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天众带着薄薄的几页纸到了海辰的书房。 </p>
“主子，这是昨天查到的关于那徐友亮以及纳兰若影之事。”</p>
翻了翻，仍是只有海辰记在脑子里的几件，所多了的无非是一些徐友亮和纳兰若影的生辰之类。加丫头昨日的伤感与责怪，海辰不忍继续怀疑纳兰若影，但……身为密情局的人，有一种掌控一切情报的本能，本打算放下这事儿了，不过是查探清楚了纳兰若影的一切似乎也不为过，且，不一定真的查出纳兰若影有什么不好的心思。</p>
“继续查访吧。”</p>
但这颗怀疑的心思终是放下了，一颗心全数放在了两日后的册封典礼。微凉自是会给丫头一个完美惊艳的册封典礼，海辰不必操心，再说那是刀剑局和医药坊的册封典礼，关他密情局什么事儿了？有朝一日丫头嫁入密情局，那才是要让人知道密情局海辰有多宝贝那丫头。</p>
思及此，海辰脸浮着满足的笑，随即，心头浮现了千百个俘获丫头放心的办法，又一条条筛选着。</p>
微凉这几日不许丫头出去了，每日着人给丫头量体裁衣，又吩咐着描绘的银钗样子要少主过目，运画和运功几乎是每天都在少主门外与微凉大人的房间来回走动着。</p>
“微凉大人对少主大人颇为心呢。”</p>
“玉林庄主不也是，听说着刀剑局要册封少主，唯恐自己帮不忙的，将你送了来。”</p>
听不出运功话里有无其他意思，运画耸耸鼻子看着手厚厚的卷纸，皱了眉头：“天底下能让你我二人设计图纸和打造首饰的，也便是几大门派掌宝这一位了。不知怎的，竟觉得只出现没几日的那丫头，得到微凉大人如此厚爱，显得十分不真实。”</p>
“便是海辰大人，不也是对她格外心。”若无海辰大人的指令，运功岂敢到了刀剑局来——运功与密情局的交情分明更好一些。</p>
是呢，这位新少主看起来颇得人心，几大门派竟不是妒忌暗杀，反而争相讨好，也是了怪了。</p>
“犹记得当年给那小丫头画像，似乎那会儿是海辰大人第一次对个丫头特别关照。”说着，运画的脸浮现了八卦的样子，“不知道海辰大这么多年是不是一直对那玉林少主念念不忘诶……”</p>
看着运画又有些孩子气，这都八卦到了海辰大人身去，运功正色道：“与你又有何干系？只安心做好眼前事便罢了，惹得那刀剑局新少主一个不快，怕是几大门派要将你我撕碎了。”</p>
“这倒是。”运画自觉无聊，也不再与运功讨论没用的问题，这便专心勾勒着首饰的样子，直感慨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哪个少主这么受宠的。</p>
一昕这边百无聊赖地与娘亲试衣服、吃饭、看首饰……丫头不禁有些后悔提了那要求，非得赶在了母亲生辰办什么册封典礼，这不是乱加乱，忙添忙吗？娘亲才从林阵出来不久，即使是自己见惯了这繁琐的场面也嫌烦，娘亲岂不更是？加娘亲一副“玩心甚重”的模样，一昕见着娘亲此时被困在了刀剑局只能做那么一两件事情，倍感愧疚。</p>
“娘，若是你烦闷了，我让做衣服和做饭的人晚点儿来吧，先歇歇。”试探地问着，起身给娘亲揉着肩膀，忽然觉着娘亲削瘦的肩膀与微凉的一般无二。娘亲消瘦倒是情有可原，微凉怎的也如此纤瘦？不过甚美是了，微凉很美，不知微凉的夫君在何处，有没有孩子……</p>
“不闷，有你陪着便好了。”纳兰若影带着笑，眼神却不似在看一昕，看着一昕的眉眼，脑子里浮现了另一副面孔。</p>
丫头其实极为敏感，尽管纳兰若影的伪装或是柔情表现得很好了，但丫头仍是体味到了娘亲的心不在焉，若是以往体会得不深刻，那么从火云门回来深刻了许多——娘亲没有在看我，她所思所想的另有其人。</p>
