “我听说了她们想要求我爹娘的事情,虽然不知道我娘为什么一直不愿意和我爹说起那件事,但我当时舍不得她整日外出忙里忙外的,就跑去和父亲求情,请他帮一帮刘家的人。”

    能让阿蘅提起那个名字就一直闷闷不乐,自然是因为对方后来还做了让她很难以接受的事情。

    在阿蘅请温三老爷帮忙之后,她就见到刘云染如同往常一般带着大包小裹的来到她的小院之中,并且让她挥退了院子里侍候着的下人,连常嬷嬷都没能留下。

    “我本来是在翻看她送我的那些礼物,谁知一抬头就瞧见她拿了块玉牌就往地上砸,四四方方的玉牌在地上变成了一堆碎片,然后她就对我说,那枚玉牌是她的身份凭证,倘若我不能让我爹娘去救出她的父亲,她就告诉所有人,是我看中了她的玉牌,强抢不成才毁了玉牌。”<i></i>

    被胁迫的心情并不好。

    尤其在她眼中,胁迫她的那个人是她的好朋友。

    甚至对方胁迫她做的那件事情,她早就已经做好了,还没来得及到对方面前邀功,就发现对方暴露了真实面孔。

    宋姗茵瞪大了眼睛:“你当时才六岁,能和你玩到一起去的,应该也还是个孩子吧!小小年纪,就已经能做出这种没有下限的事情了吗?”拿别人的好意当筹码,未免也太过分了些!

    阿蘅苦笑了一声,其实刘云染做的事情比她说的还要过分。

    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竟拿出了一把匕首,先是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刀,又将沾了血迹的匕首贴到了脸颊上,说阿蘅要是不答应她的要求,她就直接划花自己的脸,然后跑到温府门口哭,非要毁了温家的名声不可。<i></i>

    “她即便不拿事情来胁迫我,我也都已经尽可能的去帮她了,虽然一腔好心是错付了,但也知道人心险恶并不是我能想象出来的模样。”

    阿蘅摇了摇头,又说:“自那以后,我就再没收过外人的礼物,尽管阿兄一直跟我说刘云染那样的人始终是少数,可我还是没办法再同外人交心了。”

    因着是她先求了温三老爷,故而在被刘云染威胁之后,她虽然没有再和温三老爷提起过先前的事情,但也没有不许温三老爷帮刘家的人。

    “我没有和爹娘说过这件事,可后来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又觉得自己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就偷偷和阿兄说了。”阿蘅朝着宋姗茵笑了笑,又道:“许是因为那件事,阿兄平时也会给我带一些小礼物,他替姐姐转送那些东西时,或许是想到了我不愿意收……其他人的礼物,这才没有说出姐姐的名字吧!”<i></i>

    宋姗茵轻轻揉了下阿蘅的脸颊。

    忽然就明白小姑娘为什么突然给她解释起从前的旧事来。

    她和温桓的信件是从自她离开京都那一日开始的,虽然因着路途遥远,一个月最多只有一两封的信件,可正是因为通信的不便,她们在信中所写的事情才会格外的多。

    正如温桓对她家弟弟妹妹的了解,她对阿蘅也是十分了解的,自然也知道温桓是有多宠阿蘅的。

    她想她是知道温桓为何会隐去自己的姓名的。

    反正温桓托她送给她弟弟妹妹的东西,她虽然送了过去,但也和温桓一样,并没有说出真正送出礼物的人是谁,就任由弟弟妹妹误解礼物是她所赠送的。

    自家的弟弟妹妹当然只能最喜欢她这个姐姐,怎么能因为别人送了几件称他们心思的礼物,就‘移情别恋’呢?

    想来温桓与她也是一般想法的。

    五十步不笑百步,她虽然愣了半晌,可那只不过是因为又发现了自己与温桓的一个共同点而已,并不是阿蘅所想的那般生气。

    宋姗茵看着阿蘅还有几分茫然的模样,忍不住贴上前去,蹭了蹭阿蘅的脸颊,笑眯眯的说:“阿蘅真的好可爱,想要带回家做我的妹妹了!”

    知进退的小姑娘总是更容易得到别人的偏爱的。

    她看着阿蘅手足无措的模样,再想想自家那些学过规矩后,变得越来越刻板的弟弟妹妹,忽然就生出想要和温桓调换一下的想法,如果阿蘅是她的亲生妹妹就好了。

    不过现下也不错。

    等她嫁到温家之后,阿蘅自然也会是她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