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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池回到屋内,拿帕子擦干净指尖的血。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 他顿时也没了去找左枝的心情, 用帕子把手和脚擦了擦, 便钻回了被窝里, 睁着眼睛熬到天亮。

    雪下了一整夜,下到第二天早上,不仅没有停下来, 反而越下越大。

    许是温池昨夜在外头吹了太久的寒风,醒来时便感觉头昏脑涨,眼前一阵阵发晕, 他本想起来用膳,结果半天没能爬起来。

    还是若芳见势不对,跑过来摸了摸温池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顿时哎呀一声:“公子, 你的脸好烫!”

    温池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模糊不清的意识只能勉强辨别出若芳的只言片语, 他的声音极其沙哑,仿佛在粗粝的木板上摩擦过:“若芳,我有些不舒服, 你去忙你的吧, 不用管我。”

    “这怎么行呢?”若芳急道, “公子你稍等一下, 奴婢这就去把花公子请来。”

    说完, 若芳就噔噔噔地跑出去了。

    若芳出去后不久,左枝和刘德便闻讯赶了过来。

    左枝和刘德皆是一脸急色地站在温池床边,尽管他们武功高强,却在医术方面一窍不通,于是两人大眼瞪着小眼,都束手无策。

    好在没等太久,若芳便领着花子藏急急忙忙地回来了。

    花子藏提着药箱,仔细为温池做完检查,转头瞧见那三个人紧张兮兮的脸,宽慰地笑了笑:“温公子只是着了凉,感染了风寒,我这里开个单子,你们去药房抓些药来,每日早晚按照我在单子上所写的份量煎上一副药,不出几日便能好转。”

    闻言,若芳忙不迭伸出双手接过单子,感绪很快就像是那荡漾出来的波纹一般消失不见了。

    温池感觉喉间苦涩,遂动了动唇:“我想喝水。”

    “公子稍等,”左枝说完就跑开了,不多时又跑回来,她坐到床边,单手将温池扶起来,把茶杯的边沿递到温池唇边,“公子,小心烫。”

    温池抿了几口,就有些喝不下去了,轻轻摇了摇头。

    左枝又单手扶着温池躺下去。

    温池偏头看着左枝守在床边的身影,突然间想起了昨夜他打算询问左枝的那些事,他本想趁着这会儿问一下,无奈他的嗓子太干,不仅声音沙哑难听,而且说话时格外吃力。

    无奈之下,温池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闭上眼睛,好好休息。

    -

    温池睡了一整天才醒来,不过他并不是自然醒,而是被若芳喊醒。

    若芳手里端着药碗,里面是煎好的药,她很小只地蹲在温池床前,轻声细语地说道:“公子,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先把药喝了,再吃点东西吧。”

    温池很不舒服,光是被左枝扶起来靠坐在床头上,就感觉头重脚轻,眼前的烛光一圈圈地打着旋儿。

    他没胃口,更不想吃东西,但药还是要喝的。

    于是他接过若芳手里的药碗,一点一点地喝起来。

    这药又苦又涩,比温池曾经喝过的中药还要难以入口,他喝喝停停,期间甚至差点干呕出来,用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他才勉强喝了一小半。

    他看了眼碗里黑乎乎的药汁,晃动的水纹倒映出他惨白的面容,他费劲儿地咽下口中的苦涩,然后再也喝不下去了。

    “我不想喝了,”温池把药碗递给若芳,“你端走吧。”

    若芳探头看了眼碗里的药汁,发现还剩下大半,顿时秀气的眉毛拧成了一团,她说什么也不肯接过药碗,好声好气地劝道:“公子,良药苦口利于病,这药可是花子藏开的单子,你病得这么重,还是把这碗药喝完吧,喝完了才能快些好起来。”

    扶着温池的左枝也道:“温公子,若芳说得对,你要想快些好起来,还是得把这碗药喝完,不然你这么病着,明儿谁跟着尹大人外出呢?”