却没有点破，丫头只以为娘亲习惯了在林阵独处，还不适应多出来的自己这么一个不省心的女儿，暗下决心以后要多多听话，不惹娘亲烦心为好。</p>
转眼到了丫头册封典礼，这一日一大早紫丹便给少主换好了衣服，嘱咐少主早饭多吃一些以免繁琐的礼节浪费了太多时间反倒饿了。而丫头只关心着娘亲的情况。</p>
“娘亲可是起床了？那边伺候的丫鬟给娘亲可服侍好了？紫丹，我不放心，你过去看看。”说着推着紫丹非要她去看看娘亲那便安排好了没有，而她自己这里，还在对着镜子划着那一两只钗子往哪儿放好。</p>
紫丹才得了令对少主寸步不离，又赶了少主册封典礼，怎能渎职？于是正色拒绝了少主的要求，丫头当即愣住，一切动作都停了下来，屋子里即使有十几位婢女伺候着，此时也都静了下来。</p>
丫头不可置信的是紫丹在违抗她的指令，且是因为微凉说的“寸步不离”。这是什么，难道不是监视，难道不是说明紫丹并非她的手下，难道不是说明今日的册封典礼是个笑话？</p>
“紫丹，我是你的主子，从今往后名正言顺，你方才的意思便是，册封典礼未过，你不肯听我的话？”自那日在火云门没来由发了一顿脾气，丫头这几日的心情一直压抑着的，碍于讨娘亲欢心才一直不发作，如今紫丹这么抗命，丫头的火气顿时窜了出来。说丫头是被娇惯得不成样子也好，说丫头是没被调教好也罢，总之，在这个不该浪费一分一秒的时候，丫头发火了，以至于，很可能，后面的典礼无法按部班，众人怕是要候着她了。</p>
“少主息怒！”紫丹急忙后退了一步，单膝跪地以示尊敬，“属下派别的人去看是。”</p>
丫头欲要继续说什么，紫丹一个眼色打发了旁人去到旁边的房间看端夫人是否准备好了。这一举动无疑是丫头继续发怒的导火索。她一个起身，手一金一玉两枚首饰掉落在地，旁边的婢女目瞪口呆、眼疾手快去接，也免不得两只钗子一个掉到桌一个掉到地的命运。</p>
当即，满屋子的婢女露出绝望的神色来。</p>
紫丹见状，又要吩咐人去检查，此时丫头已经利落地到了紫丹跟前，满面不忿地低下了身子盯着紫丹，满含怒火的双眸显得极其冰冷，紫丹立即止了话：“少主！”</p>
“我便问你，是否不肯听本少主的指令，今时今日，此刻！”</p>
感受到少主没来由的怒火，紫丹心下怪，却不得不正面回答：“少主息怒，属下怎敢不遵少主指令！锦云社都是少主的，但紫丹是少主一人的，不得另侍旁人！”紫丹一脸真诚，谅少主也会体会自己的难处吧。</p>
“锦云社是我的，你是锦云社的，那不该唯我的命是从吗！我教你去照看我的娘亲，倒也算是你的职责之外了？或是你的意思没这么复杂，单单是指我的娘亲是旁人，那么我呢，娘亲的女儿倒不是旁人了么！”</p>
丫头向来伶牙俐齿而此时的敏感与愤怒更是让人招架不住，感受到这股愤怒，满屋子的婢女纷纷跪下，门外的侍从，能见着屋子里下跪一片的人，也各自跪倒下来，一声声“少主息怒”的声音响起。</p>
那到了隔壁去看端木夫人情况的小丫头很快回来，见着满屋子满院子的一片跪倒，也便近在外间跪了，高声喊着：“回禀少主，端木夫人已经走了，是十名婢女、十名侍从陪同，早在一刻钟以前便与末羽大人一同赶往典礼当场了！”</p>
闻听此言，紫丹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若是端木夫人还没准备好，少主怕是要坚持自己去照看，那么自己可是进退两难了：“少主，既然”</p>
“住口！”丫头的怒不减反增。她喊出这两字，身体似有些颤抖，好在每个人都跪着，并没人看得到她的神色和反应。她不大懂，怎么娘亲或是微凉也不叫着自己，去了？</p>
看着底下的人一片噤声，平时大胆的紫丹似乎也不敢吭声，丫头忍了忍不甘，沉声问着：“是何理由，不该是微凉，娘亲，同我一起吗？”问出口却发现自己不该问的——或许是那该死的礼节所限，而她昨天才说了不管拿什么礼节，为了娘亲开心都照做是了。</p>
