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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饺子没吃几口,秦深就坐上大鞍车回府去了。

    匆匆进了农家院,看见书房的灯点着,她走至双门槅扇前,轻叩门扉。

    “进来吧。”

    他的声音意外的低沉。

    秦深推开门扇,轻声步入,见卫槐君伏在案上提笔疾书。

    笔锋一顿,落下了最后一个字,他从怀中拿出了私章,戳在信纸的最末,然后折叠起来塞进了信封之中。

    火漆封缄,搁在了案头。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抬眸看向了秦深,在她出声之前开口道: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啊?”

    秦深有些惊讶,不假思索的脱口问道:

    “你要去哪儿?几时回来?我跟你一起去吧!”

    她不想再和他分别,一日也不想。

    他是堂堂丞相,手握京畿权柄,有什么事儿需要他亲自前往?如果是他非去不可的地方和情况,是不是意味着很危险?

    心里一瞬间闪过许多念头,慌乱紧张之色,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

    卫槐君轻叹一声,将人揽入怀中,宽慰道:

    “别担心,只是南境有些情况,我要亲自过去部署安排。”

    秦深是不信的。

    天险之防,建州疲惫无力,暂时没有办法成为威胁,说句难听点的,只要卫槐君不派人攻打他们,他们就谢天谢地了。这样的前线情况,留两个信任的将军去处理,又凭什么让他不远千里,抛下京城所有政务,前往南境前线呢?

    紧盯着他的眸子,唇抿成了一条线。

    她凝重的脸色像是在告诉他:若不老实说实话,她一定会跟着去的!

    四目相对,轻叹一声。

    卫槐君发现想要完全瞒着秦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了。

    抬手,将她鬓边的发丝扣好,缓声开口:

    “你见过庚哥儿了?”

    “恩,见过了——你别岔开话题,你不与我说实话,我是定要跟去的,暮雨反正也不在府中,内苑的事我交给阿泠看着,我自己抱着胭脂,拖家带口随你去。”

    眸中含了无奈的笑意,卫槐君扶着她的肩,将人按坐在绣凳上。

    他身姿颀长依在桌案边,有些疲累的抬手,揉了揉眉心道:

    “粮价儿你也该知道了,你急匆匆来寻我,该是为了这件事吧?”

    秦深挂着他要离开的原因,险些把这件事抛忘了,现在再听他提起来,有些恍然:

    “难道,你也是为了粮价才离开的?”

    “是。”

    随后,卫槐君就把一些秦深不知道的事说了出来,让她瞬间想明白了整件事!

    原来,前几日码头有一艘出海的商船归港,船甲板里藏了一具尸体,这具尸体无人认领,抬去义庄后却起尸回魂了。

    地下城虽然散了,可卫槐君四通八达的耳目仍在,他很快找到了这个人。

    详细盘问过后,才知他是漕帮湖广总舵的总甲,随着今年的漕船北上。

    但漕船在漕运中碰上了海寇船贼!

    粮船队全军覆没,船丁几乎都葬身大海了,唯他水性好,伏在一块残板上飘了几日,爬上了一艘货船,本是躲在甲板中的,却被无意间锁住了,就这么饿了好几天后不省人事,被人发现后当做尸体丢去了义庄。

    秦深明白:他只是休克了,其实还活着。

    只是漕帮都是走江湖的一把好手,被一干盗寇打的全军覆没,只可能出现了内鬼。

    内鬼提前在几艘主船底凿了洞,用蜡油糊弄着,算计好时间,等海寇到的时候,漕船也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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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加之漕船是头一年走海路,碰上风浪多有不习惯的,一番较量,就落了下风,叫贼人有得可乘之机。

    秦深知道自己预感对了。

    湖广的漕粮永远到不了京城,那么疯长的粮价又要如何收场?

    一旦这个消息传回来,市场构建的信心崩塌,大家都拿粮票去兑换米粮,就瑞丰存下的粮食,根本不够应付现在发行出去的粮票。

    吃不饱饭,没有粮食,京城恐怕就要乱了!

    京城一乱,朝局不稳,对于金陵南朝来说,就是一个极好反攻的机会。

    可她转念一想:

    显然这个消息廖梳杏是知道的,所以才会提前亏本收粮。

    或者说,她不仅知道这个消息,还是其中的参与者!?

    为了得到京城掌控权,她不惜勾结海寇,牺牲掉了几十万人过冬的口粮。

    廖梳杏是个女人,心眼针尖小,她摆弄的无非是些女人伎俩,像这样子的狠布局,看来只有霭凌风才做得出来。

    ……

    “这可如何是好?”

    秦深喑哑开口。

    就她身边这点银子,让她去运作市场,简直杯水车薪,完全不够看的。

    秋闱在即,若粮食危机爆发,别说科举应试了,就是坐在金銮椅上的奶皇帝,都有可能地位不保。

    廖梳杏真当是在玩火——卫槐君掌权当下,她为了夺权铤而走险,实在是阴毒险恶。

    卫槐君音线沉沉:

    “去南境,我确实要妥善部署,而粮食也是我此行的目的。”

    秦深知道他南下收粮,京城人口众多,若单靠边上府县的粮食能过冬,又何须漕粮北上?所以他这次出远门,起码要走三四个月才能回来。

    而且,他还不能利用自己丞相之职,大张旗鼓的募粮。

    这等于告诉了众人,漕船出事了,他们手中的粮票已经不值钱了!

    在没有募集到足够的粮食之前,这会引起挤兑恐慌,提前让京城陷入大乱之中。

    “我能跟你——”

    “不能。”

    秦深还没说出自己的话,已叫卫槐君拒绝了。

    他抚上了她的脸颊:

    “路途迢迢,一路奔波辛苦,我知你不在乎,你可想过胭脂才多大?把她一个人留在京城,你如何放心的下?况且,我还有事嘱托你办。”

    秦深半垂着眸子,心里有些难过。

    在卫槐君的心里,她总是没什么用处,陪着他除了添乱,她好像从来帮不上什么忙。

    卫槐君掌心用力,托起了她的脸颊,神色认真道:

    “你不听听我嘱咐你什么?”

    “还能有什么,无非是好好照顾自己,照顾胭脂,乖乖等你回来。”

    卫槐君失笑一声:

    “你这么小瞧自己做甚么,我交托的事可不简单——粮价的事,朝廷已经没有办法出面了,我暂时压下了漕船出事的邸报,但最多三个月,在秋闱应试之后,邸报必定会下发,你要赶在这三月时间中,替我做三件事。”

    秦深眸色豁然,扶着他的胳膊,急迫的开口追问:

    “哪三件事?”

    “第一,让瑞丰粮行停止出售粮票,第二,集资去周边府县收粮,越多越好;第三,开粥棚分派义粥,不让百姓因为高涨的粮价吃不上饭,稳定人心。”

    秦深把他的话都记在了心里。

    “还有么?”

    “还有,安心等我回来。”

    他金声玉振,清亮如磬。

    看似笑意风轻云淡,眸中却是离别前满怀的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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