    温池也知道这个理,可是药汁太难喝,他连把药汁吞咽下去都觉得困难。

    不过尽管温池内心十分抗拒,可听完若芳和左枝的话后,还是尝试着又喝了一口。

    哪知道这一口没稳住,他猛地咳嗽了一下,直接把口中的药汁全部吐回碗里。

    他偏过头,以拳抵唇,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要把肺管子都咳出来。

    若芳和左枝见状,也不敢再劝温池喝药。

    若芳赶紧从温池手里端过药碗,起身离开了卧房,左枝坐在床边,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温池的背部。

    温池好不容易缓过来,被左枝扶着躺回床上,一时间感觉整个人的生命都被抽掉了一半,他难受极了,连呼吸都艰难,每一口气都要张着嘴巴才行。

    左枝还是第一次看见温池病得这么严重,心里也不好受。

    在她的印象中,温池就像一只容易受到惊吓的兔子,虽然胆子小、被人一吓就会昏厥过去,但是生命力也非常顽强,就连人人惧怕的太子殿下都拿他没辙。

    之前刘德教温池习武,别看温池表面上一副温顺乖巧的样子,实际上他为了偷懒没少给刘德使绊子、找麻烦。

    一想到刘德在温池那儿吃瘪后的黑脸,左枝忍不住想笑,可现在不是笑的时候,她赶紧收敛了嘴角的笑意。

    一直守到温池睡着,左枝才捻了捻温池的被角,起身往外走。

    刚走过拱门,就撞上端着晚膳往里走的若芳。

    左枝看了眼若芳准备的清粥小菜,又扭头看了眼床上睡得不□□分的人,叹口气道:“他睡着了,等他醒来后再让他吃吧。”

    若芳依然拧着眉:“方才那一碗药,公子只喝了小半,也不知是否有效。”

    说起这个,左枝也愁眉苦脸起来。

    两个姑娘面对面地愁了一会儿,都没有想出好的法子,最后她们决定先看看效果,若是温池睡一觉起来还没好转的话,明天就要逼着他把整碗药喝完了。

    哪知道一宿过去,温池似乎病得更加严重了。

    昨日温池还断断续续地有些意识,也能说几句话,今日就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脸上不停冒着冷汗,仔细听还能发现他嘴里在口齿不清地说着胡话。

    若芳和左枝都被温池这副模样吓到了,就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刘德也显而易见地紧张起来。

    若芳不得不再次火急火燎地把花子藏领来。

    花子藏为温池做了一番检查后,又向若芳询问了温池吃药和吃饭的情况,若芳不敢有所隐瞒,全部如实相告。

    花子藏思虑片刻,决定换个法子。

    他让刘德和几个侍卫打来一桶热水,往水里放了一些药物,随即又让若芳和左枝脱下温池的衣服,把温池扶进水里。

    花子藏为了避嫌,在若芳和左枝一起脱温池衣服的时候,便打算溜了,走前他不忘叮嘱道:“药浴需要泡上一个时辰,泡完后重新煎药,一定要监督温公子把整碗药喝完,并且之后也要进食才行,若是还有不明白的地方,完了再来找我。”

    若芳心存感茫然地看向还在哼哧哼哧脱着温池衣服的左枝:“左枝姐,花公子跑那么快做什么?”

    左枝也一脸莫名:“不知道,那个花子藏真是奇奇怪怪,不过他好像挺怕温公子。”

    若芳好奇地问:“为何?温公子长得这么好看,居然还有人害怕温公子。”

    左枝说:“或许是害怕太子殿下?”毕竟温公子是太子殿下的人,花子藏自然不敢和温公子走得太近。

    这么一说,便说得通了,两个姑娘恍然大悟,可是下一刻,她们脱温池衣服的动作就变得迟缓起来。

    安静了有一会儿,若芳小心翼翼地开口:“左枝姐,我们要把温公子的衣服脱完吗?”

    本来左枝是准备把温池的衣服脱完的,穿着衣服泡药浴,效果事倍功半,最好还是脱得一干二净,何况她们本就是伺候主子的婢女,看光主子身体是常有的事。

    然而经过了方才对花子藏的猜测,左枝突然有些不确定起来了,以太子殿下的醋劲儿,指不定赶明儿就挖掉她们的眼睛。

    若芳见左枝良久没有反应,轻喊一声:“左枝姐?”

    左枝骤然回神,咬了咬牙:“脱完。”比起眼睛,还是温公子的病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