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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叫声惊了太簇,也扰了卫槐君的心神。

    说实话,他并不想让大家继续往上走,剩下的路,他一个人就足够了。

    一直隐在死角中,本以为三菱铜镜摆下了的奇门遁甲可以困住他们,却没想到霭宋竟误打误撞撞上了机关!

    眉头深锁,他扣在秦深腰际的手紧了紧,似乎在犹豫什么。

    秦深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听见霭宋这般凄厉的惨叫声,再也忍不住了。

    她抬手握上了他锢在了腰际的手,急切道:

    “不管你在忧思些什么,总不至于比人命来得重要,先救人吧!”

    “……”

    见他不为所动,她暗自咬了咬牙,挣脱了他的钳制,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冲了过去。

    无论如何,她没法看着霭宋死在这里。

    一路脚底打滑,只觉周遭原本阴寒的气氛变得灼热起来。

    连身撞翻了几块镜面,她终是看见了霭宋的所在,也看见太簇他们也跑到了他的身边。

    情景引入眼中,她诧异地停在了当下,朱唇翕动却说不出话来。

    棱镜之后是一方巨大的齿轮磨盘。

    这磨盘上有一根直通上层的大木柱,柱上布满了倒钩棱刺,它正一点点地顺时钟转动,像是绞肉机一般,上头不住的鲜血往下层渗透。

    而霭宋此刻浑身瘫软,肩窝处被两根手指粗的铁链穿透,一边狠狠钉在了磨盘上,一边直接扎入墙体里。

    他像是串在铁链上被风干的血肠,一点点随着磨盘的转动,几乎要把身子撕成两半!

    “天!”

    她不禁捂住了嘴巴。

    她颤抖着双手握上铁链,硬扯也不是,掰断也不是,进退着急实在是无能为力!

    眼看着铁链分开的距离越来越远,霭宋疼得只出气不进气。

    他耷拉着弱弱无力的脑袋,肩头的鲜血染红了整一件袍衫。

    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他气若游丝,不忘牵起一抹恣意笑容,调侃道:

    “别看了,不太好看。”

    “你闭嘴!”

    秦深吼了他一句,用自己微小的力气,对抗着坚决转动的磨盘。

    怎么办……怎么办!

    她扭转头看向太簇,见他面色铁青,显然也知道救不回来了。

    下一刻便要痛至昏厥,霭宋双手垂着在身边,拼着最后一丝力气缓缓抬起,指了指自己的心窝子——

    还想与秦深说些什么,可已没有力气了。

    罢了,无力垂下,再没有了挣扎的念头。

    太簇低叹了声,把手中的剑交给了秦深,轻道:

    “他更愿意是你。”

    忍着眼眶里的泪水,秦深双手握着剑,慢慢朝霭宋走近,口中喑哑呢喃道:

    “别怕……别怕,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高高举起剑对准了霭宋的心窝,她阖起了眼睛,一行泪花顺势落下。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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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动手送自己的同伴上路,死是最痛快的解脱,留下的内疚和追悔永远是留给滞留人世的人。

    这一场冒险卷了所有人进来,卫槐君有自己的理由,她也有。

    酉苏、太簇都是卫槐君的人,只有他霭宋,他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却护着她一路跟来了北祁山。

    他身手一般,只有一份还算不错的运气,可如今,他为他们找到了通达第三层的路口,却用光了自己全部的运气。

    终究是她害了他。

    薄唇紧抿,秦深手腕一顿,逆风下刺,朝着他心口处狠戾扎去——

    剑尖已然划破了胸膛上的衣襟,却被飞来一脚卸了力气!

    秦深只觉虎口一麻,整个人倒退了一步。

    她慌忙睁开了眼,见卫槐君决身而来,长身玉立地站了霭宋的跟前。

    他顾不上人,而是直接奔着转动的磨盘而去!

    几个点地,他跃身而上,一手扳住了转动的木轴,就着最为脆弱的轴承杆子下手,一下就将整个磨盘卸了下来。

    木柱受力应声断裂,磨盘受力不均整个倾斜到了一边!

    铁链没了牵引的力道也跟着软了下来。

    重新回到了霭宋的身前,卫槐君果决出手,握上了他肩头的两根铁链,不等说明什么,径自往外一抽!

    血色四溅,肩骨和铁链的摩擦之声如此响亮!

    秦深光是用听得,也知道霭宋该有多痛!