“回禀少主，微凉大人要先到典礼当场，查探各门派准备情况，一早要走的，端木夫人本来说要去帮衬着微凉大人，但微凉大人说不必要端木夫人辛苦，如今末羽大人陪着端木夫人去，怕也是微凉大人与端木夫人商量好了，若是早去也有人陪着吧。”</p>
一阵沉默。期间丫头的双手攥紧了些，又松开，半点声响不曾发出，眼底的雾气也从有到无，半点没被人发现。</p>
“起吧，去问过有没有备用首饰。”丫头缓缓走回到了梳妆台边，平静的面似乎没什么感情了，但心里是如此不甘不愿，不肯不信。为何如此重要的今日，都丢下自己而去了呢，为何娘亲也不告诉她一声，为何不是如她所想的那般要带着她一起过去呢，这么远的路，她要自己走过去？</p>
莫名觉得委屈，许是那一日见着娘亲的目光没停留在自己的身，许是这么多日子娘亲并不如她想象那般对自己心疼呵护，许是微凉也因着娘亲的缘故对自己稍有疏远，许是海辰、玉言浩、紫丹他们一个两个的、因着自己有了娘亲，都开始将娘亲当做外人，连带着也将自己看做了外人……许，这都是她的猜测或是太过敏感，但她忍不住不这么想。</p>
紫丹率先起了身，悄悄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少主一眼，这便无声地让地一干人等起来继续服侍少主，而她稍稍退离了里间，到了外面吩咐人去看是否有备用首饰，自己却并未离开。</p>
那一边典礼准备绪了，微凉与纳兰若影有说有笑的，说着丫头的过往有趣的事情，旁人远远看着那两个贵妇人模样的人谈笑着，都在猜测能与微凉大人同坐的人会是谁呢？</p>
不多时，玉言浩带着静海到了，身后跟着的是不小的玉林山庄下属门派派来的代表人，自然少不得苏庭，蒋媛，方明远，徐方楚，张峰，筑瑶，若冰，宇，陆处遥，明小璐等，其他的诸如冷声带着冷雨是因为那小子想来见见世面，追蓝跟着之云是因为玉言浩习惯使唤之云，乔明跟着筑瑶是因为筑瑶其实是被庄主命令而来是在无聊、所以拽了乔明……自然也有对那刀剑局少主好的，想着刀剑局几十年没少主了，如今这般轰动明显是要人尽皆知，看个热闹也无不可。各自带着心意，也带着一些其他的目的而来。</p>
密情局领头的却是天宁。如今的天宁好密情局的二当家，虽然大家嘴不说，但是对天宁的尊敬与海辰一般无二了。不过看着天宁不怎么高兴的样子，也或许是，天宁本那样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p>
瞥了一眼没见海辰，玉言浩心下好笑，心想微凉和那端木夫人都来了，海辰这时候搞什么花样呢。</p>
医药坊的出场颇为诡异，人数不少，浩浩荡荡而来，却，见着的少有知道他们名号的，除了那离向阳以前总是在玉林山庄那边晃悠。小鹿看着众人疑惑的目光，心下有些不甘——分明他们医药坊也在歼灭岐山时候出了不少的力，怎么没人记得住呢？非得是刀剑局密情局那般才够响亮？哼，微凉和海辰果然不是安分之人，说好的隐匿着，却还是被人如此知晓。不过等着吧，待到医药坊名号亮出来，吓不死他们。</p>
玉言浩的目光没继续看陆陆续续到场的人，只是盯着那台不多时要出现刀剑局少主的位置，失了神。想当年为着迎合她，他简化了册封过程，却仍得了那丫头的不甘不愿，如今呢，这般繁琐复杂盛大的场面，丫头竟也为了微凉去忍受——或是为了那叫做纳兰若影的女人吗，那人是，丫头的娘亲，丫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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