    “替他处理下伤口,死不了。”

    卫槐君看向秦深,低声开口。

    他五指一松,铁链落到了地上,像一条盘踞的睡龙,慢慢沉入血水之中。

    趁着众人抢着为霭宋止血疗伤时,卫槐君仰头看了看一分为二的机拓,心中难免苦笑。

    筛选家族后人的机关已坏,还是被他亲手破去的——

    那么,把卫家丑陋的秘密公布外人,这就是天意么?

    他扭身看了看众人,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

    良久后长抒一口气,像是了却了自己的一桩心结,既然解了结,那么他就不会再有一分犹豫。

    “这里便是入口,上面无论你看见了什么,都可以把它当成一个故事,如果你相信它是真的发生过的,受不了的是你们自己。”

    一言话落,他已踩着残桓木柱,飞身上了塔楼!

    没了危险阻碍,也没了奇门遁甲、机关拓器的阻拦,一行人顺利的攀爬了上去。

    太簇背着霭宋,走在了最后面。

    入目是一方用木栏围搭起来的方池。

    池底铺着一根根滚动的小木柱,可以顺着底下链条机关的牵引,像运输链一般运送着方池中的东西。

    方池中间是一个四岔开来的铁架子,刀锋上已铁锈斑斑,包裹着厚厚的一层人脂血块,看上去像四只长满血泡疙瘩的铁手,搅动着一池人身血肉。

    方才,霭宋误打误撞碰上了轴承磨盘上的机关后,上面的方池就开始运作了起来。

    兴许这机关的开启需要煤炉热气的蒸腾,整层塔楼的温度直线上升,血块开始慢慢融成血水,渗着池底缝隙而下,成了下头莫名诡异的血水雨。&;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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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深愣愣站在原地。

    明明这方池中没有一具尸体白骨,可她的脑中却是挥之不去的血腥场面。

    仿佛千年之前,这里是一具炼尸的锅炉!

    机关一开,四只铁手没日没夜的轮圈运作,偌大的尸身在它得搅动后,成了粘皮带骨的血块肉末,随后,由喀拉拉转动的铁链牵引着,一路滚过载道的木轴子,卡在长长的运送凹槽之中,一路往前……

    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压抑的可怖,所有人径自朝着前头走去。

    秦深骇然无语,这一路走过见到的刑罚器具,简直比东厂炼狱的十大酷刑更加残酷得多。

    刑具大多是逼犯人招供的工具,再残酷再血腥也只是体现在“折磨”上,千般万般的凌虐总不会轻易的弄死人,这才叫刑具。

    可这里摆放的,只是杀人分尸的器具。

    它们分工明确,效率更甚,有些东西甚至半柱香的时间便能将人的皮完整的剥下来。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如果只是藏神药的一座塔,为何有这些东西?

    她不忍心看去,可视线偏偏挪不开,一股莫名的压抑堵住了喉咙,连向卫槐君发问的力气也没有。

    “咣当”

    她踢到了路边一只木桶。

    这木桶中装着倒刺儿,里头堆积着千年未腐的头发,而铁钩上则是皮囊碎片,只一眼便知这是滚水烫头皮,铁钩落毛发的残忍用途。

    秦深瞬间觉得头发发麻,指尖也变得冰凉。

    脚下的步子虽然开始放缓,后面的残忍却一点没有放缓的迹象。

    另一把铁锁的躺椅挡住了路——

    上头有一把尖锐的铁梳,不为了别的,只为剔除身体上最柔软部位上的皮肉。

    一步一步,这里印证了所有可能的残忍。

    人不再是人,而是一件任由索取的物件。他们被有计划、有步骤的拆卸、肢解,流程完美,步骤琐碎,连牙齿的去处都一一交代了,越是细碎越是令人无法接受!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地方?这么丧心病狂,什么深仇大恨啊!”

    酉苏实在看不下去了。

    他是东厂出身,见惯了刑罚手段,可面对这样的景象,也着实有些吃不消。

    秦深脸色更加铁青。

    如果这座浮屠楼的主人是一个嗜血狂魔,是一个心里扭曲的变态,他砍杀、凌虐、甚是是烹煮都在意料之中,可这样目的明确的分尸流程,他是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因由来,究竟为了什么?

    满满长路,彼此都很沉默。

    每个人心有猜度,可谁也没有真正问出了口。

    如果应了秦深的猜测,铁血将军是卫槐君的先祖,那么这座浮屠楼里发生的事,很可能就是卫家祖先授意的。

    怪不得,卫槐君方才会说那样的话。

    无论事实为了什么,这都是一件令子孙无法说出口的耻辱伤痛。

    路到了尽头,秦深以为自己会看到答案——

    却没想到血路戛然而止,只有一节通往第四层的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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